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之災
“臣女養了只寵物,現在想將這隻貓……送給您。”
“送給給朕?”
“嗯,這貓陪我兩年了,它的性子跟您……很像……”
他臉色一變。“你說朕像貓?!”
寢房裡,南宮策臉色通黑。
隨行的太醫、太監、宮娥全在屋外了聲的候着。
而一個紅裳女子被拎進屋了。
她被壓跪在地上,押她進來的人見場面太森厲,一刻不敢多留,丟下人拔腿就往外退,留下兩人單獨面對。
這寢房裡氣氛陰沉嚇人,謝紅花這回彷彿學乖了,更像是終於明白這男人有多恐怖,她噤若寒蟬,再笑不出來,只等着他自己開金口。
南宮策狠狠瞪視着她,怎麼樣也想不明白,剛纔那瞬間是怎麼回事?
當那刀要砍下她雙腿時,他心頭莫名起了一陣翻江倒海的椎心之痛,而且竟痛到不由自主的喊停,當刀子被放下的那一刻,心痛自然消失,他怒不可抑的要人再動手,撕心裂肺的劇痛又起,試了三次,無一例外。
爲什麼會這樣?
這女人對他做了什麼?!
“你再說一遍自己的名字。”他厲聲。
“臣女謝紅花……”大家都說這人事無大小,錙銖於心,尤其記性超強,善於記仇,可怎麼轉眼就忘了她的名字,這是貴人多忘事嗎?
“紅花夠俗,幸虧姓謝,謝得好!”他諷笑起來。
原來不是忘記,而是要消遣她。她嘟起嘴,要是平時她定會回個兩句,但剛纔有驚無險的保回雙腿,這會不敢再隨便頂嘴,只能暗自不滿。
“因爲名叫紅花,所以穿紅裳?”他打量她後再問。
“這……穿紅裳是大哥的意思。”事實上,她可不喜歡大紅色,偏愛的是淡紫色,可惜這輩子從出生起,自己還沒什麼機會穿上其他顏色的衣飾。
“爲什麼表叔要你這麼穿?”
“那是因爲紅色避禍。”她一臉的無可奈何。
“避禍?”
“紅屬血光,在我還在孃胎時,有化外術士道我有惡緣纏身,衣裳若是血色,能讓我趨吉避凶,免去血光之災。”她簡單解釋。
“無稽謬論!”他甩袖冷譏。
像是找到知音人,她眼睛大亮,小腦袋拚命的點着。“就是說嘛,我也這麼認爲!”
他目光銳利的往她身上再一掃。“既然明白自己模樣可笑,活似唱戲的,爲何還愚蠢的照辦?”
她小臉尷尬的垂下,看看自己的大紅衣。原來這身衣裳瞧起來像唱戲的啊?
“臣女不能違背兄命。”她苦惱的說。大哥堅信術士之言,她也沒辦法啊!
南宮策嘴角忽地浮出一朵笑花。“朕下旨,從今而後,你身上不許有一件紅,並且,改穿白服,喪白的白。”
她聞言,臉色也白下來了。這人一如傳言的惡毒啊!
“太上皇,坦白說,穿什麼顏色的衣裳臣女倒沒那麼在意,不過,大哥那勞您親自下道聖旨讓他明白。”
“表叔敢抗旨?”他不悅的問。
“不是的,我是怕大哥不相信我的話,以爲我又……”她越說越小聲。
他淡眼瞄了過去,俊邪的臉龐已有幾分瞭然之色。“你揹着他穿過其他顏色的衣裳?”
“呵呵,我愛紫,奈何偷穿上紫裳後,當天就由樹上摔落,額上血流如注,破了一大口子。”她馬上氣惱的接口。
“由樹上摔落?”
