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有黑夜中那清脆的敲擊聲也吸引了夏桐,她這才發現,那名女孩的腳踝處戴着一個金環,黑夜中閃着光芒。
把這兩個女人來比較,如果妖楓是火熱的玫瑰,夏桐則是田野中的山菊花,一個狂野,一個恬適,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夏桐凝神看過去的時候,妖楓也正好看過來,四目相對,能清晰的看清彼此。
而這時,夏桐卻感到了一絲疑惑和納悶,並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奇怪,夏桐竟然想起了小飛,凝神一看,對面的女人和小飛似乎很像,張揚的衣着和眼神,甚至身材都毫無二致。但這也僅是隨意一瞄,腳步過後,倆人擦肩而過。
夏桐又拐了個彎到了大道上,而妖楓和井上則繼續向巷子深處走去。
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夏桐告訴了地址,汽車疾馳而去。已是深夜,寂靜的大道上車輛稀少,也許是司機故意想展露下車技,也可能是白天憋悶了一天,此時車子似飛起來般開得離奇的快。馬路旁的景物一掠而過,窗子開了一半,夏桐的秀髮隨着風兒隨意飄揚,而心中的思緒,卻回到了月餘前。
那次,是肖雅芳死後她第一次過來看肖伯伯,當時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肖伯伯疲憊的身影,蒼老的容顏,還有那午夜的驚魂,一直到現在,夏桐想起,還是不免渾身一顫。不知道肖阿姨怎麼樣了,她還是那樣嗎?心裡有無數個疑問在交織。
也許是是一刻鐘,也許只有幾分鐘,夏桐再看時,已經到了一處小區前。肖伯伯爲了做生意方便,他們住的地方和潘家園很近。
付過錢,那輛出租車疾馳而去。夏桐則環顧四周,警覺的看了一眼。此時,已值深夜,周圍寂靜的沒有一點兒聲音。小區內閃着微弱的街燈,僅能照清眼前的路,夏桐磕磕絆絆的向前走着,並仔細辨別着方位。小區年頭應該比較久遠了,牆壁上爬滿了密密匝匝的爬山虎,此時在黑夜的籠罩下,卻形成了一塊塊的巨大的暗影,有種令人壓迫的窒息感。
夏桐總共來過兩次,一次是上大學的時候,一次就是月餘前,所以不是特別熟悉道,她努力辨別着方位,猶猶豫豫地走過兩棟房子,並在其中一個單元門口停下來。今天爲了等胡騰他們回來耽誤了點時間,又一起吃了晚飯纔出門,這會過來似乎時間有些不對。
只是夏桐心中擔心肖伯伯他們,所以當時也沒想這麼多,現在到了門口,她心裡反倒猶豫起來,不知道他們睡下沒有,深夜打擾的確有些冒昧。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夏桐不再多想,她猶猶豫豫的上了臺階。
“咚咚咚”輕輕的敲門,卻發現沒人迴應,夏桐站在陰冷的樓道里,心裡就莫名其妙慌亂起來。她又舉起手輕叩房門,依然是沒有動靜。夏桐疑惑地將耳朵放在門上仔細聆聽,裡邊似乎極其安靜,夏桐不禁有些心灰意冷,難道肖伯伯他們不在家?
等了良久,夏桐癟癟嘴,正欲下樓,卻發現從對面鄰居的房門裡探出個腦袋。是一箇中年婦女,她身着睡衣,許是被剛纔的敲門聲驚醒了,應該是剛剛從牀上爬起來。夏桐見此,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對不起,對不起……”
那人這才睜大了眼睛,把夏桐從上到下打量個遍,突然向對面指指,然後對着夏桐小聲說道:“對面的人你認識?”
夏桐點點頭:“嗯,原來的女孩是我大學同學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
夏桐指的是肖雅芳,那人頓時會意,眸子黯淡下來:“好好一個女孩就這麼去了,唉,這個家也給毀了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聽到這裡,夏桐不禁一怔,她慌忙問道:“阿姨,他們家裡怎麼沒人?”
中年婦女聽到這裡,眸子突然閃了兩下,身體不由得縮了縮,這才又小聲回道:“有人是有人,不過和死人差不多了看着那麼多彈窗廣告爲什麼不來呢?
