青娥雙手一張,攔在搖籃前面,低聲道:“苾玉姑娘,請停步,表哥囑咐過我,要看好孩子,他待會便會迴歸,你莫要......!”
苾玉不待青娥說完,手肘一頂,已把青娥撞倒在地,她柳眉一豎,淡淡道:“表姑娘雖是帝尊至親,可究竟不是我幽冥中人,這是幽冥皇族的家事,表姑娘還是站開點,免得誤傷。”
青娥只覺胸口氣血翻滾,一時竟是無力站起,她駭然望着苾玉,嚷道:“苾玉,你意欲何爲?你雖是幽冥中人,可你既然不是孩子的母親,那便無權將孩子帶走,你再胡纏亂搞,萬一驚擾了孩子,表哥待會回來,定饒不了你!”
苾玉不答,只是瞪着站在搖籃前的璵玥嘿嘿冷笑,道:“這位天域來的貴人,還請站在一旁,安心等候你的夫君歸來,這孩子雖是旁人所生,可也是帝尊的嫡子,我是幽冥中人,自然會好好呵護於他,這裡陰風凜冽,我看着心痛,過來抱抱孩子,你們緊張什麼呢?”
青娥指着天穹上交纏在一起的青紫兩道光芒,沉聲道:“苾玉,表哥方纔囑咐我要看管好侄兒,我既已應允了,就不能中途毀約,侄兒睡得正酣,不宜驚擾,你若要看孩子,還請站在搖籃旁,千萬不要驚嚇了孩子。“她刻意加重了語氣,道:“或許他們兩人已是分出了勝負,正往回趕呢!我們還是安心在這裡等候他們歸來吧!“苾玉臉色一變,她凝神望着天穹上的兩道光華,那領導光華確實正在慢慢變淡,這場雙龍會應快結束了!
再不動手,我便將永遠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中去了,這個孩子,正好是我絕佳的護身符!苾玉俏臉含霜,一咬櫻脣,袍袖一拂,將璵玥卷向一邊,伸手入內,就要抱起嬰兒。
就在她的指尖觸及嬰兒的襁褓時,搖籃猛地迸射出尖刀般的鋒芒,劃過苾玉的雙手,苾玉啊了一聲,忙縮回了手,她垂眸望着滴血的雙手,神情澀然。
青娥見狀大喜,上前將搖籃拎起,看見小嬰兒依舊在甜甜熟睡,她鬆了口氣,道:“苾玉,我們還是坐下好好聊聊天吧!孩子太小,不能亂動的。”
苾玉眸光一閃,將手上的鮮血甩去,咯咯笑着:“不能亂動,嗯,那我不動這孩兒,我只是輕輕挽着這搖籃回宮裡去,表姑娘,你放心,這搖籃是帝尊用他身上的至寶黃玉鐲幻化而成,苾玉自問沒有能力破解,所以就算我帶走這個孩子,也無法動他分毫,呵呵。”
話音剛落,她眸光頓變冷冽,手凌空一揚,已是多了一把黑黝黝的短劍,青娥還未反應過來,已覺一冰冷之物橫在脖上,她一驚,搖籃已被苾玉劈手搶過。
璵玥撲上前去,雙手拽住搖籃,大叫道:“苾玉,你既言道不會傷害孩子,爲何要搶了他去?”
苾玉冷冷一笑,倒轉劍柄在璵玥的手背上輕輕敲了一下,璵玥哎呦一聲,只覺得一陣劇痛自手背傳來,指腹上剛剛凝固了的傷口頓時被震開,唯有將手一鬆,退後數步。
苾玉挽着搖籃退後數步,將黑劍隱入掌內。
她輕蔑地睥睨了一臉驚惶的璵玥一眼,悠悠言道:“這位美麗的姑娘,你空長了一副養眼的皮囊,原來只是一箇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這樣的能耐竟能當上天域的主母,真是可笑!這小孽種又不是你生的,你緊張什麼呢?”
她腳步慢慢後移,踏入白霧中,冷峭的聲音徐徐傳來:“告訴帝尊,孩子我帶走了,要想換回孩子,就讓我見見生出這孽種的那個賤人!”
青娥跑到斷崖邊上,放聲大喊:“苾玉,苾玉,就算你心中怨恨表哥,也請莫要爲難這個孩子!”
苾玉尖銳的聲音如刀似劍,浮動在濃霧內:“我哪有能力爲難這個孩子,不過帝尊心痛親兒,定捨不得他捱餓,我不是他的親孃,也不是他的親爹,他餓了啼哭,我可沒有吃的給他,只能瞪眼看着......呵呵,還請帝尊親自來與我解說此事罷!”
青娥一撩衣裙就要追去,璵玥一手扯住她,沉聲道:“青娥,你冷靜一點,那個苾玉非等閒之輩,我們莽撞追上去,只會惹怒了她,反而對孩子更爲不利。”
青娥急的連連跺腳,搓手道:“璵玥,表哥囑咐我要看管好侄兒,如今被苾玉擄去,我怎向他交待?”
