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十二年九月初七日,清晨。
皇宮裡派來傳消息的人說趙淑妃薨了的時候,攬月宮裡,雨濃正伺候金奴梳妝,輕輕取下在拿着上次趙淑妃贈她的瑪瑙瓔珞, 爲她配上那個新打好的“如意結”的絡子, 金奴放到手裡,把玩不止,正待遞給雨濃幫她戴上 。乍聞此言,手裡一鬆,啪嗒一聲,瓔珞掉在了地上, 碎成兩半。
口裡不斷重複,說着,“怎麼會?”眼淚卻滾滾流下。
傳話的內侍太監不作久留,也不多說半句話,只說皇后娘娘令太子妃火速進宮,說罷匆匆告退。
太子 已經在皇宮。今天剛來上早朝, 紫花苑裡的大太監便來金鑾殿報信。
只見孟公公走到聖上身邊附耳低語,聖上龍顏陡地變色,連忙起身, 幾欲昏倒,好不容易在孟太監的攙扶下,穩了穩心神,方纔踉踉蹌蹌直奔後宮。
孟公公忙着回身宣佈:“退朝!”
散開的文武百官, 卻不急着離去,有意無意想磨蹭時間,探聽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聽到子後宮方向,傳來一聲接一聲緩慢而沉重的鐘聲,這是 皇宮的報喪鐘聲,大臣們心中猜疑,沒聽說哪位妃嬪患病啊, 誰薨世了?
金奴趕到時,紫華苑裡,早已經哀聲一片,所有宮女太監全部跪在院內,失聲痛哭。
匆匆來到裡間,卻見繡榻上的趙淑妃,身穿一襲煙紫色的,平民家女孩子 常穿的那種襦裙,
身體平躺着,可見腹部微微隆起,頭上只彆着一個簡單粗糙的銀釵子,聽說那是她進 宮時的穿戴。
看其面色, 卻出奇的紅潤,不想死人,表情安詳自然,彷彿躺在戀人懷裡睡着了一般。
宮裡的太監們彙報皇上,娘娘是依靠在院內的寶華玉蘭樹上,吞金而亡。
最近幾日寶華玉蘭大多掉落了,娘娘 說要多賞幾眼,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常常徘徊林間。
今天早晨起來的特別早, 宮女爲她梳妝,她卻吩咐將箱底那件進宮時穿來的,淡紫色衣裙拿出來,非要穿上。
宮女不解,她只說是想穿了,這麼反常,宮女心中也是有些疑雲,雖然隱約覺得有些不詳,卻見趙淑妃 神色如常, 也就不再多想。伺候她換好衣服,梳洗完畢,各自忙着收拾打掃,準備早膳。
趙淑妃 便來到這寶華玉蘭樹下,逐棵樹流連撫摸。初始,看她大早晨靠在那裡,一副凝重認真的樣子,宮女以爲娘娘在惜花賞花,便也沒在意。
等早膳備齊,宮女便輕聲過來呼喚:“娘娘,該用早膳了!”接連幾聲,卻不見娘娘搭腔,只是面朝裡愣愣的斜倚在樹上。
因爲最近皇上很少來,猜測淑妃娘娘心情許是不好,宮女便不敢再言語。
又過了一會,司膳的太監怕飯菜涼了,親自過來催請:“娘娘,飯菜涼了,要不奴才吩咐下人再去熱一熱?”仍是不見娘娘轉身答應,便繞到對面一看,趙淑妃面帶笑容,擡頭 望着
上面的玉蘭花,眼睛呀不眨,太監大駭,扶着淑妃的手臂一晃,卻見她直直的倒了下去。
太監大叫一聲:不好了!娘娘出事了!連哭帶喊,一個年紀較大的太監近前,將手指搭在趙淑妃的鼻下一試,早已無了氣息。
心中大駭,登時跪倒高喊一聲:“淑妃娘娘,薨了。” 剎那間,紫華宮哭聲一片。
紫華宮管事的大太監慌忙跑到金鑾殿,稟報了皇上。
皇上跌跌撞撞一路來到紫華宮, 不顧龍尊,衝着淑妃屍身痛哭流涕, 幾欲昏厥 。
紫華宮內裡裡外外哭聲一片。
雲貴妃也在內。哭聲尤爲痛惜。站在前面的的喬皇后滿臉淚痕,回身厭惡地看了她一眼,雲貴妃當做不知,哭得更加悽慘。
哭了一陣,雲貴妃走到皇上身旁,柔聲勸慰:“陛下龍體要緊!”
聖上長嘆一聲悽然說道:“朕平日裡對她那般情分,卻不知她是如此絕情…… !”
雲貴妃道:“陛下節哀!枉費陛下這麼疼愛她一場了,淑妃妹妹也真是狠心的人物! ”
喬皇后冷冷一笑:“雲妹妹,果真是心慈手軟之人,人都沒了,還是不肯放下!你的情分,想必淑妃妹妹在那邊也不會忘記。陛下,不要再傷心了,至少淑妃妹妹那邊有小皇子陪着,孃兒倆作伴,不會寂寞,雲妹妹你說對麼?”
當着衆多人,雲貴妃臉上有些掛不住。當下張了張口, 什麼也 沒說,退到一邊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