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指經過了億萬年時間的沉澱,永遠都不會融化和改變性質的特殊冰層。”她解釋道,“普通的冰是固態的水,而絕對寒冰是一種形成在億萬年前的物質,它在環境變化和時光變遷中不斷的改變着自身的性質,直到擁有了無法再被改變穩固屬性。它的內層密度大、溫度低、超高壓、又隔絕空氣。龍的心臟這種特殊的東西,也只有用絕對寒冰來保存才比較妥當了。”
“那你的意思是,在絕對寒冰裡,無論是什麼東西,放進去什麼樣,拿出來還是什麼樣?”小王爺問道。
“理論上是這樣。”
“那人呢?”他指了指自己,“把我放進去,凍上個一千年,再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我?”
“那是冷凍人技術,不用來北極,你只要躺在實驗室的液化氮櫃子裡就可以了。”高小雅挺專業的回答道,“美國人已經開始這項嘗試了,但是由於涉及到倫理道德和宗教哲學的底線,這個技術是醫學界的禁區,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但理論上的話,你的確可以在千年後的一個時代醒來。”
我恍恍惚惚的覺得在看一場科幻電影,回想起身後經過的那些夜光蝴蝶,我有點兒顫抖的說道:“如果我們所在這個冰洞正好是億萬年前形成的,冰層以下達到了絕對寒冰的條件,是不是我們在沒死的時候躺進冰棺裡凍住,就可以成爲天然的冰凍人?”
“理論上是的。”
“行了,別理論理論的了。”耗子不耐煩的叉腰道,“依老子看來,林哲宇是厭惡了這個世界吧,他往坑裡這麼一趟,死不了,等醒過來就成了後世人的祖宗了,多有面子!”
“按你這麼說,那洞裡的屍體都是冷凍人,都沒死?”
冬煌一問,大家就都有點兒呆不住了,我馬上就想起了在送殯的時候,阿日族人反覆重複的那個短語:
“我們終會活着團聚。”
難道說,被我們扔進冰河裡的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死?!
小王爺連連搖頭,他回憶道,雖然說死者當時被凍得硬邦邦,無法辨認出那是不是屍體的僵硬,可在整個運輸過程中,他一動都沒動,也沒有呼吸,也沒有脈搏啊!
大家把問題的重心轉移到下葬的那具屍體上,又發現了一個問題:屍體表面沒有任何創傷,模樣也很安詳,如果他死了,死因是什麼?
冰洞裡封存的其他屍體,又是怎麼死的?
正激烈討論着,高小雅往四周凝望了一下,幽幽的說道:“他們應該是死於某種中毒。”
她蹲下來,指了指腳下一具瞪着眼睛的屍體解釋道:“人死以後,瞳孔會擴散開來,如果他是正常死亡,瞳孔應該是被放大的。可現在,卻縮成了針點。”
我鼓起勇氣湊過去一看,果然,那隻死不瞑目的眼睛裡,瞳孔的確是縮小了很多,簡直就像某些貓科動物似的,顯得目光特別尖銳!
“這樣的眼睛,我在醫院裡倒是見過……”高小雅思索着,“在過量服用或者注射了某些醫用藥物後,患者是會有一些不良反應的。比如在一些不正規的黑醫院,肝癌晚期的病人需要注射嗎啡來鎮痛,如果注射過量,患者就會出現假死現象,基本探測不到脈搏和心跳,理論上來說,這樣的人就可以下死亡通知書了。”
“假死,但其實沒死?還有一口氣?”
“以前確認死亡的標準是人的心臟停止跳動,現在的標準是判斷患者的腦電波有沒有消失。假死就是無生命跡象,但是還存在腦電波,有復甦的可能性。”
“我快被膈應死了……”二毛子很不滿的催促着我們,“不是來找人的嗎?我說你們對着這些死人研究個啥勁!快走,這裡太嚇人了!”
仔細觀察過了這雙眼睛之後,再去放眼四周,感覺就完全不同了。死人的確是比較乖的,而那麼多奇怪的假死人可就不會那麼簡單了,我們無法得知阿日族人的目的,也不知道萬一假死的冰凍人復活會發生些什麼。
“走!”
耗子打起探照燈,擡腿就要接着開路去,突然冬煌打了個激靈,他喊了一聲“等等!”便趕緊拉開大衣前襟,費了半天的力氣從腰帶上掏出來一個指甲刀大小的東西。
這個玩意的頂端有一顆不斷閃爍着的小燈泡,冬煌活動了一下手指,又從側邊抽出來一根伸展式的天線,他舉着它在洞裡來回走了幾圈,奇怪的說道:
“小卷毛怎麼跟來了?”