“我平常爬樹上上下下跟飛鼠似的,俐落得很,從沒摔過,哪裡知道那日腳一滑,人就——”她忽然住嘴了,總算意識到自己正對着誰說着什麼不得體的話。
糟糕,堂堂大姑娘爬樹,還自詡爲飛鼠,像什麼話!圓圓眼睛眨了貶,想裝作自己方纔沒開過口,說過話。
他盯着她一會後,悠悠地斜臥上牀沿,倒是發現這女子有一些趣味了。
明明已是二十五歲的熟齡女子,卻表現得天真又傻氣,最重要的,她自認與他很親,放肆的忽略他六親不認的事實。
“朕明白了,會送道旨意讓你大哥遵從的,你可以下去了!”他擺了手道。
之前要砍她的腿是想懲戒她的造次,如今,讓她穿白服更是不懷好意,就是等着瞧她是否有厄事發生。這種等待,似乎是種不錯的遊戲。
他微笑着,擡眉卻見她仍跪在原處沒動。“還不滾?!”已不耐的挑眉。
她這才期期艾艾的瞧向他。“太上皇,您不砍臣女的腿了吧?我怕走出去,這雙腿又被抓去砍了。”她露出擔憂的樣子。
提起這事,他臉又是一沉。“去,朕對你的腿沒興趣了,但倘若你再不滾,朕想砍的就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腦袋!”他恫嚇的說。
她一驚,馬上由地上跳起來的往外跑,倉皇間,被長裙絆了一跤,跌坐地上。
她搔搔頭,撩高裙子站起身,頭又撞上門柱,當真醜態百出,等腳終於跨出門檻,以爲安全了,後腳跟一滑,人往後栽,又跌回屋裡,扭頭不意見到那男人神色愕然,她雙頰爆紅,狼狽的再爬起身。
這回,她先站穩後,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拉着兩側裙襬,力圖能夠端莊退場,好不容易,她總算順利消失在他跟前了。
半晌後,一抹餒笑由他嘴角漾開。這麼蠢的女人世間少見,想不到居然讓他遇見了,很好,真的很好。他開了眼界,正要發聲大笑,忽而,憶起不久前胸口的劇痛,瞬間笑不出來了。
wWW⊙Tтka n⊙¢O 會的,他會找出這女人對他做了什麼,當得到原因後,別說是砍她的腿,他會將她大卸八塊,做成肉餅,以抵他今日之痛!
“太上皇,出事了,出事了!”李三重喜孜孜的趕進門“報喜”。
“如何?”南宮策原本正蹙着眉心閱讀馬陽縣各級官員想叩見的奏摺,這會皺痕消失,也出現了興色。
“那女人方纔行經長廊,不巧有太監擡水而過,水一握地面,她踩滑整個人跌出長廊外,手臂擦傷見血了!”知曉主子等的就是這好消息,他得訊後,立即來報。
“是嗎?”他難得好心情了。
“不只見血,她還骨折,手臂可能好一陣子不能動了。”李三重擴大喜訊。“不過是件衣裳,竟如此靈驗!”笑靨過後,不禁有些深思起來。“主子,您說這事也太玄了,不會是巧合嗎?”他私下也爲這事發毛。
這女子不過沒穿紅裳,就傳災難,如果再下去,不知會如何?
“是不是巧合,咱們不是還有時間觀察嗎?”笑容益發殘酷。
這教李三重身子顫了下。瞧主子這樣子是非見到人家悲慘到底就是了。
主子爲人冷酷寡情,平常日理萬機之餘,就是以折磨他人爲樂,以前有大臣讓他折騰,如今將玩膩的臣子丟在京城裡,在萬般無聊下,再不找些事讓他過過癮,他哪能歡快?
