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宣州城中,殷胥坐在屋內,空氣微冷,喝茶後呼出一團白霧。四周繪有山水的折門敞開,露出覆滿白雪的內院,灰藍色的池中錦鯉也不願探頭。

澤一身暗綠色圓領長衣,手腕上掛有一串佛珠,盤腿散座,皺眉道:“你是說兆與世家聯合?”

殷胥兩手團住瓷杯,輕聲道:“世家此次,可不像當年迎袁太后還朝與扶父皇上位時候那樣了,兆或許根本都沒機會接觸到實權。”

澤緊緊皺眉,一年多以來,他已臨近弱冠,面上顯露出青年的沉穩,道:“他對此可知曉?若是按你說的那樣,如此多的官員在建康齊聚,那必定在謀劃大事。”

殷胥嘆:“他是明知故犯。兆與他們聯繫並不是一兩年的事情了,連萬貴妃如今的位置,指不定也與他們相關。兆明知對方深淺,卻仍想一搏,怕是覺得這皇位輕易輪不到他頭上去。卻不知這是引狼入室,世家前兩次扶持上臺後都被回頭狠狠地壓制,他們不會再第三次做這種傻事。”

澤從未想過,自己會坐在這裡與殷胥探討大鄴的未來,他道:“兆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世家根基在大鄴已經扎的太深了。”

殷胥放下茶杯:“初生牛犢不是不怕虎,是不識虎。不知深淺,對着強大的對手也想不用腦子,只拼勇氣的搏一把,這是無知。”

殷胥知曉自己往皇位進發,必然不能孤軍奮戰。皇后與薛菱聯手在後,他也有必要拉攏身在南地的澤。澤一直以來受着帝國太子的教育,他天性悲憫更能關注大鄴的前景而非奪嫡,身處南地還能做一方耳目監控世家。另一面殷邛覺得對不起他,對待他則顯得耳根子很軟,他若是上書朝廷,反映實事推行政策,殷邛幾乎很難置之不理。

澤是愈演愈烈的摩擦中柔軟的存在,能很大程度上緩衝局勢。只是澤幾次遇害,外頭對於殷胥的傳言愈演愈烈,他縱然不懷疑也很難不受影響;修又是他的親弟弟,是與他一同長大的,澤也不可能輕易偏倒方向去支持殷胥。

一年多以來殷胥在朝廷上加大對南地的政策支持,在澤來了宣州後利用陸行幫爲他提供了大大小小的方便,以及常年不斷的與他通信,甚至要林皇后爲二人交好一事寫信。

殷胥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在自己這一方加重砝碼。

如他所料,外頭滿是對於太子修荒唐的傳言,殷胥卻依舊與澤在信中探討大鄴的危機和未來,澤畢竟年輕,心中滿揣着的理想使他漸漸向殷胥靠攏。

修因澤受傷、皇后捱打一事,性情轉變甚大,幾乎是滿心偏門邪道地與他針鋒相對。如今殷邛畢竟……病重,不太怎麼往朝堂上跑了,薛菱的垂簾聽政下,修也開始在朝堂上激烈的抵抗。

澤半晌道:“兆如今已經離開長安了?”

殷胥:“收到消息已經很晚了,他前些日子成婚的。聖人覺得他分封是有意退出奪嫡的和平態度,便安慰般的要他去了兗州。”

外頭傳來些奴僕進門的嘈雜,澤卻沒聽見般倒吸了一口冷氣:“兗州?!這等重鎮,他去了打算做什麼!如今兗州都督府領兗、秦、沂三個州,山東兵力最強的不過是兗州,這是……這是要釀成大禍啊!你如今不是在朝中勢力頗盛,爲何不攔着!”

