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生捏着那枚鑽戒,我們都看傻了眼,這玩意要不要太值錢啊……
“我給她準備過一個小的,可惜還沒用上。林醫生輕嘆了一口氣,瞥我一眼,把戒指交還給了冬爺。
我想起來,那個劉晚庭還沒跟他領結婚證呢,他這是求婚未遂,而女朋友就患病了吧?
“沒事兒,她肯定能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們都給你架勢去!”
小王爺想安慰的拍他肩膀一下,又怕吵醒了肩頭的高小雅,只好尷尬的把手停在空中,他挺失落的低頭愣了一會兒,居然跟着紅了眼眶。
我知道他又想起二毛來了,趕緊想把眼下這個話題結束討論,一羣人在業務上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精英,一提到感情上的事,大家全都心碎成了渣,這難道是這個職業的詛咒麼?
我又開始發揮想象說道:“可能……可能那個紅十字皮箱是個漂亮女護士的,她怕結婚戒指在戰場上丟失,才這麼小心的藏起來的吧……”
“聖女啊……如果她老公有錢到能買得起這麼大一顆鑽石,還讓她到前線打仗去?”冬爺搖頭道,“你來試試這枚戒指就知道了,它不太可能是婚戒。”
我聽罷,心裡還蠻激動的,我這一窮二白的高中肄業打工妹,還有戴上大鑽石戒指的一天?
我伸手把那戒指攥在手裡,發現鑽石雖然是鑲嵌在其中了,但整體上這個鑽戒的造型依然很古怪,它如果帶在手上,會非常的不方便,太高了呀,很容易會劃傷別人的!
“篤”的一聲悶響突然傳過來,我覺得有一股什麼力量從頭頂傳來了,它帶來了細微的一絲震動,旁邊那張案几上的硯臺蓋子都“咔咔”的顫動了起來。
“日他仙人的,又出什麼症了?”冬爺警惕的反手就要摸槍,接着他又放鬆了胳膊,把手掌握成了拳頭——他已經沒有子彈了。
我感覺是這座冰山的外殼遭到了某種撞擊,引來趨光性大鳥、獨角鯨放水,還有巨門打開、兩邊海底隧道對接的那幾次,動靜都和這次類似。
還來不及去思考是什麼東西敢在東王公的私人地盤上放肆,我隱隱的聽到了一段哨聲。
這聲音很輕很輕,當我再想去捕捉這個聲音,確認它到底來自哪裡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分辨不出來那聲音是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了。
就像……你突然得了耳鳴,這個聲音在你的大腦裡一閃而過,然後漸漸漸弱,你覺得沒事了的時候,好像還能聽到點兒餘音。
從這個房間靠裡面的那個位置,傳來了被鎖在金絲鳥籠裡的大青鳥的一聲鳴叫,它好像在迴應着什麼。
然後,林醫生肩上的高小雅嘴裡發出一聲夢囈似的呢喃,她微微皺了皺眉頭,睫毛顫動了兩下又安靜下來了。
“要不我去看看吧!”
怪人只要吃飽了肚子,體力就恢復的很快,他掏掏耳朵晃悠着站起來,拔腿就要往外走。
耗子哥臉色很不好看的一把攔住了他:“別自己離開這個房間,你忘了這裡還有另外一個人在。”
我心裡一咯噔,另外一個人?對了,這兒還有個活着的東王公呢,剛纔那聲響是他發出來的嗎?
耗子說過,他不會輕易的在我們眼前露面,那現在是怎麼了?是不是我們老這麼霸佔人家的地盤,導致他按捺不住要殺出來了?
“看來咱們墨跡的時間太久了……”冬爺趕緊蓋上小匣子,又幫我收好那幅錦帛畫,他很爲難的看了看林醫生,說道,“外面不知道怎麼了,我們都到了這份上,再休息一會兒也沒有必要了,關鍵看你是怎麼安排的,你給個主意,她怎麼辦?叫醒趕緊開路嗎?”
林醫生側過臉去看了看額前有一大塊傷疤、眉頭皺的緊緊的、在夢中也在流淚的師妹,很是無奈。他頓了頓,輕輕把肩膀從她的下巴底下抽出來,想不吵醒的把她背起來。
可是,姿勢剛一換,高小雅眼睛就睜開了。
我們見狀,都運了一口氣,做好了準備,迎接她即將爆發而出的慘烈哭聲——
五秒鐘的對視過去,空氣都快凝固了,我們堵起來的耳朵啥也沒聽見,倒是看到高小雅嘿嘿一笑,她活動兩下脖子伸了個懶腰,然後視我們所有人爲空氣,自顧自的從手腕上取下一圈橡皮筋,把亂糟糟的頭髮逐邊捋整齊,紮起了一個很賢良淑德的低馬尾。
這……這改變也太大了,難道昏厥過去這一次,高小雅那顆破碎的心就自我癒合了?
