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君九辰問了那麼多問題,孤飛燕才緩過神來。
她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慢慢地露出了笑意,淚光爍爍似有星光。她笑了,“靖王殿下,下官沒事。太子殿下也沒事。”
這樣的笑,堅強好看,卻更令人心疼。
君九辰怎麼會相信她沒事?他連忙脫下外衣要替她披上,孤飛燕卻立馬躲開了。君九辰的手僵住了,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可是,即便意識到自己衝動了,他眼底仍舊控制不住閃過了絲絲惱怒。他惱什麼?惱她,還是惱自己?或許,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吧。
他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眸冷冷盯着孤飛燕看,不說話了。
孤飛燕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畢竟,他平素不說話的時候,就是這麼冷冷的,令人捉摸不透。
孤飛燕仍舊笑着,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靖王殿下她忽然就不後怕了,心中的恐懼一下子消散,有種莫名的安全感。能護了小太子周全,能這麼快看到靖王殿下也安全無憂走出來,她是真的開心。
她笑說,“多謝殿下掛心。這麼大的太陽,下官曬一會兒,衣裳就幹了,不礙事。”
這“謝”字一出,君九辰的眸光分明又惱了幾分。
孤飛燕卻沒看到,她連忙將又在咳嗽的小太子攙起來,一邊拍背,一邊將他們在第三道門裡遇到的陷阱都說了一遍。當然,她沒解釋得太詳細,只說自己聞藥味,判斷出陷阱機關的位置,及時避開。至於壁畫全部消失,她只解釋爲誤碰了機關,並沒敢說自己能憑空收藥。
憑空生藥還能解釋爲變戲法敷衍過去,而憑空收走壁畫上那麼多顏料,她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明白的。
“太子殿下不會水,下官斗膽給他服了閉息藥帶他從出口潛出來。如今藥效已過,太子殿下怕還要再昏迷一會兒,才能醒。放心吧,這藥不傷身。”
孤飛燕解釋到這裡,君九辰仍盯着她看,不聲不響。
這時候,孤飛燕終於發現他似乎有些不對勁了。只是,她無暇多想,她焦急地問,“殿下,您沒遇到什麼危險吧?百里明川還在裡頭嗎?芒護衛呢?咱們要不要找一找出口,倒走回去救人?芒護衛可應付不了那個殺手呀!他很危險!”
這話一出,君九辰的眸光變得更幽深了。
他不明白,這個女人明明有機會殺死阿澤,爲何沒動手,反倒拼了命救出阿澤?雖然她解釋得雲淡風輕,但是就她剛剛的反應看來,他看得出來這一路逃出來她非常不好受,甚至是以命相搏的。再者,她怎麼會連芒仲都關心?
如果說救阿澤是爲博取他的信任,可是,對於芒仲區區一個護衛,她完全沒必要掛心的。
此時此刻,他很想懷疑自己的判斷。可是,回想起她夢中那一聲聲“父皇,母后,皇兄”,他就無法說服不了自己。他找不到其他理由來解釋她的囈語。她是一個公主,這事是毋庸置疑的!
就她和百里明川的關係判斷,她絕不可能來自萬晉,而除了天炎和萬晉,玄空大陸上的皇族也就只有百楚的宇文氏了。
百楚的公主僞裝成天炎的藥女,暗中打探冰海的消息。除了是細作,還又別的解釋嗎?
“靖王殿下?你,怎麼了?”
孤飛燕這一問,君九辰才緩過神來。他從冰海回來至今,心情都一直糟着。他一聲不吭,走到一旁去,發出一枚暗號,才折回來。
他不想搭理她,卻終究還是將外衣遞過去,冷聲命令,“披上!”
孤飛燕仍是拒絕,“殿下,下官不冷,下官再曬一會兒,就沒事了。咱們快想辦法去救芒護衛吧!”
君九辰不說話,冰冷的視線直接下移,盯着她胸pu上。
孤飛燕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淺色的衣裳溼掉後,裡頭的xie衣清晰可見。她大駭,連忙雙手捂住,她下意識擡頭看去,竟見靖王殿下還盯着。她雙頰頓緋紅成一片,她不相信她最崇拜愛戴的靖王殿下是好色之徒,可是,此時此刻,他怎麼還盯着看?
孤飛燕慌了,連忙轉過身去背對他,逃得遠遠的,她也顧不上那麼多,語氣又急又羞又有些惱,提醒他,“靖王殿下!”
君九辰眸中卻不見任何欲se, 除了不悅還是不悅。他走到她背後,親自將自己寬大的外衣替披上,動作霸道而強硬,一點兒都不溫柔。
他冷冷道,“姑娘家,就不知道該注意點?”
這時候,在周遭尋找他們的暗衛全都趕過來了。孤飛燕被訓了,又見周遭一清一色全是男人的暗衛,這才明白靖王殿下的用意。她可不敢再拒絕了,她杵着,不敢動。
想起靖王殿下剛剛盯着她看的眼神,似乎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很兇。她想,自己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殿下之意。太罪過了。
君九辰替孤飛燕披好,掖好,都放手了卻似乎還不放心。他突然又靠近了一些,雙手從她腰側穿過到她身前,替她將繫上衣釦,衣帶。這一回,他的動作慢了很多,似乎也溫柔很多。而孤飛燕又一次僵住,幾乎渾身僵硬,更加不敢動彈,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
她明明站得筆直,靖王殿下同她的後背,還是有一點點距離的,甚至,他都沒碰到她的背。可是,她竟有種被靖王殿下從背後擁入懷中的錯覺,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他清洌好聞的氣息籠罩住,保護住了。
她不敢亂動,眼珠子卻一點兒都不安分,她垂眼往下看,只見他已經幫她領口的扣子扣好了,那雙修長好看的雙手沿着斜襟,正往系去。
她整個人都繃了起來,輕聲,“殿下……”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可以自己來的,她一定系得嚴嚴實實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還是不好意思,她就小聲喊了他一句,遲遲都沒往下說。
也不知道君九辰聽到沒有,他正認真地系她腹側的衣帶。
他這動手,不知道人見了,還以爲他是在解她的衣帶呢!這個念頭一浮出腦海,孤飛燕就被自己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