殷胥垂下眼,瞳孔從眼瞼半月形的弧中偏過去,道:“我們本以爲聖人會將兆分至蜀地,卻不料他倒是更大方。薛妃再如何也插手不了聖人要給自己兒子設封地的事,聖人在這種臉面的問題上相當看重,他如今脾氣已經古怪,再鬧起來朝堂就要成菜市口了。更何況修認爲這是兆的退讓,他也在朝堂上支持聖人的決定。”

澤往前探了探身子:“他已經走了?爲何不直接下手?!”

殷胥擡眼,道:“怎麼攔?暗殺還是派兵?如今三足鼎立的狀況勉強撐住,我的實力暫還承擔不住這狀況突然改變。”

澤還要說,忽然聽着那頭奴僕道:“安王妃,小心腳下。”澤忽然住口,不再談朝堂一事,轉過頭去。刁琢披着雪白的貂毛領斗篷,裡頭穿的是跟澤頗爲相配的淺綠裙衫,笑着提裙上來,向殷胥屈膝行禮。

澤笑着伸出手去,她笑着走過來牽住他的手,澤將她兩隻手團在掌心暖了暖,道:“不必見外,就坐下吧,城外石炭一事如何了?”

刁琢成爲安王妃後,畢竟吃穿用度都不是曾經可比,氣質也少了幾分少女時候的淡漠傲骨,變得愛笑起來,道:“這幾日雪都不大,但畢竟是流民圍城,不是招徭役的時候。我便召百姓自行採取,自備材料烹煉,官府收二分稅率,八成許百姓和坑戶自行貨賣使用。如今非常時分,也只能用這非常之法了。”

殷胥愣了,探礦煉礦都是官府的產業,朝廷只對報礦人有獎勵,卻從未將冶礦權交予個人。刁琢這個法子不可謂不大膽,他入宣州城時,見無數人不必勸,自行入山找礦取礦,自備車馬向附近村落兜售,若是刁琢再能帶着官府,主持幾處大型礦井的開發,至少江南這一小片地區的取暖是不成問題的。

澤又問了幾句關於外頭流民的境況,刁琢說話清晰有條理,一一回答。

殷胥卻想着剛剛澤的態度,顯然是不願刁琢知曉太多政治相關的事情,是否是因爲她的先生蕭煙清如今積極插手朝堂政治,澤不希望刁琢也像她先生一般,借安王妃的名號,往上插手政局?

如今這年頭,女人幹權的事兒數不勝數,澤自己雙腿不能行走,他或許怕身邊能依靠的刁琢也有了野心吧……

殷胥還打算在此地留幾日,他正要說是去四處查訪一下,起身告辭時,這才發現刁琢身上的端倪。她穿的本是齊胸襦裙,站着時不顯,坐下後裙子一攏,顯示出身形來。

殷胥愣道:“安王妃這是……”

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琢如今有了五個月的身孕,我還要她出去奔波,是我的不對。”

殷胥第一反應就是:……原來不能行走,也能造人啊!

他也是個愣頭青,竟呆在原地乾巴巴只說了兩句恭喜,澤也漲紅了臉,連忙岔開話題:“胥何時打算成婚?如今也都到了年紀罷,修在長安好似也已經在商議婚事了。”

殷胥道:“我不急罷——”

澤道:“有合適的婚事,你才足夠在長安站穩腳步。”

殷胥搖了搖頭,半晌道:“我怕是不會成婚。”

澤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還要開口,殷胥起身行禮便想匆匆告辭,澤連忙讓奴僕扶他起來,架來四輪的車椅,想要送他出門。刁琢不假以他人之手,親自爲他推車。安王府也是曾經宣州的大宅改建,廊下幾乎沒有臺階,只有坡道,都是爲了方便這輪椅行動。

殷胥看他執意要送,只得也放慢腳步同行。

刁琢時不時將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拽幾分,伸手搭在他肩上,與他輕聲細語。

輪椅到達門前,殷胥道:“送到這裡便可以了。宣州一事我儘量想辦法解決,這頭就去尋刺史合整公文,最起碼要將事情遞到朝廷去。若是流民圍城,你們也考慮儘快撤離,畢竟還要考慮到王妃的孩子。介時若尋不到路子,可帶這環佩去尋宣州城南的酒家,他們雖只有下頭人的門路,關鍵時刻卻很好用。”

