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王宮後首先迎接郭虛的是夜風,因爲天空區是浮在半空中的,在他吹到半空中帶着冷意的略顯激烈的夜風的時候,他的嘴角不禁高揚了起來,夜風所帶來的新鮮空氣不是禁閉的實驗室裡面的空氣能夠比的,這種舒爽冰冷的氣息刺激着他的肺部,讓他整個人似乎有了力量。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藥性突然發作了一下,那種身體在翻攪般的難以言喻的痛襲擊了他,讓郭虛瞬間彎下了腰,他伸手扶住身邊的一棵樹的樹幹,強忍着支撐住身體,他咬緊了牙齒,在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之後咬着牙強忍着繼續前進,他要趕到藥效徹底發作之前回到他的老師裴正將軍的身邊。
裴正將軍是統領王宮政權中最強的三大部隊之一,所以裴正也居住在天空區,離開王宮後的路程比之前順利很多,天空區大多數都是大片莊園般的種滿植物的土地,有些高大的植物很適合用來隱蔽,所以憑藉着這些郭虛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裴正的住所,來到他所想到的地方。
來到裴正的宅邸周圍,郭虛沒有迅速地走進去,而是小心地繞着宅邸周圍轉了幾圈,對他來說他現在需要防備的不是何流瀾,何流瀾再厲害也不會跑到裴正宅邸周圍追捕他,裴正的力量比何流瀾強太多,而且裴正的宅邸裡所住的不只是裴正一家人,周圍還佈滿了裴正手下的軍隊,同時裴正的很多學生都住在裡面,無論面對哪一個何流瀾都沒有勝算。
郭虛現在所要防備的是熟人,除了裴正以外的同學們朋友們,一個個他所熟悉的人,他不想看到他們,或者說郭虛不希望那些人看到自己,他不想讓他們看到變成墮落的魔族的自己。
反正在見到裴正之後他也會死,煙雨所研製出來的這個藥物的確具有殺死魔族的效果,他在長期的折磨中體會到了這一點,現在他不奢望自己能夠獲救,只希望自己能夠把消息帶給自己的恩師。
郭虛行動謹慎且迅速地偷偷地潛入了裴正所住的地方,在走到裴正宅邸的花園裡時,他先是擡頭看了一眼大宅的窗口,辨別了一下裴正現在所在的地方,按照慣例裴正會在書房處理事務處理到很晚,果然,按照他對裴正的瞭解,他發現裴正的書房還亮着燈光,別的房間幾乎都是黑的,大多數人應該都已經睡着了。
於是他就憑藉自己對這裡的熟悉走進了大宅,平時他和幾個同學也會半夜偷偷溜出去玩,所以他可是知道幾條不容易被人遇到的路線的,順利地潛進大宅後他順着樓梯慢慢地走上去,走過這些自己熟悉的地方時一時間心中涌現出無限的感概,這使得他的步子也微微放慢了下來,不過藥性在這個時候再次小小地發作了一下,雖然沒有帶來上一次那種幾乎難以承受的劇痛,但是還是讓他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這種狀態其實非常的不妙,雖然不是很疼,但是那卻意味着藥物已經漸漸地剝奪了他的感官,他的視覺,不久之後就會剝奪他的行動能力,這根本就是在殘酷地提醒他時間已經不多了。
郭虛加快腳步來到了書房的門口,書房的門沒有關,虛掩着,郭虛輕輕地推開門,看到裴正背對着他坐在那裡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裴正正在想什麼。
是在想他嗎?想着他這個失蹤了很久的學生嗎?
郭虛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正的背影,扶着牆壁慢慢地走進房間,在踏進房間的時候才輕輕地叫了一聲。
“老師。”他輕輕地語調滿含複雜地說,聲音微微顫抖着,似乎還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般的哭音。
聽到郭虛的呼喚裴正的身體似乎顫抖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似地想要轉過頭來,但是卻在轉了一下之後就不再動了,遲遲地沒有繼續回頭來確認,認爲自己聽到的只是幻覺,似乎是在怕自己一回頭,所承受的將會是什麼人都沒有的絕望。
郭虛的身體也微微地顫抖了一下,他伸手扶着傢俱一點一點慢慢地向前,眼前的視線閃動着一片一片的模糊,黑暗一陣一陣極其短暫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支撐不下去了,他也知道這是藥性徹底完全起到效果的反應,所以他要抓緊時間,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些秘密說給裴正,說給自己敬愛的恩師聽。
於是,郭虛一步一步向前,一步一步完成生命最後的步伐。
前進一步,腦中閃過第一次見到裴正時候的場景,那時候的他還稚嫩,是一個略顯囂張的小男孩,有點喜歡惹事,但是裴正卻笑着對他說他這是有活力有幹勁,主動要求他加入裴正的軍隊,成爲他的學生,能夠親近他的
學生。
再前進一步,腦中閃過在裴正手下接受訓練時候的場景,裴正是一個很有耐心且很嚴格的老師,他親自會一一糾正他們所有錯誤的地方,當然達不到標準的時候他會勒令他們達到目標才能休息,這使得他們常常累的幾乎失去知覺,但是裴正會在這時候親自給他們放鬆按摩,還會讓自己的妻子做美味的補湯給他們和。裴正還制定了一張表格,針對每個人不同的情況來制定訓練的計劃,他看到裴正爲了制定這張表格熬了三個晚上。
繼續前進一步,腦中閃過裴正生氣時候的樣子,郭虛又惹事了,和一個王宮政權的官員起了衝突,這個官員本身的職位並不高,但是這個官員的父親卻是高層之一,但是這次也不是他的錯誤,那個目中無人的小官員讓自己的父親把他抓住關進了大牢裡,裴正爲了他氣憤地帶着一部分軍隊包圍了那個官員的宅邸,最後逼迫那個高層把他放了出來。
再一次前進一步,腦中閃過裴正站在非法實驗室裡面看着那些實驗品的場景,那時候裴正的臉上滿是嚴肅和無奈,在那些實驗品滿是祈求哀嚎和空洞的神情中,裴正無奈地低低地說,爲了這個國家,那麼就必須做出一部分的犧牲,雖然無奈,但是必須犧牲,只要是爲了這個國家。
最後前進一步,這一次腦中什麼東西都沒有閃過,郭虛的眼睛緊緊地盯着裴正的背影,泛黑的視線越來越失去焦距,在這最後他能夠看到事務的狀態下,他想要把自己恩師的樣子深深地烙在自己的腦中,即使視線越來越黑暗,他的腦海也能看到自己恩師的樣子。
最後郭虛來到裴正的身後,伸手扶着書桌穩住身體停下步子,郭虛再次張嘴,低低地叫了一聲。
“老師,是我。”
裴正再次顫抖了一下,微微轉過了頭,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地轉過來確認了。
郭虛微笑着,帶着淒涼的笑容看着慢慢轉過來的裴正,期待着那最後的一眼,而在裴正徹底轉過來的一瞬間,郭虛臉上的表情全部僵住了,笑容消失了,他睜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和……絕望。
因爲他眼前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裴正,那張慢慢轉過來的臉根本就不是裴正的臉,那張臉根本就是何流瀾的臉,那個人根本就是何流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