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垂眸望着手臂上那滴詭異的淚意,思索了一會,道:“明琛,這是金陵家族特殊的印記。”
冥皇厚實的指腹緩慢地摩挲着那淚印,臉色微微一變,重複着媚兒的話:“特殊的印記?”
他疑惑的目光穿過面前重重的帷幔,似乎又看到了當日在金陵遺址上突然出現的那一幕-----
灰暗的天穹中忽然掠過一道耀眼的亮光,瞬間映亮了那片寂靜的土地,在那刺目的光圈中,赫然現出一團嫣紅的火光,遠遠望去,那火光就像是一滴嫣紅若血的眼淚。
在那團仿若眼淚的火光中,有一把正在慢慢凝聚成形的劍!
劍?
冥皇指尖稍一用力壓下,媚兒痛哼一聲,搖晃了幾下,冥皇一驚,急忙扶住她,同時他感覺指端似是被利針刺了一下,他抱着滿臉痛楚的媚兒,急道:“媚兒,你沒事吧?”
媚兒全身簌簌發抖,雙眉緊蹙,她努力調勻洶涌的內息,過了半晌才低聲道:“現在沒事了,明琛,你千萬不要亂動那印記。”
冥皇大爲駭然,他神情凝重望着那滴淚印,道:“這印記很古怪,媚兒,這並不是你與生俱來的印記,你告訴我,你獨處在那個怨念空間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把你從那裡帶回來後,就覺察到你身上無端多了一股戾氣。”
他張開手,指頭紅腫,兀自隱隱生痛,心下恍然:“這股戾氣原來是來自這淚印!”
他輕撫着媚兒後背,柔聲道:“剛纔我一用力,淚印就生出反彈之力,兩股力度碰撞,定是反噬在你身上,你現在感覺怎樣?”
媚兒慢慢抽回手臂,剛纔冥皇在她手臂上微微施壓,那柄金陵權劍頓時生出了反制之力,兩相沖撞之下,餘力衝擊她的心臟,只把她痛的渾身發顫。
冥皇見她臉色蒼白,心頭一痛,把她又抱緊了,道:“是我魯莽了,媚兒,這印記潛伏在你體內,時間長了恐怕對你不利,它到底是什麼?我想將它去掉。”
媚兒衝他微微一笑,輕輕搖搖頭。
她取出在金鈴兒遺留下來的手札,遞給冥皇,神情平靜異常,道:“這是金鈴兒的札記,裡面記載了他們三人的一些過往,不過這記載截止在她離開天宮那一刻,之後的,可能有一部分就在這個盒子內,由火莽君記載下來的一些零星片段。”
冥皇接過那本淡黃色的手札,小心翻閱。
過了盞茶時分,冥皇放下手札,他握住媚兒的手,低聲道:“先輩們的恩怨情仇,不應該延續這麼多年,也不應該遺禍後裔,媚兒你到今天,還是未能悟道麼?”
媚兒將手札放入青玉盒子,她容色淡淡,聲音落索:“我想故事可能是這樣發展的,金鈴兒迴歸金陵世家後,矢志復仇,她與赤莽的能耐不相上下,但因曾身中劇毒,能量有所減弱,她知道有生之年無法親手殺死赤莽,所以留下遺訓,要族人殺盡赤莽的後人......故這場爭鬥自天宮第二代始,延綿至今。”
她託着頭,嗤笑道:“天宮的歷史,不是由赤莽那一代開始記錄的,或許赤莽在歸去前幡然醒悟,後悔曾經辜負了金鈴兒,所以燒盡所有記載,不留後世片言隻字。”
她望着冥皇幽幽一嘆,道:“明琛,你說赤莽有沒有真心愛過金鈴兒?”
冥皇只是把眸光停留在媚兒的手臂上,聞言隨口應道:“情意總會有一點,究竟他們相處了那麼多年,金鈴兒陪着他出生入死,助他成爲天域第一人,這份情意總不會是虛的。”
媚兒皺眉道:“可他終究捨棄了金鈴兒,無論他是從哪一方面來衡量,這事都是赤莽不對。”
冥皇望着一臉嚴肅的媚兒,道:“你不是說天宮的歷史是從第二世開始記載的麼?那麼就是說,赤莽把他和金鈴兒還有後來的妻子那段歷史完全抹殺掉了,這是爲何呢?”
他笑了笑,輕輕敲擊着青玉盒子:“這就是他後來獨個追憶往事時,領悟到自己最真實的內心,從而生出的悔意啊!只可惜,這悔意應該是在金鈴兒羽化後才生出來了,他沒有了彌補的機會。”
可是,無論赤莽和金鈴兒在歸去時的心情是怎樣,他們的後裔都因此付出了沉重的血腥代價,並且一代傳一代,永不停息。
媚兒倚在冥皇身上,疲累地閉上眼睛,她自小就遊離在金陵世家外,她母親也許早已勘破,所以刻意爲她洗去父系的印記,不希望她捲入那個波濤洶涌的爭鬥漩渦中。
母親臨去前的心願就是希望我可以好好地活着,像天域間所有的普通姑娘那樣快樂的活着。
可是,天宮的賜婚鳳冠卻在萬萬千千的姑娘中選中了我,冥冥中早已安排好一切,我的命運,在還沒有出生前,已經被安排好了,因爲我身上流淌着金陵家族的血,我根本無法擺脫。
“我留在金陵族譜上的名字是璵玥。”
媚兒睜開眼,向冥皇淺淺一笑:“可是,我現在的名字是媚兒。”
冥皇的手慢慢拂過媚兒沉鬱的眉眼,低聲道:“無論你叫那個名字,於我而言都是一樣的,那些已湮滅的歷史,就忘了它吧!不要再糾結下去了。我上次不是和你說過,若干年後,金陵世家那片土地定會重現生機,你無須掛懷了。”
媚兒驀然睜開眼眸,她眸內盈着粼粼的波光,手繞上冥皇的頸項,愣愣地望着他。
冥皇手臂一長,將她抱在膝上,笑道:“快去沐浴更衣,我們用過午膳後便出發。”
媚兒訝然道:“出發?就這麼急?”
冥皇朗朗一笑,道:“陪娘子遊山玩水,能不急嗎?”
他把媚兒抱進浴池內,親吻着她柔嫩的臉頰,一臉蠱惑道:“要我侍候你嗎?”
媚兒臉上一紅,伸手把冥皇推遠,嗔道:“你出去。”
冥皇捉住媚兒的手,放在臉上摩挲了一會,展眉笑道:“我在外面等你。”他站起掀開帷幔,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