不對不對,看她還跟林醫生曖昧的笑了一下呢,是不是跟耗子哥一樣,大腦承受不了刺激,便自我封閉,把某段記憶跳過去了?
我覺得她剛纔那笑着實太詭異了……大家都不敢說話,我悄悄轉過頭跟冬爺和怪人對視一眼,他倆表情比我更茫然。
“呼——好了,咱們走吧!”
高小雅弄完了頭髮,居然又回頭朝着目瞪口呆的我們嫣然一笑!她站起身來,揉了揉脖子,便目標十分明確的往門外走去了!
“小雅,你去哪兒?”林醫生慌忙跟在後頭,扯住了她的衣角。
“到他那裡去。”
高小雅簡簡單單五個字,把我們大家的心都驚涼了。
“他”,是誰?林醫生就在後頭呢,她要走向的那個人,莫非是東王公?!
我們愣了一愣,趕忙都帶上爲數不多的行李,陪着她向外面走。
高小雅目前的狀態描述起來,就像是被鬼附身一樣,這裡的房間那麼多,我們進來的時候都是全靠着耗子帶路,而她卻非常有方向感的左拐右拐,帶着我們一大撥人很快就走到了外面去。
她甚至抄了近路,她走了連耗子哥也沒有摸索出來的暗門,飛快的就將我們都不願意看見到那個冰凍墳場又展現在眼前了。
她還沒有停下腳步,她毫不猶豫的就一個人從最外圍的那一圈冰棺中鑽了進去!
我從腳底泛到心裡的寒意讓我不停的哆嗦着,林醫生已經完全阻止不了高小雅堅定無比的步伐了,就算最喜歡的師兄張開雙臂正面擋在眼前,她還是保持着奇怪的笑容,撞在林醫生的身上,像推倒障礙物那樣,接着從他的肩上邁過去。
林醫生爬起來,身影和她一起消失在重重冰棺之中,我們明知這其中有蹊蹺,卻還得硬着頭皮跟上去。
一具具東王公的屍體又排列在大家四周嚇唬人了,我心裡一直一直揪着,很矛盾的既希望高小雅的腳步能趕緊停下,又希望這條路可以再拖慢一些走,我感到很驚恐,我不敢去想象她要把我們帶到哪裡。
我覺得這兒似乎存在着一個詭異的氣場,把我們的靈魂都狠狠壓低着,讓人不敢四處張望、不敢在神明的墳前放肆。
東王公如雪瑩白的頭髮封在冰塊中,反射着探照燈的光芒,使得整片冰棺森林中我們所在的位置都釋放出一團耀眼到骨頭裡的白光來。而跟隨着高小雅的步伐,我們這團光芒漸漸暗淡下去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發覺身邊的冰棺裡,黑頭髮的人類數量增多了不少,原本的外層森林中,只是幾位正統東王公中夾雜着幾個代理的,而現在剛好反了過來,放眼望去沒剩幾個白頭髮的了。
“我操,不對勁啊……”耗子哥在我前方停頓了一下,他轉臉向我們小聲說道,“老子本來的計劃是帶你們走到墓地的中心去,從那裡才能離開這兒,可現在那小娘們兒把咱們帶偏了,這邊的路線肯定不對,至少老子沒來過這裡的區域!”
“是不是剛纔那個哨聲有問題?”怪人疑惑道,“我以前召喚小動物來找我玩兒的時候,也會吹一下,不過聲音不太一樣罷了。”
我想了想,剛纔的青鳥是對那個聲音做出了反應的,如果發出這個聲音的人是東王公,那高小雅到這兒來豈不就是聽他指揮的?
我渾身難受,在這個地方,我對東王公的恐懼遠遠大於好奇了,此刻……他會不會就在前方,或者,他就在我們身邊某個注意不到的地方,監視着大家的一舉一動呢?
我壯着膽子特意磨蹭到了隊伍的最後去,可因爲這兒到處是屍體,又寒氣逼人,我的後頸毛一直處在豎立起來的狀態,對於身後到底有沒有人的感覺,並不是很靈光。但一旦後方沒有了隊友,我就覺得渾身都開始抖了。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我有些頭暈眼花,我好像看到了小妖童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我好像聽到了金鈴清脆的叮噹聲,猛的一回頭,似乎有一張臉一閃而過,可我瞪大眼睛,卻看到了冰棺中遠近不一的數張面孔,我根本就無法分辨哪些是活人那些是死人。
我甚至……甚至沒法分辨哪些是男人哪些是女人!
我靠,我保持着回頭的姿勢,發現在身後三步遠的位置所安葬的一個人類代理東王公,居然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