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轉身對衆人說道:“她一定無法控制自己,若是有一絲的不忍,就下去吧。”
洪三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對她的恨意已經將僅有的一絲不忍吞噬,我要親眼看着她挖自己的肉,把自己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
聽聞洪三的話,其餘姐妹也沒有離開的樣子,崛北看着眼前的五姐妹,手指挖進傷口的一刻終於爆發出來:“你們這羣瘋子,這羣瘋子,我告訴你們吧,許二,我早就想殺她了,只需要一點時間,我就能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她那樣死去已經是便宜她了!”
“混帳東西,我看她是不掉棺材不落淚。”官五與陳六同時上前一步,崛北突然發出一聲慘叫聲,癢粉的作用席捲而來,她極力控制自己那隻手,卻怎麼也控制不了抓佈滿傷痕臉的衝動,崛北的慘叫聲一波接着一波襲來,洪三笑着,眼淚卻和着笑容一起傾泄……
崛北再沒有呼喊的力氣,五官已經看不清,身子無力地蜷縮着,天色已經矇矇亮,癢粉的作用消失了,崛北的手指甲裡充滿了血肉,她睜開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只能隱約看到幾個人影,崛北冷笑道:“結束了嗎?我終於捱過來了。”
“不,還沒有結束。”謝七說道:“你帶着刺青連害死了那麼多人,你更親手殺害了二姐,這樣的你絕不能死在華夏的土地上,馬上,使館任期結束的工作人員會乘船離開華夏,我們會想辦法將你藏在船上,一同返回東瀛。”
“返回東瀛?”崛北虛弱地說道:“你們在打什麼主意?”
“你的傷不上藥會馬上凝結,因爲抓得太深,結痂以後會留下疤痕,以現在的形狀來說,猶如蜘蛛網一般,以後出去見人會如何?”謝一說道:“這樣的面貌重新出現在家人和朋友面前,不,是曾經的上級面前會如何?你不過是個醜八怪,再加上刺青連的失敗,你不再有任何地位,以後慘淡的人生纔是給你的惡報。”
“一個女人沒有容貌,一個間諜沒有能力,一切就結束了。”謝七說道:“我們絕不會在洪門結束你的性命,你就回東瀛結束自己慘淡的人生吧。”
陳六惡狠狠地說道:“至於你回去後是切腹結束自己的人生也好,是堅持活下去也好,那是你自己的選擇,不管是哪一種,我都樂見其成。”
謝一拿着刀走近:“爲了以防萬一,我決定送你最後一程。”
崛北已經處於極度的絕望中,謝一說道:“留你一條腿就好。”
她話音剛落刀便下去,準確無語地挑斷崛北右腿的腳筋,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後,崛北失去了知覺,傾泄了心中的憤怒,衆人心中卻是一片慘淡,謝一手裡的刀落在地上:“把她拖到內室,然後打聽船離開的時間,找一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在那之前,大家先休息吧。”
衆人應了一聲,官五與陳六拖着崛北以內室,謝七跟在洪三身後,雖然默默無言,但看着洪三的背影,謝七知道三姐想念方副官,洪三倔強地擡頭,逼退淚水,轉身對謝七說道:“七妹,不用寬慰,好好回去休息吧,昨天落水全身都溼了,我擔心你着涼呢。”
謝七宛然一笑:“沒事,三姐,了結了這事,洪門就徹底與以前告別了,以後我們依然是洪門七姝,楊老闆……還有何大夫,一切都是過往雲煙了。”
洪三看着謝七的眼睛,嘆口氣:“你和大姐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嗎?幾時起,我們最冷靜的七妹也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好了,不要多想,休息吧。”
謝七擡頭,天空已經變得敞亮……
宮田誠沒想到洪門七姝會集體到場送別自己,站在碼頭,宮田誠看着她們,充滿誠意地低頭:“謝謝你們。”
謝七看着宮田誠,微微欠身:“宮田先生,一路平安。”
宮田誠看看前後左右,突然往前一步,低聲說道:“是你們做的嗎?崛北失蹤了。”
謝七一震,見宮田誠的表情懇切,愕然道:“原來你知道嗎?”
宮田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猜到了,苦於沒有證據,我原本打算回東瀛再慢慢算,你們若是下手了,反倒是替我出了一口氣。”
謝一說道:“宮田先生,放下在十里洋場發生的一切,好好地生活下去吧,但願我們不要再見了。”
宮田誠黯淡的表情終於明朗,謝七曾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絲戾氣,伴隨着剛纔的對話,宮田誠臉上的戾氣沒了蹤影,宮田誠深深地鞠了一躬,腳步輕快地轉身離去,謝七見他走得遠了,側頭輕聲問道:“安排好了嗎?”