“啊”
聽到這裡,夏桐一陣愕然。
那人向四周瞅瞅,這才拉過夏桐小聲說道:“姑娘,沒事就別招惹他們家了,聽說啊,女主人是被鬼上身了,哎喲,一到夜晚就似女鬼般哭泣啊瞅瞅,因爲這,都走了好幾戶人家了。我們是因爲孩子上學的問題,所以暫時沒有離開,但過幾天也打算搬走了,這瘮的慌啊,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夏桐沒再聽她囉嗦,既然屋裡有人,那一定要進去看看。可房門使勁一推,怎麼都弄不開。沉思片刻,她從身上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插在房門的縫隙中,左右撥弄之後,房門竟然打開了,這令她欣喜若狂。
可房門打開的檔口,夏桐聽到身後“嘭”的一聲,再回頭看去,鄰居家的房門已經關的嚴嚴實實,唯恐沾染了什麼似的。夏桐嘆口氣,輕輕推開肖伯伯家的房門,緩緩走到屋內。
“肖伯伯,肖阿姨……”夏桐小心翼翼的喊着。
屋裡沉寂的令人窒息,房間內沒有一個人影。夏桐站在客廳裡,環顧一週,看到了熟悉的沙發,還有肖雅芳的遺照。她一臉燦爛的笑容正在看着自己,黑白照片中的她,是多麼的可愛和青春,不過此時陰陽兩隔,夏桐感到心裡一陣難受。
這時,耳邊傳來細碎的聲音,夏桐的眉頭一皺,向右邊看去,聲音來自肖阿姨的房間。她不由自主的走進去,牀上的被子散落的鋪着,而在牀前,她卻看到了一隻鞋子,鮮紅欲滴的顏色在白色燈光的照映下,顯得有些刺眼。
這是誰的鞋子,怎麼會有這麼紅的顏色?夏桐稍微後退了幾步,自從古泉山莊回來,自從腦海中不斷出現那些染紅色指甲的女人,夏桐現在對紅色充滿了懼怕,甚至是恐懼。
就在身倚房門的時候,牀的另外一側,卻出現了另外一隻鞋子,也是鮮紅欲滴的顏色,這來得有些突然,夏桐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她穩穩心神,慢慢地探頭向前看去,牀鋪有些高,靠牆的情況看得不是很清楚,夏桐只好緩緩向前挪去。
這時,鞋子又向外挪動了一下,而這次,清晰地看到了一段白皙的小腿,夏桐的疑慮打消不少,難道是肖阿姨?她快步走到近前。與此同時,牀後的人卻一躍而起,正好和夏桐打了個照面,夏桐“媽呀”一聲驚叫着向後退。
她的頭髮蓬亂,衣衫還髒兮兮的,似乎很久未曾洗過了,尤其是腳上還穿着一隻紅鞋,和她的年齡以及打扮極不對稱,甚至還顯得極其突兀。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此時,那個人的臉上蒙着一層灰色的粉末,眼眉上,頭髮上,到處都是。
這時,嘴巴動了兩下,甚至還噠了兩下嘴。夏桐這才注意到,她嘴角周圍的灰色粉末更多,難道?夏桐驚得捂住了嘴巴,簡直難以想象。就在這時,她的左手伸出來,滿是污漬的手上抓着一個香爐,夏桐看明白了,應該是爲肖雅芳敬香的香爐。
只見她從那裡又抓起了一把菸灰塞入了嘴巴,並津津有味的咀嚼起來。夏桐幾乎是嚇呆了,她失魂落魄地靠在房門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待得回過神來,夏桐遲疑着向前走去,她輕輕呼喚着:“肖阿姨,肖阿姨……”
眼前的肖阿姨卻對夏桐的話兒充耳不聞,她吃着灰傻傻的笑着,並且從牀邊繞過來走到夏桐身旁,嘴裡發出嘿嘿的聲音:“芳,芳,你回來了,吃,這個好吃……”夏桐身子一個激靈,夏桐向後退,肖阿姨卻向前緊逼,並且抓着一把香灰試圖向她嘴裡塞。
夏桐驚恐着退到客廳裡,肖阿姨這會卻停住了,因爲她看到了肖雅芳的照片。她瞅瞅那張黑白照片,又看看眼前的夏桐,臉色突然冷下來,香爐應聲而落,發出一陣清脆的落地聲。這時,她的眸子閃了兩下,眼睛裡佈滿血絲,她張牙舞爪的向夏桐撲過來:“你這個女鬼,還我女兒,你還我女兒……”
夏桐見此,慌忙左右躲閃,她不明白,肖阿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更不明白,肖伯伯去了哪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肖阿姨的身子明顯笨拙,繞着屋子轉了幾圈後,她開始氣喘吁吁,就在這時,身子一個不穩,摔倒後額頭磕在了茶几上,尖厲的玻璃角將她的額頭劃破,血冉冉流出,透明的玻璃上已經沾滿了絲絲血跡。
肖阿姨似乎未曾感覺到疼痛,她盯着那灘血沉寂良久,突然伸出舌頭舔了起來,直看得夏桐目瞪口呆。她的眼淚緩緩而出,環顧四周,唯有雅芳的黑白照還在閃着燦爛的笑容,如果她泉下有知,看到母親這個樣子,是不是也會感到心痛?
思量片刻,夏桐忍住悲傷,儘量不去打擾肖阿姨,並趁這個功夫,她終於撥通了一個電話。等電話打完再看時,肖阿姨已經將茶几舔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