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應聲而來,小池一見,往日美麗的雲曦姑姑如今已經形容憔悴,挽着袖子,看來正在幹活,頭髮胡亂挽了個髮髻,一綹子頭髮散落到耳旁。
“小池,你來這裡做什麼?”當初的小池和雨農是雲曦親手挑選帶到攬月宮的。
“姑姑,您,受苦了!”小池有些哽咽。
雲曦拉過她的手,安慰道:“傻丫頭,哭什麼,比起雨農和小蓮,我們是幸運的了!活着就好,忘了我當初對你們說的話麼? ”
小池使勁點點頭,當初皇宮中帶這些宮女們的姑姑中,雲曦最是心善,也最是嚴厲。
小池見周圍無人注意她們,拉着雲曦的手將方纔她所聽到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雲曦眉頭緊鎖,冷笑道:“養虎爲患了!太子妃拿她當親姊妹,一貫護着她,沒成想,卻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害死了小蓮,雨濃,如今又將魔爪伸向已經被幽禁起來的太子妃,真是豬狗不如!”
小池道:“姑姑,我先走了,耽擱太久,怕她們懷疑,本來她們就不相信我!”
雲曦囑咐她道:“你要當心,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千萬要保重自己的安全!”
小池答應一聲匆匆離去。
綠丹苑裡,鄭惜若跟小荷緊密磋商,也已經想出了一個妙計。
鄭惜若派人送信給駙馬府的秦學士,要他明日午後,來綠丹苑一趟。
第二日午後,秦學士如約而至,因爲他和葉翎兒之間的姻緣多虧鄭惜若成全,因此他對鄭惜若格外感恩。
如今葉翎兒也已經懷有身孕,自然飲水思源,這時候鄭惜若有事情找他,他心中一萬個感激回報給她。
當鄭惜若說出心中的計謀時,秦學士大吃一驚,“鄭良媛待我大恩大德,此生無疑回撥,正愁無法報答,可是,這種迫害皇族子嗣的事情,是要滿門抄斬的啊!”
鄭惜若冷冷一笑:“做與不做本宮也不會強迫與你,可是,如今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你想,若是不做,吳太子妃能輕饒了你麼?只怕你這個幹公主的駙馬,比不上人家真公主的駙馬有分量吧!”
她是說,吳美娟的弟弟被招爲駙馬的事。
秦學士豈有不懂之理?可是,太子待自己知遇之恩,自己本來等將來他登基後,效犬馬之勞,沒想到一生大業未成就,竟然被牽扯進了這些後宮女人的爭鬥之中。
一個是成全了自己和葉翎兒的鄭惜若,一旁是伯樂識馬的太子,秦學士那個糾結啊!
見他不言語,鄭惜若知他心中在做着思想鬥爭,抿了口茶。笑道:“我也不難爲你,你切先不要急着回答我,畢竟是身關身家性命的事情,你且回去考慮考慮吧!”
秦學士告辭出了綠丹苑,無精打采地走着,正巧遇到了自皇宮回府的太子,秦學士不好表露什麼,裝作覲見的樣子隨着進了毓秀殿。
賓主坐定,太子神情凝重,“父皇氣色一日日下降,看來,已經病入膏肓了,太醫們也都束手無策!都是那幾個安北女子惹的禍,將來若父皇真的歸了天,本太子一定要將她們,活剝生刮!”
“殿下,這些話萬不能從別處亂說,您如今能做的,就只有隱忍,否則,一切對您不利!”秦學士勸道。
“殿下,攬月宮的林公公求見!”一聽攬月宮,太子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神情繃緊,“怎麼了?難道金奴出了事兒?”
那一副關切之情,全在秦學士眼底,他默默看在眼裡。
林公公進來,一看秦學士在,似乎怔了一下,旋即恢復了常色,“殿下切莫慌亂,太子妃以前好,奴才這番過來就是向您彙報一聲,上次您派人送去的鹿茸,太子妃說好吃着呢……”邊說,邊拿眼看看秦學士。
秦學士託詞家中有事,沒再說什麼,起身告退。
目送他出了門走出老遠,林公公方纔跑過來,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附在太子耳邊說了些什麼,太子神色由吃驚轉爲
震怒:“好啊!這羣女人, 無法無天了!”