。。。。。
灰白色的濃霧倏爾裂開,冥皇和天帝已是並肩而回。
冥皇踏上斷崖,眸光周圍一掃,臉色已是變了,他快步走到青娥身邊,厲聲道:“孩子呢?”
青娥臉色蒼白,垂頭不敢望他,囁嚅道:“對不起......表哥,那個苾玉姑娘言道這裡風大,怕冷了孩子,便把孩子提走了......”
冥皇鎮定自若的眸光頓時亂了,他不再理會斷崖上的天域諸人,身影一晃,已是遁入濃霧中。
東娘傴僂着腰在清掃燮雲殿內的木屑粉末,昨晚苾玉盛怒之下,出手時力氣貫穿了四肢,可憐這殿內美輪美奐的擺設瞬間成了糜粉。
東娘一邊清掃,一邊抽着鼻子,苾玉這丫頭跑去了哪呢?我能找的地方都找遍看了,不能找的地方也去不......你在這殿內鬧事,還可以閉着門遮掩過去,如果跑到外面鬧事......人家可不會讓你,不消說肯定會和元老們武士們,還有宮女們發生衝突,一個言語不合打了起來,你就算再厲害,也是雙拳難敵四手,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可如今我有什麼法子呢?東娘傷心地想,這丫頭,我勸不住,拉不住,只能看着她往刀山火海中撞去。
事到如今,是生是死就隨意罷,這丫頭活着,我便活着,這丫頭被人打死了,我便隨她而去,她舉起袖子抹去眼角邊的殘淚,心反而豁然開朗起來了。
她將地上的碎屑全部掃入殿內的浴池中,望着空蕩蕩的宮殿,東娘只覺身心皆疲,乾脆盤膝坐下,閉目養神。
眼睛剛剛閉上,忽聽見殿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東娘心裡一激靈,忙掙開眼。
一臉沉鬱的苾玉挽着一個黃色的小搖籃,快步跨過門檻,一進大殿,腳往後一勾,把殿門闔上。
“奶孃,奶孃。”
東娘連聲應了,向苾玉走去。
苾玉提着搖籃,神情緊張,她在殿內四處張望,尋思着找一處隱秘的地方將搖籃收藏起來。
空蕩蕩的大殿,除了幾條鏤花石柱,已是一無長物。苾玉不禁有些訝然,昨晚我不過是隨便蹬了幾下,不至於把殿內一切都毀掉了吧?
東娘又驚又喜,顫聲喊了一句:“玉兒,你上哪兒去啦?”
苾玉隨口應了,她挽着搖籃在大殿內走來走去,心內只感極端的煩躁。
東孃的眸光停在苾玉手上挽着的搖籃上,心不禁顫慄起來:“玉兒,這......這孩子是......是誰啊?”
苾玉停住腳步,咬着嘴脣,一動不動地站着,過了一會,才低聲道:“是帝尊的兒子。”
東娘驚叫一聲,臉色頓時白了:“你......爲何......將小太子帶回來了?帝尊......帝尊允許了?”
苾玉乾笑兩聲,瞟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孩子,淡淡道:“帝尊怎會允許我碰他的寶貝兒子,這是我趁他辦大事時搶回來的,奶孃,以後苾玉是生是死,唯有依靠這個小孩兒了。”
東娘只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顫聲道:“搶?你竟敢把小太子搶回來?玉兒,你不要命了?快快把孩子送回去,磕頭認錯,否則等會帝尊回來知道了,還不過來把你剝皮拆骨!”
苾玉閉上眼,仰天吐了一口長氣,冷冷道:“我就是爲了活命才把這小東西搶過來的,奶孃,你說該把這小東西安置在哪裡好?”
東娘不明所以地望着苾玉,苾玉一臉澀然地回望着東娘,低聲道:“奶孃,姬芮山脈那邊烈火......滅了。”
東娘愣了愣,隨即歡聲叫道:“滅了好,滅了好啊,以後你就不必到那個火爐裡去受罪了,玉兒,這火是自個滅的嗎?”
苾玉神情古怪地望着東娘,道:“是帝尊出手滅的......”
東娘撫額舒了一口長氣,這火滅了就滅了,燒了百年,早該滅了,可玉兒爲何看起來卻是一副很是惆悵的樣子呢?
她此刻頭腦混沌,已是拐不過彎來,愣愣望了神情冷漠的苾玉一會,方彎腰細細端詳着小太子,吃飽了的小太子仍在甜甜酣睡中,外界的天翻地覆絲毫沒有給他的睡夢造成半分的騷擾。
東娘忍不住由衷稱讚一句:“小太子長得真俊......”
她正要伸手入搖籃,抱起小太子,苾玉指尖輕輕拂過東孃的手背,將她彈開:“別碰這搖籃,這搖籃是帝尊用他身上的至寶幻化而成,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