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第三道劫雷,纔是修士進階時的真正主角。
築基的天雷有三道,一爲“聚氣化液”,二爲“易經轉脈”,這第三道則是爲了“建道立臺”。
只有捱過這三道劫雷,識海中道臺建立,經脈轉變成經脈,靈氣化爲丹液居於丹田,纔算是成就己身大道。
此時,這雷霆之力一經入體,就瞬間化做萬千雷絲,流入燕九經脈之中,與經脈相互吞噬、融合、鑄就成新的靈脈,這正是築基一環中的“易經轉脈”。
只有經過易經轉脈的修士,才能爲以後的修煉奠定基礎,雖然從中能取得好處良多,但這此中痛苦,也遠非常人能夠想象。
對於此時的燕九來說,這即是“幸”,也是“不幸”!
幸的是,此時她迷於天地大道之中不知疼痛。
不幸的時,若是她在第三道天雷前找尋不到自己的大道,神識會永遠留在這裡,沒有神識依附,眉間識海會被第三道劫雷化爲灰燼。
識海一滅,燕九傾刻身隕。
這也是衆多修士,死於築基雷劫的主要原因。
而燕九此時正穿梭於茫茫天地大道之間,看過諸多大道,閱過諸多道統,卻沒有一個屬於自己。
燕九沉吟,如果實在找不到,那自己只能抽離神識離開這裡。
雖然沒有己身大道的修士,與同階修士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但是修爲低總好過魂死燈滅來的好。
突然,燕九心有所感的停下腳步,望向遠處,有一種聲音在燕九心底隱隱響起:
在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既然無從所獲,不如聽取自己心底的選擇。
燕九擡步走了過去,那條佈滿紅色裂紋的天地大道並不寬闊,不僅不寬闊而且隱隱顯出衰敗之勢。
這說明,這條大道的道統已經很久沒有被人繼承選擇過,整條大道已步上頹敗之路。
若真要從這大道上找出什麼優點的話,那就是那大道延伸的極長,甚至比其他鋒芒必露的天地大道還要蜿蜒縱橫。
在那一瞬,燕九恍然陷入一種十分奇特的境界,好似她身邊還站有另一個自己,而自己正在與之對話。
“選擇這條嗎?”燕九問自己。
“爲什麼不哪?”燕九回答道,“反正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若是有高階修士在此,定當驚訝不已,這正是無數人想要追尋的“問心”。
問向自己的本心,聽從心的答案與指引。
“那就選你好了,我不會後悔,希望你也不會後悔!”
燕九說着,伸出手去觸摸那條大道蜿蜒而出的分枝。
沉浸在第二道天雷中的燕九,緩緩張開那雙合住的桃花眼,有一道莫名的光亮自燕九灰白的瞳孔中閃過。
“我之道,名爲——溯洄。”
而隨着燕九話落,那座在識海形成的道臺虛影瞬間變得凝實起來,猶如實質般屹立於燕九識海中央。
那道臺呈現一個古老的圓盤式樣,整座道臺通身光滑無紋,顏色也呈現出黯淡的鐵黑之色。
而此時就在這雲仙界之上,一位面白無鬚的圓臉修士,正在向着魚池內拋灑魚食,一副閒散富家翁的模樣。
“回稟界主,雲仙界內有人被那大道“溯洄”選中,已成功建立道臺。”
那單膝跪地的青年文士,向着那餵魚的界主回到。
那界主慢悠悠的又灑了一把魚食,這才翻翻眼皮看了跪在地下的文士一眼。
“就算被那溯洄選中又能如何?這天下難道還有第二個晝夜?”
說罷,界主手掌一翻,手中承放的魚食全部傾倒入魚池當中,“不過,也不能太過便宜他去,多降兩道雷劫下去,熬得過算他命大,熬不過那也不能怪我……”
“是!”
那修士行了一禮,這才退下,行動間衣袖拂起,露出那文士的手腕來,一道標有“界”字的奴印躍然其上。
界主看着池中,相互追逐魚食的游魚,滿是興味的臉上徒自一笑,眼神卻漸漸變得陰翳起來。
“就算是第二個晝夜又能如何?我既然能讓一個晝夜消失,又何懼第二個……”
這邊,還沒等燕九咂摸出這大道“溯洄”的其中三味,那張臻致完美的臉,就疼得有些扭曲起來。
爲什麼我在“那邊”都呆了半天了,這邊的第二道劫雷還沒劈完?