澤接過環佩來,點頭謝過。

殷胥沉默了一下道:“我實在羨慕你。你們夫妻相依,我怕是沒得能和她如此生活的一天。我跟她總像是見一面少一面似的。”

刁琢與澤縱然有嫌隙,但這些都是可以解決的問題,二人在一起難免會有摩擦,漸漸都會活的像一個人。

他一面又覺得自己不該這樣想,畢竟崔季明是心中有他的,他們的感情也不再是他一頭燒,遲早能跨過難關。

他另一面又實在渴望所謂的家庭,縱然能與崔季明跨過一道道坎,崔季明也未必能與他像安王夫妻這般生活在一起。

澤本以爲他不願成婚是因不想被別的家族掣肘,卻不料是因心中另有旁人。

殷胥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便轉頭離開,披着鼠灰色斗篷的身影從一道道門中走遠了。

殷胥在宣州城內四處查探時,另一邊城外的大營,臨近夜間,崔季明才帶着人馬遲遲歸來,踏入一片青廬中簡陋卻寬敞的那一間。

青廬裡一片昏暗,兩盞都只剩兩指寬的白燭要死不活的燃燒着,劉原陽坐在矮桌邊滿面興奮朝她招手:“三郎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我都後悔了,想着該讓你帶兩夥兵出去的,畢竟外頭這麼亂。”

崔季明笑道:“我沒往流民聚集的地方去,只是閒逛一下,看看地裡的莊稼到底都成什麼模樣了。”她身邊的考蘭拎着幾壇酒和牛肉放在桌上,拆開紙包,替二人倒上酒。

侍衛十幾人全都擠進了帳篷內,他們圍坐一圈,似威脅的陣仗圍住二人,劉原陽笑道:“瞧崔家人小心的,咱們二人喝個酒,你還叫他們都進來。還有你帶來的這個——小美人,要是賀拔慶元知道你現在玩男人,非把你吊起來打個半死不可。”

崔季明心道:賀拔慶元要知道她玩男人,能把那男人綁回家扔到她牀上讓她玩個夠不可。

她卻道:“畢竟我要是出了點事兒,他們都要掉腦袋的。讓他們坐在這兒吧,他們也安心。至於這個小東西——”崔季明戳了戳考蘭的腦袋,笑道:“咱們從宣州城內請姑娘還要花錢,這會兒就讓他給倒個酒吧,劉叔也別覺得他礙眼。”

說着,考蘭連忙伸手斟滿了酒碗,嬌笑着就要往劉原陽嘴邊遞。劉原陽讓他嚇得汗毛都快豎起來了,連忙自己接過,道:“三郎你把他拉你那邊去抱着,別讓他坐在這兒,我家媳婦能殺了我!你自個兒口味獨特,別拉上我。”

崔季明只好笑了笑,將考蘭拽過來,讓他倚着她坐。

她落座後隨意的將長刀放在桌上,那把刀長度立起來幾乎能到崔季明眼睛,之前一直掛在馬上,劉原陽很好奇,卻沒看她拿出來也不好多問。崔季明注意到他的目光,笑道:“這便是如今在西北立功的賀拔刀。”

她拆開外頭裹着的布條。當年被她帶去戰場實驗的長刀,已經在幾次細微的改動後,批量生產,在北地三處大營內都有推廣,如今賀拔刀甚至有了專業的兵種,和□□兵一樣成爲了列陣中重要的部分。

崔季明的這把刀,還是當年對戰阿史那燕羅的那把,只是又改過外形和刀鞘的。整個刀柄連帶刀體,用的是同一棵樹做的木材,整把刀做的如同一根長棍,幾乎尋不到刀柄與刀鞘的縫隙,爲的就是她帶在馬上也不過分引人注目。只是爲了方便手握,在握柄處刻出一道道幾乎看不見的淺木棱,若是手心再綁有布條,防滑效果更好。

劉原陽將刀□□,對於筆直的刀身感嘆不已,聽崔季明講來刀體夾鋼的工藝,更是讚歎。他癡迷的撫摸着刀面時,崔季明忽然問道:“我看劉叔這裡,好似也有吸納一部分被裁下來的老兵——聽聞當初蔣經也是跟劉叔一起走的,您這些年沒有見過他麼?”

