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吼一聲,兩隻手握住桶,用盡全身力氣想將那桶扛在身上,可是就是這忽然過大的力氣,卻讓樂兒有些失重。
果不其然,在她的用力之下,那木桶竟然就這樣被她直接背了過去,只見木桶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圓,桶中剩下的水就這樣毫無懸念的從桶中被甩了出去。
只聽嘩啦一聲,似乎全部倒在了哪裡。
樂兒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僵住,不敢擡頭,因爲她好似感覺到在自己的面前站着一個人的身影,如果她要是沒有猜錯的話,她一定是將桶中的水全部都灑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她吞了下口水,一點一點的將頭擡了起來,果然看到了被她澆了個全透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正半眯着眼睛看着她。
樂兒定睛一看,此人並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在生氣,反而淡漠的看着她,而他臉上的水也不停的開始自臉上滑下。
他漂亮的睫毛上,因爲水而擰在了一起,他的紅脣也因爲水的原因變得更加的潤澤,在月的照耀下顯得無比妖媚。
他的長髮披散在雙肩的前面,淡紫色的衣服因爲溼透所以變得顏色更加的深。
這個人,確實是樂兒在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因爲她知道,這個人在被她如此對待後,一定會將她拎出鎮南王府的。
“王……王爺……”樂兒乾笑了兩聲,又縮了縮脖子,趕緊用袖子去擦他的臉,可是眼前的他卻非常冷漠的將她纖細的胳膊拂開,眼神平靜的讓樂兒皺緊了眉頭,總覺得什麼不對。
那個……南宮皓雖然脾氣很怪,但是什麼時候這麼冷漠過……?
他輕輕擡起自己的手,只是將眼簾上的水擦乾,隨後便好似在身上找着什麼,彷彿是害怕最珍貴的東西被弄溼,就在他即將掏出一個看起來非常平凡且普通的東西的時候,忽然的聲音從兩人的身後傳來,打斷了他的動作。
“南宮子瓔,你怎麼又來了?!”
洛吟的手忽然定了一下,回過眸子看向身後的人,而在他對面的樂兒卻好似怔在了那裡,漂亮的眸子中,忽的閃過了一抹異樣……
“我來看我的弟弟不可以嗎?”洛吟露出了一抹笑容,整了整被弄溼的衣服,緩步向着南宮皓走去。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一年之前,他就越來越喜歡南宮皓,或許是因爲每次看到他,就會讓他回憶起樂兒吧,而且,他對他已經沒有那些恨意和厭惡了,對於他來說,他就好似是他唯一一個面對時會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的人。
然而,看到忽然變得親熱的南宮子瓔,讓南宮皓的眉頭完全的皺了起來。
天煞的,他每次看到南宮子瓔對着他微笑的時候,他就該死的全身起雞皮,寧可看到南宮子瓔對着他憤怒陰險的表情。
“這是鎮南王府,你確定你沒走錯地方?”南宮皓的脣角抽動了兩下,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洛吟,忽然挑起眉角問,“原來皇兄是想來我鎮南王府沐浴啊。”
洛吟只是淡然一笑,又將臉上的水跡擦拭了一下。
剛纔的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尤其是在踏上鎮南王府後,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所以他一直沉浸在這份感覺中,以至於有些走神,所以才被人弄了一身水都不自知。
現在的南宮子瓔還真是狼狽啊,一無所有……
只是或許只有細心的人才能品味的出,此時的南宮子瓔,實際上比過去更加的冷漠,就像是已經失去了一切的情感,唯一剩下的皈依,就是這份對過去的思念。
除了與這份愛戀與思念有所牽扯的人或事之外,剩下的,只有更加淡漠如塵的他。
夜晚的天氣近乎於寒冷,周圍的空氣顯得稀薄而冰冷,稍露的寒霜輕柔的覆在每一片綠色葉子中,而後俯瞰着此時站在庭院中的三人。
洛吟沒有回頭去看那個將他潑了一身水的女孩,因爲對他來說女人只不過是如同塵埃一樣輕飄飄的存在,當然,除了那個她之外。
他站在夜中的身影開始越發的淡薄和孤寂,如同幽魂一般,他的眸子中有了些許的顫抖,可是眼神卻是淡的如同冰霜,身邊忽然掠起了一陣風揚動了他未溼的衣角,讓他身後的樂兒看傻了眼。