可隨即,燕九不禁大喜,此時自己的經脈已經大部分轉變成靈脈,那經脈變成靈脈後,變得愈發堅韌寬闊,與經脈相比簡直就是毛坯房和紫禁城的區別。
雖然正在轉變中的經脈,還是疼的讓人難以忍受,但燕九的心情卻輕鬆了幾分。
“總算沒有白吃苦啊!不僅自己的經脈得到了轉變,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大道,儘管它雖然聽上去十分厲害,用起來十分雞肋,但好歹不算空手而歸是不是!”
燕九看向自己的丹田,之前一頓虎食鯨吞也不是沒有效果,在自己的丹田內已經暗暗積了一層丹液,初步估計自己已經成功邁進築基修士的行列。
燕九這廂苦中作樂的自我安慰,那廂電光閃爍的雷絲已轉變好最後一根靈脈,化爲藍色的光點隱入靈脈中,消失不見。
燕九吞下一顆聚靈丹,調整心情凝神靜氣,握着手中那塊黑白各半的石頭閉目調息起來。
這塊黑白各半的石頭,雖是從慾望祭臺所得,但燕九不知名稱,不知功用,亦不知來歷。
但就是這塊“三不知”的石頭,在自己無休止吞噬周遭靈力,根本停不下來時,它卻止住了自己鯨吞靈力的勢頭。
燕九不知道如果鬆開手中這塊石頭,會不會重新陷入鯨吞靈力中,所以乾脆將它放到膝上。
此時陰雲已不再翻滾,雷光也不再閃爍,雷劫似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止。
但燕九可不敢小覷這第三道劫雷的威力,正所謂咬人的狗不叫,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代表了之後會出現更加駭人的風暴。
“這築基雷劫你已看了許久,現在可要隨我回去。”
身穿道袍,頭戴蓮冠的女修,向着身後淡然說到,那聲音飄渺無痕卻又悅耳無比。
絳靈看着眼前這女修,這女子之美世所罕見,自己見過的人裡,或許只有燕九能與之相較幾分。
但燕九卻又遜色一些,缺了幾分漫長時間沉澱下來的氣度。
這使人言語匱乏,筆墨難調的女修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師父,洛神閣掌門花尚。
絳靈纖腰微彎,如同弱柳迎風般行了一記福禮,低聲應到,“是。”
雖然嘴上如此言語,但她眼中憂色不減半分。
花尚見此,自知絳靈憂心爲何,她在心裡暗歎一聲,不知怎的就想起燕十二來。
不得不說這個與自己親緣淡薄的女兒,給自己找了一位好弟子,修爲、悟性、根骨都是極佳。
甚至能接替自己洛神閣掌門之位!想到此處,花尚言語間緩和了一些。
“我本在閉關,卻發現你姻緣線亂,不知何時已與他人相連,我問你,你可曾與他人暗中締結姻緣?”
絳靈垂眸,如實回到,“不曾。”
聞此,花尚眼中多了幾分深究,卻見那絳靈神色坦然不似說謊,“那好,我先帶你去一趟天機閣,弄清此中緣由。”
說罷,花尚腳下現出一枝青嫩綠柳來。
絳靈依言踏上那綠柳枝,卻只站在那綠柳枝的末梢,與花尚隔了一個“最遙遠”的距離。
當綠柳枝漸漸升起,絳靈不由轉身看向那劫雲彙集之處。
“你不用擔心你家姐的安危,”花尚的聲音清晰卻又飄渺的傳來“這第三道雷劫她應該能夠撐過。”
“師父何出此言?”
“她已在第二道劫雷時窺得天地大道,只要她的神識能守住自己的識海,這雷劫對於她來說,再容易不過。”
絳靈聞此心中稍安,這九姐姐果然厲害!竟然那麼快就找到自身大道。
想當初,自己就擦着第三道劫雷的邊才尋找到己身大道!
絳靈暗下決心,“再見面時,估計你的修爲都要高出我許多了,我也要努力纔是……”
雖然絳靈聲音較低,但卻被前方的花尚聽了個真切,花尚沒有言語,直接操縱着綠柳枝,帶着絳靈離開此處。
就在絳靈離開不久,那天上蘊釀沉寂了許久的劫雷,終是一聲嘶吼,猶如一頭沉睡醒來的遠古神獸,向着下方的燕九咆哮撲來。
燕九抱元守一,凝神靜氣神識歸於識海之內,靜待那劫雷的到來!
只聽的“砰”的一聲炸響,猶如熱油鍋裡濺入了一瓢冷水,那劫雷,電光雷閃間轟然劈入燕九眉心識海,直接擊打在那剛剛凝聚的圓盤道臺上!
只一下,那剛剛凝聚的道臺就有些想要潰散之感,燕九閉眼,手中法訣連連掐出,催動自己本就過人的神識,建起一道道宛若漁網般的神識,將那想要潰散的道臺層層縛住。
這邊堪堪控制住想要崩散的道臺,那邊本該散去的劫雲,卻再次翻滾起來。
仿若滅殺天地不容的寶物出世,一道天雷再次當空劈下,狠狠擊向燕九識海中的道臺!
