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了這些小圓柱背後有蹊蹺,我們都把精力集中在了那幾根尼龍線上。
斷裂的那些線頭像是被蠻力扯斷的,那麼應該意味着後面的機關很沉,或者根本沒有可以拉動的運作。
而爲數不多的那幾根完好的牽線,我們都不敢用力拉扯,一是沒有耗子的技術,二是怕又像之前的機關一樣,飛出一些傷人的東西。
可我們討論了半天也摸不出個頭緒,冬煌只好大手一揮,讓我們分開躲在角落,他來拉動一根尼龍線試試看反應。
我對上頭那些三棱暗箭的威力還心有餘悸,聽說他要試探機關,趕緊貼着牆角警惕的立正站好,支起耳朵等待着可能出現的情況。
林醫生順勢直接趴在地上,怪人縮成一個球蹲在冬煌腳邊。
隨着他向外拉扯的動作——
居然沒聽到什麼巨大的聲響!想象中的飛沙走石也沒出現!
我覺得自己這種奇異的心理有點變態,我們都好好的,沒危險該歡呼雀躍纔是啊,隱隱期待個屁啊!
“快來看!”
我們聞聲紛紛湊到跟前去,這門經過冬煌的一線牽引,已經悄無聲息的變了模樣:門板上的小圓柱有的向外凸出,有的凹陷進去,我們觀察了許久,並沒有發現什麼規律。
保險起見,林醫生還是快速在紙上將其形狀記錄了下來,隨後冬煌又拉動了另外一根尼龍——
就像這扇門有生命一般,所有的小圓柱紛紛活動起來,不到兩秒鐘的時間,它們又變幻出了另一幅不同的圖形!
“這是想表達些什麼?”
我和他們幾個面面相覷,完全摸不着這機關的門路。
無奈,冬煌只好拉動了最後一根線索。
圖形果然又改變了。
我心說古人的智慧真是無限大,這麼不到1平米的石板背後,居然隱藏着這等錯綜複雜的設計!
而世界上竟然還存在着耗子這種技術人員,專門破解機關術。原本我挺看不起耗子的偷雞摸狗技能,現在看來,他其實屬於高端人才!
我呆呆望着小圓柱的截面,幻想着如果耗子還活着,他會怎麼破解。
怪人歪着腦袋在旁邊說了一句話,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喃喃自語:“你說如果沒有耗子這種人,這門該是什麼用法呢?”
他這話倒讓我趕緊暫停了原本的幻想,是啊,耗子有對付機關的本事,他能從試探中的聲音聽出機關的運作,他的工具箱裡還有鐵絲、皮筋、牙籤,還有長長的一縷頭髮。可是,他再也不會回來幫我們了,我還用耗子的思維看待這扇門幹嘛呢?
門的用途是阻止某些人進去,或者歡迎某些人打開。
總之它等待的肯定不是耗子這等雞鳴狗盜之輩,一定有一個安全和平的進入方式。
怪人回頭和冬煌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很默契的點了點頭,接着怪人就一掌拍在凸起的一枚圓柱上,直接給它推回了石板內部。
又試了幾下,每一枚圓柱都可以隨意的推回去,推到平面再用力一按——它又自動的伸出來了。
我也上前擺弄了兩下,不禁覺得很有意思,有點像房東兒子的那件益智玩具,他總是拼出一個豬頭來挑釁我,要不是我常年欠他老子的錢,早就拎他過來一頓胖揍了!
怪人見石門絲毫沒有反應,不禁有點泄氣的說道:“冬爺,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就來硬的吧。”
“怎麼個硬法?”我奇怪道。
“開個洞,穿過去!”
“你瘋啦,這可是石質的!”
“別亂來。”冬煌給了他一記輕拳,“不到迫不得已,不準搞破壞!再說我們條件、物資都有限,這門也沒有下手的地方。還是把你們自己當做是劉注,想想拼出個什麼玩意兒,它才能正大光明的打開吧。”
我不明白怎麼樣才能來硬的過去,最好還是別毀了這裡,如果這兒開發成景點,一定能吸引來一大批遊客。這多新鮮吶,從龜山漢墓一路爬過來,玩玩拼圖,猜猜楚王喜愛的圖案,瞻仰一下他本人的風采,這比那些賣紀念品的展館好玩多了!
楚王在後面倚牆坐着,他微微翹起的嘴脣像是在笑看我們的一舉一動。冬煌絲毫沒有鬆懈,圍着他左一圈右一圈的觀察着,希望發現能用的線索。
可我覺得他肯定發現不了什麼,誰會傻到把謎題和答案放在同一個空間裡呢?
我揚起脖子伸個懶腰,頭燈掃過天上的咪咪。這真是他爲夫人開鑿的星空嗎?有一個如此癡情的王侯丈夫,劉夫人想必生活的非常幸福吧!