劉原陽身處宣州,朝廷對於當時太子遇刺一案又說的模糊,他根本不知曉蔣經已被崔季明殺死在山中,道:“倒是忘了,小時候你的刀法是跟他學的。賀拔公沒空管你的時候,他沒少抽打你,你也該想見他。我之前與蔣經見過幾次面,但這兩三年我沒見過他了——最近一次,也是兩年前的冬天了,就是那一年凍災剛過的時候。”

崔季明垂眼,兩年前的冬天,不就是在萬花山一事之前幾個月麼。

崔季明道:“他來見你做什麼?”

劉原陽:“他以前那四五年,來見我的時候倒是聊很多。蔣經還問我幾座大營內許多裁下來的兵都去哪了。朝廷不許他們留在西北爲亂,逼他們往南方走,卻沒有給他們地,有的給了地,也都被他們拋了。我聽聞有些人在南地爲匪,甚至自佔山頭,他們當中好多人我還認識,如今這境況也管不了,便將幾個地名給了他。沒幾天便聽聞當地官府剿滅了這些……兵匪。”

他站起身,把玩着刀,又道:“但最後一次見面時,他並沒有說很多,就是看他好像用了寒食散,持續好幾年,已經滿面病色了。他窮的那樣,什麼時候還買得起寒食散了,我問,蔣經還不答,只說自己對不起蔣深,對不起賀拔公,淪落成如今這樣——也提及說你該長大了,不知道如今有多高,是不是還跟幼時那樣不懂事的愛鬧騰。”

崔季明沉默:“……他那時候也提到我了麼?劉叔,你知曉麼,賀拔公當年被陷害謀殺太子一事,起因便是蔣經帶兵在萬花山圍殺太子。”

他身居南地太多年,日子過得如同養老,什麼西北的大漠衝殺,什麼長安的明刀暗槍,似乎都離他太遠了,他一時竟被崔季明的話震得失語。

她聲音悶悶的:“可惜當年我也在萬花山,我也見到了太子。兩年前的春夏之交,我在山裡殺了蔣經叔。他年紀大了,刀法與體力都不如當年,我砍下了他的頭。”

劉原陽正在將刀面對準燈燭,看着刀面窄窄的血槽,聽見她的話,愣在了原地。

正巧這時,外頭兩個小兵送了些下酒小菜進來。

崔季明擡起了眼,一字一頓道:“對,是我親手殺了他。”

劉原陽陡然脊樑一麻,他的本能告訴他有危險!殺機似乎猛然從身邊燈燭後隱藏的黑暗中爆發,崔季明身子猛然一探,她從地上起身,一隻腳踏在矮桌上,伸手奪向劉原陽手中的長刀!

她一隻手握住刀柄,擡掌朝劉原陽胸口拍去,刀在狹窄的帳篷內掄了個上弦的月弧!

劉原陽身子往後倒去,他以爲自己倒得太慢,刀划來的太快,他的脖頸就要暴露在這刀光之下——凜冽的刀風從他下巴上划過去,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卻看着踏在矮桌上的崔季明,刀弧的尾巴卻以千百倍的力道和架勢,朝門口兩個正要遞上小菜的小兵而去!

一個如影一般往後倒退一步躲開刀尖,另一個卻慢了半步,胸口如同被劃開的裂帛,鮮血噴涌,倒了下去——

劉原陽摸了一把以爲要被劈斷的下巴,只感覺到了一道如絲線般細窄的傷痕,在胡茬中往外滲血。

這一刀動作太快,但就在這一瞬間,周邊的侍衛好似起跑般從地上彈起來,同時十幾把刀出鞘,而青廬的棚頂卻在一瞬間撕裂開,四五個身影同時竄入!