“放心吧,大姐。”陳六說道:“我和五姐將崛北藏在暗處,保管沒有人發現,等她掙脫開的時候,臉上的傷已是定勢,瘸了一條腿也在所難免,東瀛的特務機關還會要一個廢人嗎?”
謝一滿意道:“走吧。”
衆人轉身,身後傳來汽笛聲,輪船終於駛離港口,謝七回頭,正好看到宮田誠對着她們揮手,謝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離別,在所難免,有些離別是一個嶄新的開始,有些離別,卻是生死相離。
謝一放慢腳步等着謝七過來,待謝七近了,謝一低聲說道:“七妹,楊老闆去了川省。”
“川省?”謝七說道:“大姐如何知曉?”
謝一將手指放在脣邊,拉着謝七到一邊,小聲說道:“何大夫傳來的消息,他們在川省也有自己的同伴,那裡傳來的,至於在什麼地方不得而知,但他現在並不安全。”
“如何講?”謝七急聲問道。
“他耍了沈副官,並沒有幫四大家逆轉風水局,手裡更握着《氣運錄》,雖然刺青連已經散了,東瀛方面已經放棄原計劃,但是楊老闆如今是沈副官要緝拿的要犯。”謝一說道:“恐怕,凶多吉少。”
謝七隻覺得腦中恍然,謝一緊緊地握住謝七的手:“大姐原本不想告訴你,奈何別人不知道,我卻看得出來,你和楊老闆兩情相悅,只差捅破一層窗戶紙,這些天你的恍然全是因爲楊老闆,是也不是?”
謝七看着謝一的眼睛,淡淡地一笑:“他沒那麼容易死。”
另一邊,在川省,楊硯卿靠在窗邊,撥開窗簾往樓下張望,身邊的齊石說道:“大哥,那些人昨天突然出現,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我們前腳到,後腳戴局長的人就出動,行動迅速啊。”舒易說道:“不過,這些人還摸不到我們的下落,打我們跟前經過也沒看到。”
“多虧三爺爺的易術精湛。”楊硯卿說道:“但我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要儘快與舅舅聯繫上,呆得越久,我們就越危險。”
“好說,大哥,我去跑一趟白司令處,你和白司令的關係應該還是安全的。”齊石說道:“大哥,你還在猶豫什麼呢?”
“我要找的不是舅舅,是外公。”楊硯卿正色道。
不止是齊石,就是楊世間與舒易也愕然了,楊世間說道:“硯卿,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來川省已經兩天了,你一直在盤算什麼,隻字不提不說,現在要貿然尋找你外公,比起外公,展恩更能幫到我們,他在川軍中頗有聲望,勢力頗豐。”
楊硯卿閉上雙眼:“不,一定要先見到外公,齊石,你跑一趟,務必請外公出來到約定的地方碰面,只許外公一人來,我與他單獨會面。”
齊石點頭:“在哪裡會面?”
楊硯卿附耳一番,齊石點頭,小心翼翼地離開,楊世間的眼睛眯起來,與舒易對視一眼,楊硯卿有心事,而且不能隨意講出來,待到傍晚,齊石終於回來,進門後捧起水杯就“咕咚”直喝,吳老六着急道:“你倒是先說話啊,約來了嗎?”
“他媽的,附近全是鬼鬼祟祟的人,我愣是沒成功。”齊石狼狽不堪:“要是貿然闖入恐怕會給白司令招來麻煩,我看是大哥和白司令的關係被戴局長方面獲知了。”
“不,還有一個可能。”楊硯卿說道:“還有一個可能,舅舅早就被地下黨吸收,與何大夫方保持聯繫,是否這一層關係被獲知?”
楊世間吃了一驚:“如果是這樣,展恩的處境很危險,我們更要小心。”
“他們未必敢拿舅舅如何,舅舅手上握有重兵,外公在哥老會中是元老級人物,一呼百應,只要他們不離開川省,他們暫時沒有危險,怕只怕……”楊硯卿說道:“上頭找個理由誘舅舅去南城,後果不堪設想,不行,看來我要親自走一趟了,三爺爺,勞煩您幫我化個女裝。”
舒易一驚:“女裝?”
“沒錯,最大的反差才能迷惑人,要麼不換,換就徹底一些。”楊硯卿說道:“三爺爺,勞煩了。”
舒易點頭,交代齊石去買身女裝的衣服過來,便替楊硯卿倒騰起來,楊硯卿原本就是花旦出身,經常反串,身形纖細,只要化掉眉間的英氣即可,在舒易的神手之下,楊硯卿化身爲身穿騎馬裝的幹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