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楊硯卿正看着眼前的易華天,易華天的手上有一份地圖,是畫出來的實景圖,知道他們重回左峰村,易華天可是興奮了老久,當他們現出在易華天眼前的時候,易華天的表情堪稱三味鏡,雖然表情多樣,但只透露了一個意思——興奮!
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易華天有些意外,但舒易一句話就能夠讓易華天鞍前馬後,他對舒易的尊重自然不是鼠頭這種人的檔次。
“南方有喝早茶的習慣。”易華天此時就坐在左峰村地道的牀上,爲了舒服,他脫掉鞋,雙腿盤在牀上:“秦一刀幾乎雷打不動,只要不離開這個地方,就會去這家茶樓喝早茶。”
所謂飲茶,實際上指的是上茶樓飲茶,不僅飲茶,還要吃點心,被視作一種交際的方式。在這裡,聚會,談生意,業餘消遣,都樂 於上茶樓。一壺濃茶几件美點,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邊吃邊談,除了早茶,還有下午茶。這在南方的城市裡十分盛行,說是雷打不動毫不過分。
易華天說道:“鼠頭在南方也是有勢利的,這個秦一刀也不是省心的主兒,警惕性很高,他自己沒什麼仇家,主要是擔心兒子的仇家打自己的主意,從來不會獨自去茶樓,這是個麻煩事,你們不會好下手,師父,真的不要我幫忙嗎?”
“這件事情驚動的人越少越好。”舒易說道:“你提供消息就足夠了,還帶來了這麼多吃的喝的,足夠了。”
“師父要親自出馬嗎?”易華天說道:“秦一刀身邊的幾個傢伙不好對付,您年事已高,我不出面,讓秦海……”
“不必了,你和你手下的人都不許出面,人少才能行事。”舒易摸着自己的下巴說道:“老中代出馬,必定得手。”
楊硯卿不禁笑了,如此一看,可不就是老中青三代麼,舒易爲老一代,父親楊世間爲中一代,自己與齊石、吳老六、易華天等人爲青一代,現在是老中青三代全到齊了。
舒易說道:“好了,你的消息給了就行了,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我們在這裡挺好的,你不用總是過來,省得引人疑心,上次走露消息的人抓到了嗎?”
“已經抓到了,師父不用擔心。”易華天說道:“我們先走了,這些傢伙留給你們用。”
看着那些槍和子彈,舒易倒是滿意,痛快地收下,等易華天一走,舒易與楊世間就開始合計,兩人都是老江湖,對待此事自然清楚容易。
到了第二天,兩人便易裝去了城裡,坐在了秦一刀經常去的茶樓裡,兩人一坐下來,夥計便過來了,看看這兩人,卻不知道誰主誰僕,倒茶的時候便查看起來,楊世間立刻用食指和中指輕叩桌面,那夥計馬上對着舒易說道:“老闆,要來點什麼點心?”
“蝦餃,鳳爪和茶果,對了,再來點燒賣和包子。”舒易好歹在這裡生活過,對這邊的飲食文化十分通透。
至於剛纔的叩桌面,也是有來歷的,飲茶並無什麼禮儀上的講究。唯獨在主人給客人斟茶時,客人要用食指和中指輕叩桌面,以致謝意。據說這一習俗,來源於乾隆下江南的典故。相傳乾隆皇帝到江南視察時,曾微服私訪,有一次來到一家茶館,興之所至,竟給隨行的僕從斟茶來。按皇宮規矩,僕從是要跪受的。但爲了不暴露乾隆的身份,僕從靈機一動,將食指和中指彎曲,做成屈膝的姿勢,輕叩桌面,以代替下跪。後來,這個消息傳開,便逐漸演化成了飲茶時的一種禮儀。
所以,這夥計見楊世間叩桌子,馬上就知道舒易爲主,發問也向着舒易。
東西上齊了,兩人默不作聲地吃着東西喝着茶,偶爾笑着講幾句,兩人看上去就和其他人沒有兩樣,直至有個老頭走過來,身邊帶着兩名壯漢,兩人立刻來了精神,魚來了!
