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突然穿透了眼皮把我喚醒,窗簾被拉開了。我也不知道昨夜在驚恐中是怎麼睡着的,渾身都沒了力氣,緩緩的睜開眼睛——
蘇麗妖清純的笑臉正趴在我的牀頭,嚇得我一骨碌就爬了起來!
“終於醒啦,睡的好嗎妹妹?”
“呃……還不錯吧……”我心說我又不是朝聞道,幹嘛對我那麼親密啊?
“快起來吃早餐,我做了甜點哦!”她笑的好燦爛,我傻傻的想着,如果我是男的,應該沒有辦法拒絕吧!
“好,這就去。”
我剛披上外套,她就又朝上踩了兩步,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妹妹真乖!”
好吧我承認你厲害!
我都有點不好意思,慌忙穿戴完畢,膽戰心驚的掃了一眼牆上模糊的字跡,趕緊走了出去——
一夜的時間,我們到底行進了多遠啊!
我奔到灑滿陽光的甲板上環顧着四周,居然連一塊遠方的大陸都看不見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這麼寬闊的視野,在心曠神怡之中又覺得自己只是宇宙裡的一顆小米。
樑阿婆說的寒潮果真不假,我只站了一會兒就恨不得趕緊鑽回被窩去,雖然陽光很好,但船上的海風比沿岸的要猛烈許多,我露在外面的手很快就凍得冰涼冰涼的了。
而鯊魚號四周的海面並不是想象中的湛藍色,無數細碎的白色薄冰佈滿了視野中的區域,它們在陽光下反射着刺眼的點點光輝!
“老子的心肝脾肺腎都顛出來了!”耗子在後面抱怨道,“那破暈船藥也不管用啊!吃兩粒吐兩粒的,白瞎了一整盒!”
“拉倒吧,你看人家故事大王,頭一回出海都比你這廢物強多了。”
我回過頭看去,耗子臉色蠟黃蠟黃的,裹着一張大毛毯,正皺着眉頭蹲在躺椅上不滿的嚷嚷着,老船長還是摟着和連體嬰一樣的露露,悠哉悠哉的坐在集裝箱上抿着小酒。
我吸了吸鼻子問道:“咱們這是在渤海上嗎?”
“在渤海與黃海的交界。”
“已經開出了這麼遠?”我又掃了一下船外的茫茫海面,“可是咱們的目的地不是在渤海里嗎?還要往前開?”
“古代的渤海比現在的範圍要大,我們的島和他們的海神在同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應該在海的邊界附近,也就是晨霧之海的範圍。”冬煌解釋道。
“晨霧之海……有這個地方嗎?我咋沒聽說過?”
老船長對我的態度比對那些船員好多了,他看我一臉詫異,又抿了一口酒,緩緩說道:
“在渤海和黃海的交界處,有一片海船禁區,平時都無所謂,看起來和一般的海面也沒有區別,一旦到了早上,那裡就會匯聚起大量的海霧,一般不會有船隻敢行駛過去的。”
“開進去會怎麼樣?會死嗎……”
船長看看我表情,嗤笑了一下:“外面的傳言肯定是很可怕的,不過我的鯊魚已經去過四次了,我們還都活着。”
我回想起昨晚樑阿婆講的故事,不太敢相信他的話語,肯定不是所有的船員都活着回來了吧?至少在我的牀上死了個玲玲!
我正考慮着晚上要不要打個地鋪,船上的廣播裡就傳來了那個二管輪狗蛋的聲音:“報告老大,鯊魚15分鐘後駛出渤海,進入晨霧之海的區域!”
“好,迎接小卷毛吧。”吳老船長站了起來,滿懷期待的向前眺望着。
我也來了精神,裹緊了衣服等待着傳說中的那個人物,他既然深得船長的信任,又能幫助冬煌他們牽線,應該是個呼風喚雨,馳騁海洋的大梟雄吧!
沒有了噪音嗡鳴和劇烈顛簸,鯊魚號似乎已經靜止了。
“難道‘晨霧之海’已經到了?”我不解的看了看四周,這裡和剛纔那些海面哪兒有什麼區別啊?
“這是‘海’而已,晨霧之海只出現在早晨,現在是中午。”船長轉過頭來回答了一句,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對講機說道,“接人。”
遠處的海面上果然出現了一個黑點,它慢慢變得越來越大,直至顯現出了船型的輪廓,停在鯊魚號的附近。
那是一艘小型貨輪,看上去普普通通,一點兒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威風。
沒多久,從貨輪的側邊下激起來一片波浪,一艘衝鋒艇被放了下去,飛快的接近我們。
船上只站着一個短捲髮的男人。
我們這邊的水手也從側邊的梯子爬下去,不一會兒就把他接應了上來。
“喲!”