在鎮南王府的這幾日她不是沒有聽說南宮皓有一個模樣相似的皇兄,只是她沒想到竟是這般的鬼魅淡漠,眼神中雖然好似有着溫柔的波光,卻更似掠人的毒藥,讓人一看便不能自拔。
這個男人,要比南宮皓來到讓她感到害怕的多,可是卻又仿若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牽扯着她讓她多看幾眼這塵世間難得一見的翩躚男子。
他與南宮皓的感覺,讓她覺得有着天壤之別,剛開始見到他時,並未太多過注意,可現在心中不禁起了份不小的疑惑。
如此相距甚遠的兩人爲何會被人搞混,一個如同可以燒盡一切的野火,一個卻如同風中沙水中鏡,飄渺的讓人無法觸碰。
心臟忽然有所跳動,不知是爲誰,只是感覺有了一份不安穩,像是要破胸而出一般。
洛吟探出指尖扯動了自己的衣衫,俊美揚起示意南宮皓他已然全身溼透無法回宮,讓南宮皓不由得悶哼一聲,隨即差了樂兒去爲他拿一套服飾。
洛吟好似抱着感激的神色,可是眼神中卻依舊有些冷漠,他對着南宮皓善意的輕笑,再次激起南宮皓一身的粟粒。
他從來不知道南宮子瓔的笑是這麼的攝魂,以至於他都不敢多看一眼,如同快要被控制的傀儡。
他忽的明白南宮子瓔爲何能如此獨攬大權,莫不是就因爲他有了一雙攝人心魂的眼眸。
“不要用那張和我一樣的臉露出如此嬌柔做作的神情。”南宮皓緊擰自己的雙眉將身子背了過去,每每看到這張與他完全一樣卻如同死人一般淡然的他,他就會胸中憋悶不已,恨不能找根棒子將南宮子瓔轟出鎮南王府。
只是他沒有這個權力罷了。
洛吟只笑不語,眼睛瞥向正向着兩人碎步奔來的樂兒,他扯動下脣角道,“緋粟,你的品味好似變了。”
南宮皓的眉角禁不住的還是跳動了兩下,轉過身子看那個踉蹌跑來的女孩,他不語,可心中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好似真的有那麼些特別,至少自己會在無意中對她有所注意。
“換了衣服就趕緊走吧,免得看着我也煩心。”南宮皓下了逐客令,可是洛吟卻毫不在意的坐在了一旁,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冊子開始研讀,月色灑在他安逸的俊顏上,鋪撒了一層華麗的幽藍。
南宮皓難以置信的盯這個從容不迫的洛吟,看着他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樣自由自在就氣不打一處來,雖說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包括他鎮南王府在內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但是他也無法忍耐他痛恨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就這樣堂而皇之的佔據了他的庭院。
他走近,搶過了洛吟手上的書籍,眼眸中閃爍了一縷幽暗的碧光,“南宮子瓔,在我這鎮南王府中早就被你的探子所充滿,你用不着自己親自跑來監視一個沒什麼實權的王爺吧。”
“莫怪,我只是不想回宮,思來想去又無他方可取,還是與你更爲熟悉。”洛吟依舊保持着淡笑,卻在細微的動作中多了些苦澀。
“你只是不想回宮面對那個皇后吧。”南宮皓冷漠一笑,乾脆坐到了洛吟的對面,或許是因爲樂兒的消失,讓兩個人有些同病相憐的痛楚,都可以互相體會彼此的傷痛,以至於心中的距離稍微拉近了些許。
洛吟不動聲色,可是眼眸中卻有了一份失落,明顯是告訴南宮皓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在兩人重新歸爲沉寂之時,那抹略小的身影再次出現,此刻她的手上正抱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衫,讓洛吟的黑眸中好似閃過了些什麼。
“給你,王爺那裡全是藍色的,好不容易纔翻到淡紫色的。”樂兒爽朗的笑着,眼眸中滑動着璀璨的流光。
然而正是這一絲過於純美清澈又似曾相識的笑容,使得洛吟的呼吸好似停滯了一分,他接過了那身質地精良的淡紫色袍子,掃視一下後便擡頭凝視着樂兒,他幽聲的說,“你……爲何會知道我喜好的顏色呢……”
樂兒一聽,竟然僵直在了那裡,腦中沒有了任何的答案……
“我……”她心思有些飄忽,無從作答,好似就連她自己也有些疑惑,她只是任憑自己的直覺去尋找着衣服,就在剛纔她本想隨意拿了一件,卻將扯出的淡藍色袍子就這樣又放了回去,總感覺有什麼不對,當她看到了深埋在最底下的紫色外袍時,就像是冥冥之中送到了她的眼前,讓她拿給他,所以她也就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