“殿下萬不可表現出一星半點,否則,後患無窮!”末了,林公公語重心長地囑咐道。
“好吧,按你所說的辦。本太子要陪她們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交了五月節,太子天天進宮,有時晚上也不回來。看起來皇上病情真的不容樂觀了!
京城籠罩在政權交接前的,那一種撲朔迷離的煙霧中。
怡情苑裡,孟嬌蕊也做好了臨盆的準備,算日子,穩婆吳婆子更是一刻不肯放鬆。
大約是七八月份 受孕,如今到了五月上旬,算來差不 九個半月了,按常理,預產期就在這不久。
五月初五端午節。
攬月宮內,一襲黃色紗衣,體態有些笨重的葉翎兒來訪,碰巧唐雲霄 不在,守門的和秦學士很熟,便放她進去。
葉翎兒見了金奴抱頭痛哭,兩人都有身孕,葉翎兒懷孕才四個月,周金奴卻已經六個月了,挺着大肚子的周金奴越發清瘦了,可是神情卻很清爽。
二人拉手坐在貴妃榻上,敘起了家長裡短。
金奴自然萬分關切翎兒婚後的幸福,葉翎兒含羞朝金奴娓娓道來,說這個秦學士溫文爾雅,極其體貼,對自己也很疼愛。
金奴嘆口氣:“看你能脫離後宮,過上今天的 幸福日子,真的爲你高興呢!等我們兩家的孩子出世,要是同爲女孩,就叫她們結成金蘭之交,要是同爲男孩,就讓他們結義成兄弟!”
葉翎兒笑道:“若是另外一種情況呢?”
“另外啊,一男一女就更好啦,那就結成兒女親家!”周金奴撫摸着自己跌肚皮,笑道,“我倒真希望你生個女兒,做我的兒媳婦呢,太子府內這麼多女子,就只有你姿色清絕,卻依然維持自己跌蘭心蕙質,若是生個女孩兒,一樣是冰清玉潔的吧!”
葉翎兒笑着對一旁的雪柔說道:“他也希望我能生個女兒呢!就這麼說定了,雪柔你要做證人,將來不許皇后娘娘反悔啊!”
“你當我稀罕當什麼皇后娘娘麼?一路上來,該有多少無辜的人受迫害?”金奴黯然道。
“我知道你的性情,可你是身不由己啊!只有做了皇后,纔可以辦證自己孩子的平安啊!”葉翎兒嘆口氣道。
“好了,慧蘭郡主偷偷來看您,帶的糉子都涼了,您還是吃完再說話吧!”雪柔勸金奴。
說着拿開食籃的蓋子,一個個三角形的糉子,碧澄澄的,香氣撲鼻,煞是饞人,雪柔拿起一個就作勢要剝開。
葉翎兒眼疾手快,一把接過她手裡的糉子放到一邊,自己從最底部拿出一個唯一四角形的 糉子,剝開了皮,“上面的都涼了,這個還溫和,吃半個就好,糯米不易消化,吃多了有害!”翎兒一層層剝開糉子,囑咐道。
雪柔接過來,用銀勺子颳了一小勺放到金奴口中。
“真香啊!”過了反應期的金奴,這幾個月比較能吃了。
外頭秦學士大聲喊葉翎兒,葉翎兒起身告辭,一步三回頭,汪着眼淚對金奴說:“姐姐,希望你早日脫離這冷宮之地,重掌鳳印,大盛朝後宮,才得以安寧啊!”
金奴不想想那些日後的事,揮了一下手,示意她放心走吧,目前她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自己腹中的寶寶能夠安穩落地。
大門外,秦學士有些慌亂和緊張,一見葉翎兒出來,急着問道:“吃了麼?”
葉翎兒微微一笑:“我和周姐姐光顧着說話,哪有時間吃啊!”
秦學士有些焦急,“不是要你照顧着太子妃,多吃幾個麼?”