幸虧出現個謝紅花,轉移了主子的注意力,否則主子折騰的就會是他們這些太監、宮娥了。
“太上皇,除了這件喜事外,奴才還有一喜相報。”李三重想起另一件事。
他沒支聲,只是攤開了掌心。
李三重楞了一會後纔會意,連忙由玉盒裡取出一枚碧綠懷玉,這枚懷玉大有來頭,是太上皇登基之初,親自從萬件珍貴玉石中挑選出來所製成的,他平時鐘愛無比,常把玩於手上,衆人見到此物如見人,幾乎將它當成太上皇的分身看待。
豈料昨日發現透綠的懷玉上出現紅點,以爲是髒污,結果仔細一看卻是自然生成,太上皇審視過後,便一語不發的收進玉盒裡。
本以爲依他要求完美的性子,必認定這是瑕疵之物,從此不再把玩,但這會瞧來,主子顯然還不打算捨棄此物,這可真是難得得很。
撫着觸感冰涼的懷玉,南宮策冷冷地瞧向貼身太監問道:“你所謂的喜,可是指二哥已下令在長沙爲朕建造新宮安養之事?”
李三重不由得睜大眼睛。“主子真是料事如神!”
“哼,這叫什麼喜?名爲安養,實則是想蓋座宮殿圈住朕,他怎麼還是不長腦子,一座宮殿堵得了朕的心思嗎?朕若後悔了,不管身在何處,都能教他的龍座垮臺!”
日子過得太無聊、太太平,他才故意傳位給他不成材的二哥,他好生期待,紟唐王朝在二哥的治理下會是如何的一番光景啊!
李三重愕然。皇上以爲蓋座豪華宮殿能討太上皇歡心,怎知弄巧成拙,反而露出自己的心機。他苦笑。好像這世上任何事都逃不過主子的算計!
這時門外一顆腦袋畏縮的探進來。
李三重見了,心知小太監有話要傳。“太上皇,奴才先出去一會,馬上——”
“不必,要那奴才有事直接進來稟了。”他心情不差,不用這麼麻煩了。
那小太監聞言,立即踩着小步子入內,頭垂得都快貼到胸口,一雙眼敬畏得連對上南宮策都不敢。
“什麼事?快說吧!”見小太監緊張到沒發聲,李三重催促地用手肘撞了他的腰眼一下。
其實不能怪這些小奴才無用,普天之下沒有人面對太上皇不驚懼的,他自己不也是這樣,膽子練了快一年才大些,與主子對話時,不致說不出話來。
被這一撞,小太監吞了吞口水纔開始道:“這個……剛……剛纔獲知,謝……謝小姐手臂上完藥後,坐、坐在院裡休息時,遭到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野狗攻擊……頸子被……咬傷了。”他緊張到嚴重口吃。
“什麼,這麼快就又出事了?!”南宮策尚未反應什麼,李三重已經驚呼。有沒有這麼靈啊?那麼,這應該不是巧合了!
南宮策犀瞳熠熠。“她傷勢如何?”
“大夫說……傷及血脈,血流不止,眼下大夫正在想辦法止血,不過情況不樂觀。”小太監見他臉色和善,說話就不再嚴重結巴了。
“是嗎?朕想探望她,慰問傷勢,讓她過來吧!”南宮策忽然說。
“讓她過來?”小太監愕然。若要探望傷勢,也該請太上皇移駕,如何教歹也垂死之人過來讓他慰問?
太上皇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他傻在那,不知如何動作。
“太上皇關切謝小姐的傷勢,有心探視,你還在發什麼楞?快去要小姐前來謝恩!”在主子將厲眸射向小太監時,李三重趕忙拳頭朝着後者的頭砸下催促。
這小子再發傻下去,需要“謝恩”的就是他了!
小太監這才惶恐的回神,拔腿辦事去。只是,他煩惱着要如何讓一個正失血過多的女人,在來的路上不會半途昏去,甚至,就此一命嗚呼?