剛剛眼神嬌媚倒酒撒嬌的考蘭,從腰後拔出兩把似短鐮刀的西域兵器,輕叱一聲朝從天而降的身影劈去!

劉原陽縱然不明白到底境況如何,但他知道這是要拔刀的時候!

他猛地從身後拔出橫刀,望向落在帳篷內的四五個身影。

其中唯一沒有蒙面的是位滿頭銀髮的老嫗,她身材瘦小,周圍混亂看,她巍然不動,目光盯着崔季明,道:“崔家三郎,你知道我是爲了什麼來的!白日裡你與我們接應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刁琢:“女眷不便見客,我先下去了……”

澤:“不必,反正胥是個斷袖,你坐着便是。”

殷胥:EXO ME??

刁琢:(滿臉興奮)“真的假的!胥的意中人是——?”

澤:“還用猜麼,從以前我就覺得他每天目光都盯着崔季明瞭,根本都不掩飾的**目光啊。”

殷胥:……怎麼什麼都讓你知道了!

刁琢:(燃燒的腐女之魂)“什麼?!居然端王殿下屈居人下?!不對、是崔季明居然連端王殿下都敢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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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如今這個政策我真的是不懂了,申訴了四五次沒能解鎖,我在國外又沒法打電話,還是拜託機油聯繫的客服,感覺再這麼鎖幾次,我就要元氣大傷了。

第48章 46.43.043¥第334章 327.0327.$第65章 60.57.057.¥47|46.43.043¥第320章第68章 66.066.¥第242章 240.0240.#第302章 294.0294.#41|40.37.037.@第209章 208.0208.@第237章 233.0233.#20|19.@第298章 294.0294.#21|20.19.@第258章 0258.@第194章 190.0190.@第240章 0240.#第172章 166.0166.@第248章 0248.#第13章 對手第189章 185.0185.¥第311章 305.0305.#第323章 305.0305.#第196章 195.0195.?第207章 203.0203第240章 0240.#24|22.20.19.@41|40.37.037.@第236章 233.0233.#第218章 0218.@第62章 60.57.057.¥第225章 218.0218N?第230章 227.0227.@第239章 233.0233.#第190章 0190.@43|043.¥第105章 0105.¥第110章 0110.¥第94章 91.091.¥第168章 166.0166.@154|150.0150.?第48章 46.43.043¥25|22.20.19.@第355章 327.0327.$第107章 0107.#第206章 203.0203.¥25|22.20.19.@第276章 0276.#第252章 248.0248.#第115章 114.0114.¥153|150.0150.¥第158章 156.0156.¥第351章 327.0327.$第18章 歡呼第298章 294.0294.#第98章 098.¥第243章 240.0240.#第197章 195.0195.?第215章 208.0208.@第292章 288.0288.@155|150.0150.¥第71章 70.070.¥第332章 327.0327.$第133章 129.0129.¥35|32.26.026.¥第336章 327.0327.$第264章 258.2580.@第260章 258.0258.@第185章 0185.¥第211章 208.0208.@第298章 294.0294.#第118章 115.114.0114.¥第180章 0180.@第228章 227.0227.@30|26.026.¥第331章 327.0327.$第178章 1740174.@第292章 288.0288.@第237章 233.0233.#第309章 305.0305.#第251章 248.0248.#第54章 51.50|050¥第56章 51.50|050¥第283章 276.0276N\"第324章 305.0305.#第176章 1740174.@第138章 137.0137.@第130章 129.0129.¥第258章 0258.@第357章 327.0327.$第62章 60.57.057.¥第194章 190.0190.@第13章 對手第349章 327.0327.$第80章第48章 46.43.043¥第103章 101.0101.¥第287章 276.0276.#第334章 327.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