龜山漢墓裡也沒發現夫人的屍體,難道夫人也用了假死這一招,追隨着丈夫一路來到這詭秘的寶藏裡?
可這兒只有楚王的屍體,夫人哪裡去了?
說不定夫人開了這扇門,已經走進了裡面,那麼她一定也知道圖案是什麼。
我咧嘴笑了一下,想起來一個非常肉麻的圖案,最能代表楚王的心意。
我伸出雙手噼裡啪啦一陣操作,死氣沉沉的石板上呈現了一個突出的心形。
“別鬧了幺妹,西漢哪有這圖形!”冬煌對我有些無奈的說,“他有這麼浪漫嗎!”
我當然知道謎底不是愛心,還不是爲了緩和一下他的情緒嘛,他眉頭從剛纔就一直緊皺着,這會兒倒是舒展開了片刻。
“有啊。”
有點惹人討厭、但是又總能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林醫生突然發話了,我們都等着他的下文。
“沒有心形,有星星。”
我下意識的擡頭瞥了眼天上的咪咪們。
“不是咪咪,是星星。”
“墓室裡的?”
“恩。”
對哦,夫人的墓室裡有星宿圖,那些星星也是個個凸起的,說不定那正是這扇門的鑰匙!
“什麼樣的?”冬煌好像看到希望一般奔過來,急切的晃了晃林醫生的肩膀。
“不記得了,很多年前來旅遊看過一次而已,你問小豆丁吧。”
“我?”我聞言慌忙擺擺手,“我哪兒知道啊!我也是隨便擡頭看了一眼,這東西你讓誰來也記不住哇!”
冬煌一步跨過來,給我揉了揉太陽穴,溫聲細語的說:“沒事兒,我們都不催你,你再好好想想,肯定有印象的,你這麼聰明對吧!”
我心想你嘴裡說不急,可這舉動不正是在催我嘛,我真的真的記不住啊!如果是以前背誦過的課文,至少認真看過幾遍,還能硬想起來一點,但這個星宿圖我是連看都沒仔細看啊!
我從他手底下掙脫出來,給林醫生使了個眼神求救,他低頭在紙上寫寫畫畫半天,終於開了寶貴的金口:
“剛纔拉了三下機關,出現了這三個圖形。”他把那張紙反過來給我看,“這三張圖有幾個點是相同的,我不懂破解機關是什麼思路,但是我認爲這幾個點是正確圖案的一部分,其餘部分,就只能靠你回憶了。”
怪人看了看圖,快速的把林醫生確定的幾個點拼了出來。可即使再多幾個提示,我也沒本事拼全。
“一個一個試試唄!”怪人倒挺樂觀。
“累死你。”林醫生毫不客氣的打擊道。
“知道有多少種組合嗎?你得試到世界的盡頭了。”冬煌嘆着氣,又把期望的目光轉向我,“幺妹,就靠你了,有一點印象也行,你去試試總比他靠譜,咱們活着出去,哥就是你親哥,想要撒子給買撒子!”
“得得得!”
我趕忙阻止他的許諾,不斷的給我施壓啊這是!可施壓也沒用啊!
我在他飽含期盼的目光中坐到門前去,大腦裡一片空白。
當年龜山漢墓要對外開放,邀請我們附近村裡的閒人先來感受一下,提提意見。我騎在老爸脖子上轉悠着就走到了劉注夫人的墓室,他壓低了後背,叮囑我小心碰頭,我往上一看,滿天的小石包就近在咫尺。老爸又往邊上走了走,停下腳步說:“丫頭你看,啓明星!”
“啓明星”好像不合羣一樣,孤零零的呆在角落裡。我想向它伸出手,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我看着面前的石門,將左上角的圓柱按了出來,它就是啓明星吧!
“加油!”冬煌看我有所動作,在後面鼓了一把勁。
黑夜的開始,和黎明的到來,它都如此孤傲的掛在天邊,周圍連個依偎的光亮都沒有。
我果斷把它附近的圓柱全部推進去,隔了一段距離,又隨便按出一小片,和林醫生確定的那幾顆連在一起。
接下來只有挨個試試了,除了啓明星這一片,其他的我都不記得,權當是賭一賭運氣吧!
我幾掌推平右上角,又依次按出一些,漫無目的的和這些圓柱對抗着,怪人突然擋了我一把,指了指幾個地方讓我推進去,他捏起地上斷裂的一小截尼龍絲解釋道:“這幾個有牽線的都拉不動。”
對頭,扯斷牽線的圓柱後面可能沒有機關!我又修改了一下前面的猜測,圖案的上半部分居然全連成了一片!
我樂開了花,正想逐一去調整不確定的那幾個點,誰知“轟隆”一聲,這石門突然顫動起來,緩緩往上升起了十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