“怎麼了,相公?難道那糉子裡有燕窩鹿茸,非要我看人家吃完?”葉翎兒打趣道。
“不是啊,我是覺得太子妃太可憐了!你又和她這麼要好,自然希望她多吃一些,將身子養得壯壯的啊!”秦學士解釋道。
“你放心吧,我親眼看她吃下去整整一個糉子,來的時候
正剝開第二個呢!你這麼急着解釋,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葉翎兒調皮地開玩笑道。
“不是,你瞎說什麼,我還是愛屋及烏,關心而已!”秦學士不再多說。
葉翎兒偏着頭,撫摸着自己的腹部,突然問道:“要是有人加害我們的寶寶,你會怎麼樣?”
秦學士嚇了一跳,忙捂住她的嘴,制止道:“你胡說什麼?哪裡有咒自己孩子的?”
葉翎兒意味深長地瞅了丈夫一眼:“老吾老,幼吾幼,夫君不要害怕!”
二人正走着,前面來了一個宮女,不是旁人,正是鄭惜若公衆的小荷。
見了他夫妻二人施禮道:“奴婢見過蕙蘭郡主和駙馬爺!”
葉翎兒微微一笑:“你家鄭良媛可好?”
小荷躬身道:“還不錯,託公主的福!”
秦學士開腔了:“叫你家鄭良媛放心吧,由我照顧蕙蘭,一切都好!”最後將“一切都好”咬得格外重。
小荷自然會意。也就和二人錯身而過。
“鄭良媛,一切辦好!”小荷屁顛屁顛來報信。
“好吧,有好戲看了!”鄭惜若冷笑道。
“看來那葉翎兒還不知道其中的奧妙,和秦學士說的正開心呢!
“她周金奴吃了自己最信任 朋友的糉子流產,感覺該是如何?”鄭惜若美麗的小臉上涌上一抹可怕的猙獰的笑意。
卻說秦學士拉着葉翎兒,匆匆忙忙出了太子府,二人上了轎子,卻吩咐轎伕朝着跟駙馬府相反的方向跑去。
葉翎兒不解:“夫君不回家這是去向哪裡?”
“不回家了,翎兒,你聽我說,什麼破公主,破駙馬,我們不稀罕,往後我要帶你浪跡天涯!離開京城!”秦學士急急地說。
“爲什麼?不是好好的嗎?”葉翎兒吃驚。
“往後再跟你解釋吧!反正我們不能呆在京城了!暗潮洶涌的太子府,你還沒見識過麼?”秦學士似乎早做好了準備。七拐八拐,來到一家安靜的小院,下了轎子,掏出幾錠沉甸甸的銀子分別賞了轎伕,“你們,拿着這銀子,各自逃命吧!”
四個轎伕跪下來給他夫妻二人磕了個頭:“秦學士您放心,您的行蹤我們絕口不提,以後回老家種地,再也不當這轎伕了!”
秦學士攜着葉翎兒近了院子,栓上門,方纔有些平靜。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夫妻二人也要互相隱瞞嗎?”葉翎兒望着秦學士的表情有些複雜。
“不是翎兒,我不想要你擔心,你是我的女人,我只想你快快活活的過日子!”秦學士一把攬過自己的妻子,安慰道。
“或許,有些事情,說出來,我能替你分擔一些,指不定還能救你的命呢!”葉翎兒一臉凝重。
秦學士嘆口氣:“罷了,對你沒有什麼可隱瞞的!”於是將鄭惜若要挾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末了,很認真地說:“當我是傻瓜,那些紅藥粉,我一看就知道是丹頂紅,一丁點就足夠藥死一頭大象的,哪裡是害太子妃墮胎這麼簡單!我於是放了一點點,估摸着頂多使得太子妃流產,而不會要了太子妃的命!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不小心上了賊船,不答應鄭惜若和吳美娟,他們威脅我,說將你我先前在太子府私下會面的事情稟報太子,你我下場一定很慘;可是聽了她們的話下了毒,明知道最後她們一定將所有罪名往我身上一推,還是難免一死罪!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秦學士一聲長嘆。
“不仁不義之事,寧死不做,虧你還是讀聖賢之書的人!”葉翎兒杏眼圓睜,怒斥道,“可憐我竟淪爲你的幫兇!”
秦學士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會有大事的,你放心,我們也是爲了自己的孩子,周太子妃仁義,一定知道我們這麼做喲迫不得已的苦衷!”
葉翎兒一雙好看的眼睛此刻盯住秦學士,彷彿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多麼自私的男人啊!自己怎麼早沒發現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