大家都一愣,眼看着那個燈泡的顏色從翠綠漸漸轉變爲黃色、橙色,我知道小卷毛的位置肯定是在漸漸靠近我們的,這東西是個定位儀!
冬煌把怪人給派了出去接人,然後將那根天線又拉長等了一會兒,燈泡就變成紅色的了。
我剛想說如果林醫生身上也有這麼個東西,我們一天之內就把他找到了!突然又想起冬煌跟我說過,幹我們這行的,很忌諱把手頭的工作大白於天下,所以一般來說,能探測到的通訊設備,比如手機、導航之類的數碼設備,我們都不帶在身上,只有私人的、定向式的裝備還可以輔助用一下。
想想也是,先進的定位儀好像是要用到衛星的,如果保密人每次遇到危險就報警,丟了隊員就出動特警搜救,那還保個屁密啊!
小卷毛的速度還蠻快的,半個小時不到,怪人就帶他返回了洞裡。
“喲!捲毛君!”
我擡起手,學着小卷毛的語氣想跟他打招呼,可一看後面那個人的臉,根本不是小卷毛!
他頭髮是半長的淺金色,這個人我們在j-11上見過,他是小卷毛手下衆多外籍船員的其中一個!
“捲毛那畜生呢?”冬煌跟他握了個手問道。
那個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從大斗篷裡摸出一卷紙,抽出一個小紙條遞了過來。
我們一看,上面是一行鋼筆字:
「no.1我是捲毛爺爺,來了你們用的着的信兒,可我不想到陸地上行走啊,所以讓查爾斯給你們捎過去了。」
“你是來送信兒的?”小王爺摸了摸光頭,“誰給的?”
他從手中又遞過來一個紙條:
「no.2來自錦夜客棧的老闆娘,請先回憶一下2008年8月份,冬爺申請的九州鼎項目裡,帶出來的那樣東西。」
“被你們賣掉的西漢牛肉乾玉佩?”我想了想,問道,“還是說龍的心臟嗎?”
冬煌也皺了一下眉頭,猛然一拍大腿道:“日他仙人的,是十二金人身上的秦氏天書!”
來送信的查爾斯笑而不語,他又抽出了第三張紙條。
我心說捲毛這傢伙,完全掌握了我們這幫人的心理和習性,大家會先問什麼後問什麼,他都一清二楚,看樣子這個老外是不會中文的,捲毛把問題的答案都寫下來,老外只要按照前面的編號遞過來,就等於是和我們對話了!
大家迫不及待的把腦袋湊過去,新紙條上寫着:
「no.3秦氏天書的拓印中,上半卷已基本破譯,原文晦澀難懂,現將大致意思整理闡述如下,請各位認真閱讀,找到林哲宇後,立刻執行此項目,範圍在北極,小心巨人,一切都是老規矩,不過工錢等回來一塊兒結算。」
“錦夜的人果然牛逼,秦氏天書都給破解了!”耗子雙眼放光,摩拳擦掌的看着冬煌,“冬爺,怎麼着?”
冬煌和小王爺突然不急着去接第四張紙條了,他倆神情嚴肅的嘀咕了半天,我只模糊的聽到,他們在進行着什麼“再幹一票”,“拖欠工資”,和“手癢命賤”之類奇怪的討論。
最終,他倆達成了什麼共識,回頭拉着我和高小雅一起,站成了一個圓圈。
“林醫生還沒找到,咱們肯定還得呆在這裡,現在老闆娘的活兒來了,既然範圍都在北極,兩個事情咱們可以一起進行,雖然兩三年的工錢至今沒到賬,但這回我們有你們兩個新人,帶着你倆去要賬,大掌櫃的不好意思不給。”
冬煌一番話說得我雲裡霧裡的不知道什麼意思,他將我們三人的手搭在一起,特別嚴肅的接着說:“最後我和王爺的決定是接這個單子,和以前的項目一樣,一切未知,隨時可能掉腦袋,你們倆接受嗎?接受的話,我們就可以看小卷毛的下一條信兒了。”
我和高小雅對視了一眼,雖然摸不着什麼頭緒,但還是肯定的點了點頭。秦氏天書的拓印是我親自爬到十二金人身上帶下來的,現在破譯好的紙條就在眼前,怎麼可能有不看的道理呢!
小王爺在我們每個人的手心裡畫了個圓圈,又豎起食指在脣邊,把保密人特有的那套動作來了一遍,然後點燃起了一根香菸。
耗子一看我們幾個人談妥了,立馬耐不住性子的搶過查爾斯手裡的其他紙條,按照編號展開在我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