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坐在牀上翹首等待,可是好一會兒都不見媽身影。走進來一位護士,她開口說道:“59牀的病人,請到導醫臺簽字。”
夏桐錯愕:“籤什麼字?”
護士納悶地盯着她:“剛纔有人到導醫臺,說你們要辦理出院手續。”
夏桐左右看看,更加納悶:“護士,你們弄錯了,我沒有要出院啊。”
護士眉頭微皺,嘴裡嘟囔着:“這真奇怪了。”
倆人正說話的功夫,從外邊跑進來一個婦人,只見神色有些慌忙,臉色蒼白,手捂在胸脯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夏桐的臉立即變了顏色,她慌忙下牀,走到近旁顫抖着聲音問:“媽媽,怎麼了,您哪裡不舒服?”
婦人搖搖頭,努力擠出一絲微笑:“也許剛纔走得急,所以心臟有些不舒服。”夏桐頓時着急起來,慌忙對護士喊:“快,快去喊醫生”
“哦,好,好的。”護士看她臉色不對,慌慌張張跑出去了。
“不用,真的不用,我休息會就好了。”夏桐扶着媽媽坐到凳子上,緊張地給她撫胸口,醫生很快就來了,夏桐媽媽也基本緩過神來了。看着欲哭的夏桐,她勉強笑道:“我說沒事,你看看,醫生都說沒事了,別擔心了,啊。”
夏桐臉上掛着淚花:“媽媽,我真不該拖累您。”
媽媽把她臉上的淚珠抹去,輕輕嘆口氣:“傻孩子,和自己的媽媽還說得這麼客氣,什麼叫拖累,就怕,就怕我拖累你纔是啊。”媽目光閃爍不定,感覺有些不對勁。
夏桐正想問問,卻被她一下打斷了話頭:“來,你身體虛弱,快到牀上躺着,紅棗我給你洗好了,快吃。”
“媽,還是您躺着,我沒事。”夏桐執拗。
“不行,快上牀躺着,否則我可生氣了。”媽臉拉下來,夏桐沒法,只得上了牀。媽媽拿了一顆紅棗輕輕塞到她嘴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女兒,怎麼都看不夠。[wzdff貼手打團]
夏桐錯愕:“媽媽,您,怎麼哭了?”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下來,她竟然毫無知覺。夏桐驚呼她才反應過來,慌忙去擦眼睛,嘴裡喃喃自語:“孩子,我高興,見到你了,我是高興。”
夏桐用手爲她拂去淚水,發現媽媽又蒼老不少,眼角的皺紋越來越深,頭上竟然有一半花白的髮絲,夏桐使勁攥住媽手,有些心疼。從出生就沒見過爸爸,都是媽媽一手把自己帶大,其中的艱辛只有她們兩人才能體會,相依爲命,風雨飄搖,她們曾經生活的很苦,當然,更多的則是最美好的一些回憶。
記得小時候,不管媽媽有多累、多苦,她都要讓夏桐生活的很快樂,絕不讓夏桐受一丁點的委屈。別家的孩子有新衣服穿,媽媽從牙縫裡擠出幾塊錢,也要爲夏桐做身新衣服;別家的孩子有花戴,媽媽就到野地裡去採摘野花,曬乾了,做成香囊掛在夏桐的衣角上,到哪都飄着花香味,小朋友羨慕的表情,至今還記憶猶新。
雖然少了爸爸,但是媽媽卻給了夏桐一個美好的童年。不過,歲月催人老,自己終於長大,媽媽卻越來越老,夏桐不禁一陣傷感。
媽媽撫摸着夏桐的頭髮,就像小時候,帶着溫情,帶着呵護,夏桐真希望,時光能停留在這美好的一刻……
“媽媽,剛纔一着急就忘了,護士過來說要辦出院手續,這是怎麼回事啊?”夏桐想起剛纔的事情。
媽表情有些尷尬,她兩隻手搓了搓,目光閃爍,然後侷促地說道:“那個,我看這醫院有些陳舊,所以,本來想轉個好點的醫院,不過……現在不用了,等會我再去說一聲,咱不轉了。”
夏桐輕笑:“媽媽,別看這家醫院表面上破舊,其實在沙市,這所醫院的醫療水平是最高的。”
“嗯,是啊,後來我也是這麼想的。”媽表情飄忽不定,似乎有些心神不寧。[wzdff貼手打團]
夏桐的媽媽叫張春雁,聽到女兒生病,她心急如焚,再也顧不得許多,終於踏出了揚州那片土地,來到了北方的沙市,這是她三十年來再次回到沙市。只是,她心裡抱着僥倖的想法,世界不會這麼小,她應該不會看到埋藏在記憶中的那些人。
不過,人生總是會開多種玩笑,當她來到沙市醫院,走到廊道中的時候,就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但是他的容貌,張春雁卻記得清清楚楚,有時候就想,即使化成灰,扒了皮,她也能認出他。
看到是他,張春雁慌慌張張避開他向側面走去,雖然是一瞬間的事情,可還是被宋廉看個正着,難道是自己眼花了?他看着那個背影有些不確認。
不過,等張春雁拿着水瓶從廊道另外一側走出,來到導醫臺的時候,偷偷在旁邊觀察的宋廉終於看清了,果然是她。沒想到過了三十年,他們竟然還能見面,宋廉心裡一陣冷笑,見到這個女人,那個人還不就是掌中之物?
