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眸光一閃,立即坐起,捏着下巴嘿嘿一笑,看了看清澈的浴池,瞬間有了主意。
思索完畢,悄悄的溜出了浴房,還未至寢殿門口,便聽得身後傳來離淵的聲音。
“蒂蕪。”
我摸了摸鼻子,垂着腦袋轉過身:“帝君…”
聲音小小,透着一絲惶恐與委屈。
“你……”離淵說了一個字,停頓了半晌,我疑惑擡眸,卻見他手負於背後,青絲披散在腰間,眉頭緊蹙俊美的容顏上滿是無奈。
“帝君,我知錯了。”
我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動着,故意露出身後一灘水漬,適當的裝可憐是必須的…誰讓離淵雖然面冷卻心柔呢?見我如此可憐兮兮的模樣,定然不會多加苛責。
“罷了,早些回去安置吧。”
“帝君…你生氣了麼?”
我問的小心翼翼,雙手捏着衣襬,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
“蒂蕪,爲何如此?”
“我…我…”
我扭捏着不開口,腦子裡一直在想着法子,找個什麼樣合適的藉口才能圓過去?上次那個實在太明顯了……一聽便知道是撒謊的。
“蒂蕪,你…”
離淵一陣嘆息,我吱唔着,忽然靈光一閃,不假思索的道:“我喜歡帝君。”
說完我…有點愣了,倒不是覺得這話有何不妥,只是就算喜歡,也沒到需要偷窺的地步吧?該怎麼完善一下這句話,讓它更恰當的回答離淵的問題?
我一面思索着,一面觀察離淵的反應,是燭火的原因麼?
離淵的臉漸漸染上了一層緋色,直蔓延到了耳朵,他眸光忽閃,稍顯呆愣,竟讓我覺得和小白有些相似,可愛的緊,忽而好想捏捏他的耳朵,微紅的顏色,看的我心馳那個神往……
打住打住!我猛然回神,拍了拍自己的臉,蒂蕪…你怎麼越來越像個色女了?我羞愧的不敢再擡頭看離淵,生怕心底又升起某些莫名其妙的心思,玷污了帝君。
半晌不見離淵說話,我擡眸,卻見他仍是愣愣的望着我,我眨了眨眼,試探着喚了一聲:“帝君?離淵?”
他愕然回神,呼吸驟然沉重,目光一瞬間恢復清冷,朝我道:“早些回去吧。”
“哦……”
我努努嘴,剛要轉身,便瞥見離淵逃也似的往內室走去,腳步略顯急迫,我輕哼了一聲,我有這麼可怕麼?
不過離淵貌似並沒有生氣了…
我嘴角掛着笑,一搖一晃的回了自己院子,一路上用仙力將衣服烘乾,心情格外的舒暢,以至於小白又橫着睡將我的枕頭給踢下牀去我都拍醒它,而是溫柔的將它移過去。驚的迷迷糊糊中有些感覺的小白一瞬間清醒,身子猛然跳起,至牀角,離我三丈遠。
我挑眉,望着它驚疑不定的神色,輕哼一聲:“做惡夢了?”
小白搖搖頭。
“那怎麼被嚇醒了?”
我笑了笑,露出小白牙,陰森森的看着它。
小白眸光閃了閃,在我的脅迫之下,緩緩走回原地,趴下,睡覺。
“哼……”
我冷哼一聲,小白作勢又往裡面移了移,那副莫名的神情教我看到牙癢癢。
“別亂動!小心我將你踹下去。”
我惡狠狠道,小白這才鬆了口氣,放心的睡了過去,我黑着臉,氣惱的將被子全壓它身上,對你好點還跟見了鬼似的?不識好歹的小東西。
翌日,我惴惴不安的走入大殿,離淵正在閉目修煉,我悄悄移了過去,在他身邊跪坐,掏出古籍閱覽,時而偷瞄他一眼,微閉的眼瞼,睫毛真長…
“蒂蕪,專心看書。”
我微擡的腦袋瞬間停頓,機械的一點一點移回來,撇撇嘴,目光雖在書上,心卻不知飄到了何方。
整整一個上午,離淵都在閉目養神,害得我想和他說句話都不知如何開口,他肯定是故意的。
最後,氣惱的將書一收,“蹬蹬蹬”跑出了大殿,頭也不回。
一路跑到了後山,輸了靈力給三珠樹,如今三珠樹已經恢復了生機,不怎麼需要我靈力灌溉了,只不過這些日子以來,習慣瞭如此。
趴在石桌上,揪着一小撮頭髮一根一根的數,望着那條青石路,從一百數到了一千,眼睛都快成了鬥雞眼,卻數不來那個我想見的身影。
離淵真是太小氣了,不就看一下他心口麼?我這還沒看到呢!萬一真看到了,豈不是要殺我滅口?肯定是心虛了,纔會生氣。
這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心!我坐起身,一拍石桌!