李三重心下至少嘆了一百個氣,同情的眼淚也大概流了不下三大缸。
太上皇有意整人,更有意往死裡整,而這果真是最心狠手辣的做法了。
謝紅花被擱在太師椅上給搬來了,她頸子上纏着的白布完全被鮮血浸紅,甚至大量滴落至白衣上,宛如雪地染紅,異常觸目驚心。
這還不打緊,被擡來後,爲方便太上皇探視,她必須展示傷口,一聲令下,繃帶被拆卸了,頸上再無束縛,鮮血更加肆無忌彈的汩汩流出。
他見了胃都糾結了。太上皇這是見血心喜啊!
“太……太上皇關心臣女傷勢……真心探親,臣女謝謝太上皇恩典……”血都快流光了,這女人竟還笑得出來。
南宮策面孔帶着微笑,嗜血地欣賞她紅血染白衣。很快地,這女人又可以是一身紅了。
他越笑越陰佞,尤其在發現胸口並沒有異狀後,不禁更加暢快了起來。這麼瞧來,那回的劇痛是意外了……
“你這傷勢不輕,可要多休息、多靜躺纔好啊!”他竟有臉說。
到底是誰將人強迫綁來的,說這話不是要氣死人嗎?!她勉強露笑。“太……太上皇說的是,那臣……女這就……回去靜……靜養了。”她順着他的話要離去。再讓他折騰下去,真要死在他跟前了。
“嗯,回去吧,不過大夥可不要擋了她的路,碰了她的傷口,讓她的傷勢惡化了,朕絕不饒人!”這話擺明要她自己走回去,旁人不得幫忙。
她連站起來都有問題了,如何自己走回去?衆人瞧主子笑得“憐憫”,心知肚明,這女子是沒法活着回去了。
“太上皇……我想,難得有機會與您說說話,還是……不急着走了,臣女……就在這裡多留一會可好?”她氣若游絲的問。對於對方的打算,她也心裡有數,索性不走了。
他笑得寬容。“好啊!”他正想親眼見她血流盡而亡的模樣。
“太……太上皇,我大哥身體不好……這事就先別讓他知道以免擔心了……”
“嗯。”他允諾了。
“還有那個……行館請您收回去或另派人管理吧,謝家……在我之後……大概是擔不起重責了……”
這是在交代遺言了。他悠然的頷首聽着。“好的,行館朕會另做安排的。”謝家凋零,又無繼承者,這支脈註定要滅了。
“多……多謝太上皇……成全。”
“還有話要說嗎?”他可是難得的大方啊,讓她盡情安排後事。
她想了下。“有的,臣女養了只寵物……想將這隻貓……送給您。”
“送貓給朕?”這倒令他訝然了。
“嗯……這隻貓陪伴我兩年了,它的性子跟您……很像……”
他臉色一變。“你說朕像貓?!”
見他翻臉,她虛弱一笑。“不是的,我是說……您這性子與貓兒相同,不都多變難以捉摸嗎?”
他啞然。
“你們性子相像……我纔會想將它交由您照顧……我管它叫小花,你們可以相處得……很融洽纔對。”
南宮策臉沉下。他有答應要收了嗎?這自以爲是的女人!
“朕不——”
“好冷喔,太上皇……爲什麼您變成兩個了?我已經雙眼昏花了嗎……”她發出的聲音幾乎是氣音,到後頭幾不可聞。
一直坐着沒動的男人,這時神清氣爽的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瞅着她,心緒大好,但半晌後,他神色倏地一凜,氣息變得紊亂,手用力抓向衣襟。
李三重見了嚇了一跳。“太上皇,您是不是胸口又痛了?”以爲主子沒受這女人影響,正高興着,哪知下一瞬就發現高興得太早,他急問。
南宮策目皆盡裂的搖首。
“不是心痛,那、那是怎麼了?”心急如焚的再問。
“宣太醫,快,立即宣太醫!”他咬牙切齒的道。
“是、是!”不敢有片刻遲疑,李三重立即要太醫十萬火急的趕來。
太醫一到,哪敢耽擱,上前就要爲太上皇診脈。
南宮策惱怒的手一擺。“不是朕,朕要她活,她若死,你同死!”他指着謝紅花,眼神銳利噬人。
太醫大驚,衆人跟着犯傻。主子這思緒當真如貓一般多變,前一刻整死,下一刻賜活,這、這誰能搞懂他啊?!