他臉上戴着一副超大超誇張的蛤蟆鏡,用嘴脣咬下一隻皮手套,給船長打了個招呼。
“喲個屁,發貨,趕緊的!”船長一記輕拳捶在他肩膀上,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喲,冬爺!”
他把大蛤蟆鏡隨意推到了捲髮之上,歪着嘴巴朝冬煌他們也笑了一下。
這個人和我想象的大梟雄是完全不同的,沒有什麼大排場和跟班小弟,也沒有巴西雪茄和大金戒指。他的臉讓人看着有點說不上的彆扭,不帥也不醜,如果非要用一個詞描述,那就是“邪氣”。
這個小卷毛一身都是黑色的皮裝,表情、語氣、動作,甚至連笑聲都有一絲邪氣的感覺貫穿其中。
“你們兩撥人的貨我一起帶來了,喜歡啥拿啥!”他一臉壞笑的指揮着後面的夥計往上搬箱子,然後用腳依次把蓋子給踹開,“開始吧,最好別有爭鬥啊,我最怕誤傷了!”
我跟着一撥人湊上前去,伸頭一看:居然、居然是槍火!
我嚇了一跳,頭一次看見這麼多人一哄而上,從幾隻大箱子裡往外翻弄各種各樣的槍支彈藥!
“終於等到你了!貝內利拉斐爾!”冬煌一臉的癡醉,抱出一條槍就親了一口。
“我說你就不能換個系列的玩玩嘛?”小卷毛手裡掂了掂另一隻短一點的槍遞給他,“伸縮槍托的多有感覺!”
“就不!”冬煌像個孩子似的把槍緊抱在懷裡,我真擔心它會突然走火……
“你上次給我的那個螭龍玉符,賣給廣東的收藏家了,他給這個數——”小卷毛伸出來兩根手指頭,“三七分啊,等你活着回來我再打你賬上去,死了我就獨吞了。”
我一回想,他說的保準是牛肉乾身上,耗子順出來的那枚玉符,當時我給了冬煌,沒想到他轉手給賣了!原來他們也不是空手而歸啊……兩個指頭是多少?2萬?20萬?
吳老船長的心情也非常不錯,他招呼着夥計們把傢伙都挪進船艙裡,然後搬出一張圓形大飯桌支了起來。
“妖妖,上鍋!”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蘇麗妖和狗蛋把祭海神的那口超級大鍋扛上了圓桌中間的凹槽裡,然後桌子下的甲板張開了一個口子,裡面是鑲嵌在船體裡的爐竈。
船上的生活到底是有多愉快啊,看着大海,曬着太陽,吃着大火鍋?
船長招呼着幾個船員頭目和冬煌他們入座,樑阿婆也出來了,我有些尷尬的要走,卻被小卷毛叫住了:
“一個小妹妹?”
“過來坐吧,有你的位子。”老船長招呼道。
我很不好意思的轉過臉去,自己一個屁也不會的小丫頭,何德何能跟這些大人物上桌吃飯啊……
冬煌看出我的拘束,很貼心的摟着我坐到他身邊,大方的介紹道:“這是劉一,哥幾個的妹子,咱隊裡的吉祥物,可好玩兒了,還會講故事!”
我聽了更是坐立不安,安排給我這種廢柴似的職務,和打臉差不多……
幾個人哈哈一笑,冬煌又往旁邊指了指,介紹道:“那一位你沒見過的,是新來的隊醫,林哲宇,龍的心臟在他手裡。”
大家客客氣氣的一陣相互點頭,妖妖給每個人送來了幾碟魚片,和一小瓶燒刀子。
“來來,今天有了捲毛這畜生,咱們兩撥人才算正兒八經的認識了,你們不是好奇我們的身份嗎?把爺灌倒,咱們就坦誠相待!先走一個!”老船長站起身來,擰開瓶蓋就悶了一口。
他們幾個一聽就來了精神,趕緊也跟着站起來,紛紛舉起了酒瓶。
我心說自己好歹也被承認是隊員了,總不能馬上就搞特殊化吧,便學着他們的樣子,也仰脖灌了一大口——
我靠,這感覺就像吞了一支燒紅的鐵器似的!從咽喉到腸胃,全被燙的紅彤彤滾熱熱!原來“燒刀子”這個名稱就是因爲這種口感嗎?
“幺妹你還真喝了?日!太有前途了!”冬煌給我擦了一把眼淚,伸出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