秦一刀頭髮花白,身上還穿着老式的短衫,身邊兩名壯漢關節粗大,尤其右面的那一個,右手手指關節突起,走路虎虎生風,這架勢就不一般了,舒易與楊世間對視一眼,要綁走秦一刀,必須想辦法支開這兩個打手,楊世間輕咳了一聲,舒易手裡已經多了兩顆藥丸,楊世間接過來,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慢悠悠地走,恰好趕上夥計端着茶水往秦一刀那桌走,他便往外看過去,夥計見着了,也順着他的目光向外看過去,趁着這個空當,楊世間迅速打開茶壺的蓋子,將手裡的藥丸扔了下去……
楊世間得手後並不慌張,不急不緩地出去轉了一下,這才慢悠悠地回來繼續喝茶,見那壺下了“料”的茶放在了秦一刀的桌子上面,又見三人都各倒了一杯喝下去,兩人便有了默契,加快了速度,桌上的點心一樣沒落地吃下去,茶水也見了底,兩人結了賬,便出了茶樓,走了沒有多遠,兩人便鑽進一條巷子裡,然後繞到了茶樓一樓後面的茅廁邊上。
舒易說道:“那兩顆藥丸可比巴豆還厲害,五分之一柱香的時間,保管他們就要往這裡跑,世間,你的身手真是妙啊,下手快,根本沒有人察覺。”
楊世間謙遜地笑笑:“是三叔的主意好,來了……”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後,首先出現的是那個看似功夫底子最好的壯漢,他捂着肚子衝進茅廁,馬上,就傳來“咕啪”的聲音,一股臭味傳出來,兩人皺了一下眉頭,馬上捂緊了鼻子,馬上,秦一刀便衝下來了,這茶樓的名氣大,規模也大,茅廁一共有好幾個位,秦一刀衝進了旁邊的廁所裡,馬上,第二名打手也下來,待三人全部進去後,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迅速地衝到第二間裡……
裡面的秦一刀哪裡想到光天化日有人在茅廁打劫?當下目瞪口呆,未來得及發聲提醒,只是趕緊擦了自己的穢濁之處,楊世間與舒易居然還有耐心等着他幹完,這才一掌劈下去,秦一刀好歹也是名聲在外的刀客,居然就癱軟過去,動彈不得,兩人先將他架了出去,迅速地消失在巷子裡,按着易華天事先的指點,在巷子裡自由穿行,到了目的地就看到安排好的馬車,楊世間將秦一刀扔在馬車裡,自己坐在前面就趕着馬車往左峰村而去!
裡面的舒易也沒有閒着,趁着秦一刀昏迷的時候,先將他綁得嚴嚴實實,又塞了一顆藥丸到他嘴巴里,要不然等他醒了,可有得受了,看着秦一刀的臉,舒易也是感慨萬分,時間過去了那麼久,所有人都老了,當年悍氣的刀客,現在不過是一老者,頭髮花白,背部佝僂,臉上那塊月牙狀的疤痕還在。
秦一刀自然不是什麼包公轉世,這塊疤痕也是當年被仇家弄出來的,傷好了,疤痕卻去不了,直到形成這樣的形狀,反而成爲秦一刀的特色,這也是秦一刀走進茶樓,舒易便知道是他的緣故。
路坎坷起來,顛簸得厲害了,秦一刀終於從昏迷中甦醒過來,看到眼前的人,不禁嚇了一跳,不愧是刀客的反應,第一時間就是想用蠻力掙脫身上的繩子,見秦一刀胳膊上的青筋突起,舒易悶哼一聲:“不用費事了,這繩子是真正的牛皮繩,還是浸過水的,你越掙扎,捆得越緊,要是不相信,你儘管試試。”
秦一刀自然要試,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也無法掙脫,終於頹然地靠在馬車上,想到剛纔的一幕,靈機一動:“這位兄弟,你們是弄錯人了吧,剛纔是誤會,我這會兒肚子痛,勞煩先讓我方便一下?”
舒易冷笑道:“我給你吃了一顆藥丸,你現在肚子不可能痛,還是省省心吧,當年的陰險狡猾和殺氣倒是一點也沒有減啊。”
聽到這話,秦一刀嚇了一跳,隨即緊緊地盯着舒易的臉,舒易索性將馬車上的簾子拉開,讓秦一刀看得更清楚一些:“怎麼,認出來了嗎?”
秦一刀搜刮着腦子裡所有的信息,眼神卻突然變了,臉上卻裝着不知道的樣子:“這位兄弟實在眼生,所以纔敢說一句是不是綁錯人了?”
舒易見秦一刀分明想到了什麼,卻不願意承認,越發認定秦一刀有鬼,上了馬車後,他就將自己的僞裝去了一半,秦一刀要是不認,事情反而有趣了,這傢伙一定知道什麼,這是心虛了,舒易也不理會秦一刀,秦一刀一直默默地掙扎着,奈何舒易說的是真的,百般掙扎也沒有見到效果,秦一刀靠在那裡,盯着舒易的臉,又好奇地盯着趕馬車人的背影。
“說吧,你們要多少銀兩,這是綁票吧?”秦一刀說道:“我兒子不差這些錢,只要你們給我兒子送封信,他會拿錢來贖我的,還是,你們是我兒子的仇家?是爲了對付我兒子嗎?”
舒易不再答話了,馬車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