他靜靜坐於椅上,黑瞳攝人地凝望着牀上呼吸勻緩的女人。
她這條小命是及時救回來了,太醫說再慢一刻,她便成乾屍了。
他眼眶殷紅。這女人若不是生生世世受到詛咒,否則又怎會幾世前受心疾所苦,今世再受血光惡災折磨?!數百年來,他內心不曾像今日這般波動過,更幾乎忘了自己曾經爲一個女人如此悸動過。
他已習慣孤寂,即便在無間黑暗裡,他也能做到心如止水,淡忘前塵,只因心中那份牽掛已逝,再無可能延續。
能夠再世爲人,這機會他並不希罕,只是,在無間無聊了,他想出來走一走,想再翻弄世間取樂,於是他答應轉世,只可惜,那小小一碗孟婆湯,如何能化去他剛毅難摧的意志,醒來後,身爲南宮策,他仍保有最深刻的記憶,而他隱藏着,沒有對誰透露絲毫,在這世,沒有了鴛純水的公孫謀,不再是公孫謀,他是南宮策,是再無金箍纏身的南宮策。
他可以隨心所欲的操弄世人,絕情寡義,無拘無束,痛快淋漓!
只因他心已絕,情已滅,既然生生世世註定孤獨,那何苦爲難自己,他是這麼想的……
但是——
他眼神重新煥發神呆。很好,滅的情,絕的意,在這瞬間又活過來了!
是啊,他活過來了,他感受得到血液在流動、心臟在跳動,他體認到自己“活着”的事實!
小水兒啊,小水兒,他的心藥回來了。
若不是見她垂死,胸口再次出現那椎心刺骨的疼痛,徹底勾起他不堪的回憶——小水兒難產那夜,他抱着瀕死的她,心痛貫穿四肢百骸,那是無法形容的滋味,他以爲自己已經忘了那份刻骨銘心的痛楚,原來沒忘,一經觸動,他馬上有所頓悟,眼前即將喪命的女人便是他的執着!
爲了她,他圈禁自己;爲了她,他甘願沉寂,甘願數百年流落無間!
爲了她,爲了她……他做盡所有隻爲了她!
而她,終於出現了!
讓他有機會再見,再撫觸,再愛一回!
這怎能不教他狂喜,怎能不!
他的心在沸騰,長期冰冷的手心也熱了起來。 WWW⊕тTk án⊕C○
“小水兒……”他忘情的低喚。
“太上皇喚的是誰呢?臣女是紅花呀!”她醒了,睜眼就見到不該出現在自己牀邊的人,不禁吃了一驚,又聽到他陌生的呼喚,更加不解。這是怎麼回事?
南宮策一怔,轉動思緒。他記得前世,可這女人卻不記得公孫謀是誰,這讓他相當不痛快,怎麼這女人就認不出他?
一碗孟婆湯就讓她將他遺忘殆盡,這女人對他的情也不過爾爾,哼,枉他爲她剮心數百年!
“朕就愛叫你小水兒,這小名專屬於朕,只有朕能喚!”他沒好氣的說。
專屬小名?她怎麼多了個小名,這代表何意?
她忍不住蹙眉。“一切聽從太上皇吩咐。”她明明對他的霸道不太心平,但嘴巴還是這麼說。
他瞧着她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像極了她的過去,再仔細看,連圓臉都越來越有鴛純水的影子了。
他的心益發開闊,難得將其實的笑靨展露。“你已沒事了,頸上的傷只要休息幾日就能癒合,太醫說過會留下一點小疤,朕介意,會要人想辦法盡數除去!”