張春雁藉口打開水,慌慌張張跑到導醫臺,然後對護士說,要立即辦理出院手續,她心驚膽戰,也來不及和女兒解釋,只想先走了再說。
醫生讓她稍等一會,張春雁便轉身去開水房,剛剛把暖水瓶放在地下,就看到面前有個暗影,她心裡一驚,擡頭髮現是宋廉跟進來了。
被他發現了,知道再也躲不過,宋廉用力拉扯她到一個角落裡,這纔有了上邊的那番對話。尤其是宋廉最後和她說的那番話,一直讓張春雁膽戰心驚,她保守了二十五年的秘密,竟然成了別人要挾的資本,她的心臟激烈的跳動起來,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宋廉已經走了,不過他卻拋下一句話:“別試圖再逃走,夏桐是你的女兒,有了這根線索,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好好考慮考慮,要女兒還是要他……只是,你的時間並不多,三天,我等你三天……”
張春雁回到病房,心裡百感交集,她不想讓女兒受到絲毫傷害,更不想讓女兒受到一丁點的委屈,所以,一切的痛苦都由自己來承擔,即使把這條老命豁出去,我也要保證女兒的安全,她沉思着。
“媽,有件事情一直沒有告訴您,您不要激動,聽我慢慢說。”夏桐決定,還是把家裡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媽媽。
“什麼事還瞞着媽媽,快點說。”張春雁有些納悶。
夏桐還在猶豫,張春雁眼中的霧氣更濃:“哦,對了,怎麼沒有看到致遠,你生病了也不知道來陪陪。”張春雁終於反應過來。
夏桐更加猶豫:“媽媽,這事和致遠有關係。”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張春雁神色緊張。
“不是,致遠不見了。”夏桐終於說了出來。
“什麼,不見了,這是什麼意思?”張春雁更加驚訝。
夏桐知道瞞也瞞不住,媽媽遲早要知道,所以,她就一五一十的把家裡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張春雁的臉色不停地發生着變化,臉色煞白,最後直勾勾的盯着夏桐,良久之後才磕磕巴巴的問道:“孩子,你,你是說老婆婆成了植物人,也住在這家醫院?”
夏桐點點頭,張春雁遲疑地說道:“老公公也死了?”
“嗯”
“致遠到現在沒消息?”
夏桐眼睛緩緩閉上,再也沒說話。張春雁突然一把就抓住了夏桐,一下擁到自己的懷裡,孩子,我可憐的孩子,這是作孽啊天啊,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春雁抱着夏桐痛哭了好一陣子,這才緩緩放開手,並猛地拉起夏桐:“走,孩子,我們回家,我們現在就走,再也不在這了。”
夏桐愕然:“媽媽,婆婆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她把女兒託付給我,我不能丟下子衿不管啊,我,我怎麼能一走了之呢。”
張春雁一下愣在那裡,她嘴裡也在喃喃自語:“是啊,怎麼能一走了之,恐怕想走,都走不掉啊。”她知道,既然讓他發現了行蹤,她們娘倆就再也逃不掉了。
夏桐一愣:“媽,您說什麼?”
張春雁慌忙搖搖頭:“哦,孩子,沒什麼,我是說你做得對,我們都是有良心的人,他們家出了這麼大事情,我們不能一走了之。留下來,我會在沙市住一段時間,會好好照顧你和子衿,放心。”
夏桐頓時喜笑顏開:“媽媽,您真好,自從我來到沙市,您一次也沒來過,即便是我結婚的時候,您也沒來,這留下多少遺憾啊,當時我都哭了……”
“對了,媽媽,當年您爲什麼強烈的反對我來沙市?”夏桐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沒什麼,你在北京讀書,留在那多好哇,幹嘛要來這個地方……”張春雁的聲音弱下來,夏桐癟癟嘴:“北京雖然大,可不好發展啊,我在那裡連立足的機會都沒有。”
張春雁撫摸着夏桐的髮絲,輕聲說道:“桐桐,別怪媽媽,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有一天你能體諒孃的苦心,千萬不要怪我,也不要恨我。”
“媽,您今天怎麼了,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張春雁擦擦眼睛:“哦,都是我不好,不說了,不說了。”
夏桐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她悄悄湊到張春雁的耳朵上,小聲說道:“媽媽,您知道嗎,致遠不是婆婆的親兒子。”
“你,你說什麼?”張春雁更加震驚。
夏桐點點頭:“嗯,這是真的,是婆婆昏倒之前親口告訴我的。”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張春雁的心“突突”直跳,她有鐘不詳的預感,而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她要做好準備,也許,有些事情真的發生了,一輩子都躲不掉。
猜猜看,夏桐到底是誰的女兒?猜對有獎勵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