“呀!”的一聲,我痛得臉都扭曲了,竟然忘了這是石頭做的,我這木頭怎麼會有石頭硬…真疼。
我搓着手,滿眼淚汪汪……
“呵……”
一聲輕笑,將我視線扭轉,我看向聲源處,離淵立於我斜後方,目光帶着笑意看我。
“帝君。”
我扁着嘴,喚了一聲。
“過來。”
我聽話的走了過去。
“手。”
我伸出手,攤在他眼前,該不會想再來一巴掌吧?
我瑟縮着身子,目光哀慼的看着離淵,他搖頭失笑,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我掌間拂過,疼痛驟然消失,通紅的印子也不見了,我咧嘴,笑容燦爛:“多謝帝君。”
“嗯。”離淵負手於身後,又道:“明日吾便要外出雲遊,你好生修煉。”
“雲遊?”我驚呼出聲,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爲什麼要雲遊?去哪雲遊?不去…不行麼?”
“外出遊歷,行蹤不定。”
也就是一定要去了……
“那你要外出多久?”
“不會很久。”
“不會很久是多久?”
我執拗問道。
“蒂蕪,幾年時光轉瞬即逝,你且安心修煉。”
離淵目光不無憂慮,可他仍是決心要走。
“爲什麼要走?不走不行麼?”
我上前一步,拽住了他衣袖,仰着腦袋,目光渴求的望着他。
我與離淵相處不過幾月,如今他竟然要離開幾年,就算幾年時光於無盡的生命而言不足一提,可我仍是不想與他分開。
“蒂蕪,吾並不是要離開,吾會回來,只不過外出遊歷一段時日,靜心凝神。”
我不管什麼靜心凝神,反正就是不能讓離淵就這麼離開了。
“一定要出去…那帶着我可以麼?我和你一起,可以麼?”
可…以…麼?帶我一起。
離淵緩緩搖頭,眸光晦暗深邃,他薄脣輕啓,似是嘆息了一聲,“蒂蕪,你還不明白麼?若是與你一起,又怎能靜心?”
“…帝君嫌我煩了,是麼?”
我艱難的扯開嘴角,笑着望他,有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流下,直至脣畔,苦澀的味道。
“吾並無此意。”
“那是爲何?”
離淵沉默了,他擡手,指腹輕抹我臉上淚珠,一絲苦笑浮上他臉頰:“蒂蕪,吾心亂了。”
我怔愣,不知該如何作答,緩緩擡手,覆上他的手,問道:“一定要走,不能帶我?”
“嗯。”他點頭。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嘴邊狠狠地一口咬下,直到舌頭嚐到了血腥味,這才反應過來,鬆嘴,望着他手上的牙印與血漬,鼻頭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
扯過衣袖,輕輕擦拭着。
“不疼。”
他道。
我憤然擡眸:“離淵!我討厭你!”
說罷,轉身就跑,風中不知是誰一聲輕嘆,盤旋在誰的耳畔,經久不散……
離淵走了,本就寬闊的大殿更顯空蕩,我佇立在門口,茫然無措。
他未曾與我道別,我也不想眼見着他離開,我怕我會攔着他,或者偷偷跟上去,我怕,我會惹他厭煩。
走入大殿,跪坐在往常的位置,趴在案几之上,仿若離淵還在,就坐在我旁邊,看着他的書,只是不與我說話而已。
昨日是我自己情緒過激了,每每一想到分離,總會莫名害怕,離淵說了會回來的,我應當相信他。
小白進來了,在我腰側蹭了蹭,我不想理它,將它的腦袋推開了些。
它惱了,咬着我的手指,雖然不疼,卻終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你怎麼了?”我語氣不善:“就不能讓我好好傷心一會兒嗎?”
小白翻了個白眼,朝我叫喚了兩聲,見我神色不善,便老老實實趴在我腿邊,不再鬧騰。
它趴在我腳邊,我趴在案几上,滿室寂靜,只餘淺淺呼吸聲迴響。
“小白,你說帝君什麼時候回來呢?”
小白嗤嗤嚎了兩聲,我聞聲望它,它琥珀色的眸子無辜的望着我,我微微嘆息,小白還不能說話,就算它能說話了,它又怎會知曉離淵何時回來?
“小白,你覺得我很招人煩麼?”
小白沉默了,遲疑着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我撇撇嘴,繼續道:“那帝君爲何會離開呢?”
小白無法回答我,我便只能一個人自言自語。
“帝君說他想外出遊歷靜心凝神,又不能帶着我,定是我惹他心煩了吧……”
“其實我只是想要個能與我說話,能伴我生活之人而已,就好像拂幽一樣,能與我玩鬧,能讓我鮮活的感覺到自己還活着…小白,你要是能說話就好了。”
小白眸光清澈的望着我,我自嘲一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來了。
我俯身,抱住了小白的腦袋,聲音哽咽:“他們爲什麼都不要我呢?莘茉是這樣,拂幽是這樣,離淵…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