他介意她的疤做什麼?“太上皇,臣女身上的疤可多着,您真的沒必要介意,因爲我無所謂的。”
“無所謂什麼?以後你身上的每一處都跟朕有關,誰都損傷不得,包括你自己在內!”
“呃……喔。”她吞了話,實在被他這番言論搞得無言了。
“再告訴你,那隻敢咬傷你的畜生,朕已處置了,至於那灑水落地害你跌倒的奴才,朕同樣給了嚴懲,你好生給朕養傷,等傷好了——”
“慢着,太上皇,臣女聽不懂這處置以及嚴懲是什麼意思?”她忍不住打斷他問清楚。
他眠了脣。不管在哪一世,都沒人敢截斷他的話,但這女人永遠是那例外中的例外!天生就是克他的!
“那一狗一奴,朕宰了,爲你報仇了!”
“宰了!”她沒聽錯吧?“您怎麼可以隨便殺生?”回過神後,她驚愕的問,人太過激動,頸上的傷口被扯動又滲血了。
他見了一神色一變。“誰許你亂動的,不許動!”他斥喝。
她驚得僵了身子。這傢伙翻起臉來真的很嚇人,難怪所有人都怕他。
她雖然沒動了,他臉色卻依舊難看。“你這女人不管外貌怎麼變,這性子就是千年不變,朕瞧再過萬年也是一樣!”他一臉氣惱。“你給朕聽好,朕想殺誰就殺誰,在這世,你少干涉,也別想給朕找麻煩!”
醜話先說,這女人休想象前世一般操控他,讓他“有志難伸”,都經過數百年了,就不信自己還會被她牽着鼻子走。
她聽得糊塗了。“請問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面目說有多陰沉就有多陰沉。“意思就是,朕做什麼你都別干涉,少給朕囉唆,聽見了沒?”不用解釋太多,反正現在的她是謝紅花,說了她也不明白。
她眼珠不安的轉了轉。只要他一句話,她小命就不保了,哪有權干涉他什麼?
就像這回,她當然知道他是故意整她,頑劣的希望她死,但爲免他遷怒謝家,她纔會隨他玩弄的。然而這會,他怎麼突然轉了性,不僅不再對她欲除之而後快,說的話更是莫名其妙,讓人無法理解。
“可是不是我要干涉您殺生,而是你殺了他們也沒用,臣女之後還是難逃厄運,只要我脫了紅裳,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她提醒他,他這是冤殺,是她自己的厄運使然,跟別人根本沒關係,況且,若真要爲她報仇,這始作俑者是誰,不用她點明說破吧!
南宮策泠冷一瞟,根本沒打算認錯。“白服以後不用再穿了,穿回紅裳吧!”
他雖不認錯,但是體認到這事開不得玩笑,他的小水兒不能再出差錯。
“明日我會去見表叔,問清楚你這是怎麼回事,之後,會想辦法爲你解除災厄的。”他盤算道。
“不用問了,我就能告訴你,臣女這是受了幾世的詛咒,幾世前,我負了一個男人,那男人咒言讓我死不安寧,帶着這份愧疚,不管我投胎幾世,都會有厄運纏身,今世,那化外術士道,是血光煞,唯有紅色是我的吉色,能爲我避兇。”
他驚愕住了。當年恨她撒手離自己而去的惡言,竟成了靈驗的詛咒,爲她帶來永生永世的災難。
這一切,原來都起因於他!
他緊緊握住拳頭。前世,他出生在唐朝,受預言後世的圖識《推背圖》所限,天命讓他註定失去她,當時他對抗不了命運,但今世,他是南宮策,掌握了新的王朝,這王朝,絕不在《推背圖》裡出現,兩人在此相遇,不管是老天安排的也好,是機緣巧合也罷,這次,誰都不能由他手中奪走她,就算逆天而行,他也將不惜代價向上蒼宣戰!
“小水兒,你吃的苦,朕會還,也會代你討,上頭欠咱們的,咱們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