那本就搖搖欲墜的道臺,在經過此次雷擊之後,更是千瘡百孔。
燕九這次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雙手連連舞動,拼命壓榨自己靈脈中的靈氣,用來填補想要消散的道臺。
這道臺一但消散,則自己築基失敗,這要是再想築基可就難了。
此時識海里的道臺,被燕九東拼西湊的用靈氣補湊起來,雖然還是一副單薄欲倒的樣子,但至少不至於消散。
燕九剛想舒上一口氣,等着迎接之後的天懲,卻見一道天雷再次於劫雲中落下。
燕九都想朝天比個中指了!“我就這麼天地不容嗎!都兩道了,還來!”
但此時的燕九雖然嘴上強硬,但實際上已經黔驢技窮回天乏術。
爲了修補之前的道臺,就連丹田裡爲數不多的丹液都用上了大半,只怕這次的道臺是熬不過這道劫雷了。
燕九一邊聚集起自己的神識,阻擋落在道臺上的天雷,另一邊則快速掐訣,將丹田中凝聚的丹液調動起來,用來快速修補道臺。
但是這次落下的天雷太過強勁,只一下就將那單薄的道臺轟成碎渣。
一切都完了。
燕九心想,雖然經脈已經轉換成靈脈,但是隻要道臺一毀,修爲傾刻倒退,這靈脈也會重新變成之前的樣子。
除非再次築基,否則自己只能止步於練氣。
就在燕九絕望之際,手邊那塊黑白各半的古怪石頭,晃悠悠的漂浮而起,倏忽閃入燕九眉心。
燕九都愣了,手掌下意識摸向自己的額頭,那麼大塊石頭,怎麼說進就進!
你倒是給我打個招呼啊!
可是掌下的額頭光潔一片,別說是個坑了,就連道細小的疤痕都沒有。
那石頭,去哪了?
燕九急忙用神識查看,這一看,燕九頓時笑出聲來,卻見那石頭不是去了別處,正是進了自己的識海。
若只是如此,也不至燕九高興至此,卻見那黑白各半的石頭一入識海,立馬化作一黑一百兩道精氣,猶如游魚相逐那般,滴溜溜的旋轉起來。
這一旋轉不要緊,硬是帶着那些被天雷震碎的道臺碎片一同旋轉起來,道臺隨着黑白之氣各自旋轉,又漸漸凝成一輪新的道臺來。
且那新的“溯洄”道臺中央處,形成一個猶如太極般的圖案來,除卻沒有太極“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點睛之筆,看上去與太極一般無二。
驚喜也隨之而來。
這道臺一經生成,燕九就覺得自己的識海擴大一倍不止,這識海一經擴大,燕九對神識的操控也顯的越來越精細起來。
一旦邁入築基,靈脈內的靈氣儲量將大大增加,自己就可以御物飛行,再不用像只跳蚤一樣的蹦來蹦去了。
不過最讓燕九驚喜的卻是,自己修爲一到築基,那之前被紫歧設法封住的《傀偶書》也翻到了築基篇。
人生簡直不能更美好了,有木有!
可隨即燕九又泄下氣來,默默補上了一句“如果沒有天懲的話,那就更好了”。
此時天上劫雲還是翻滾不休的模樣,就在燕九以爲會不會再降下一道天雷的時候,卻見那劫雲開始散去。
而在不遠處,正有一片淡紅色的薄雲,無風自動,向着燕九的方向飄來……
無責任小劇場:
巍巍天宮之上,燕九正閒來無事,抱着自己的尾巴睡大覺。
忽聽得門外有童子來報。
“啓稟仙帝,門外發現了一枚月餅。”
“月餅?”燕九掐指一算,發現今日正好是凡間的中秋佳節。
“或許是其他仙帝送過來的,不必驚慌,收下就是。”
“可是,不太好收啊?”那童子遲疑的回到,“仙帝還是見過之後再做決策吧。”
說着那小童將一個碩大的月餅“滾”了進來。
“這麼大的月餅?這難道是諷刺我以妖族之身晉升仙帝?這那裡是送禮?分明是結仇!”
見燕九臉上越來越黑,氣壓也越來越低,那碩大的月餅突然動了動。
阿精的腦袋從月餅上露了出來,“燕九姐姐中秋快樂!”
阿精話音剛落,絳靈、觀自意、季風、清硯紛紛露出頭來。
燕九愕然,“你們呆在這月餅裡做什麼?”
衆人異口同聲的回到,“因爲我們是“五人”月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