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叔。”身後一個聲音喚道,皇甫卓回首,是相王皇甫澤,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在,剛剛一切是否聽見看見。再回首,清水已經不見了身影。
“十三叔怎麼欺負了清水姑娘,看着她可是哭着離開的。”皇甫澤打趣的道。
“澤兒?你怎麼在這兒?”
“聽聞太子要在此與翰林院掌院徐緯比賽馬球,所以想過來看看。這剛進門就看到十三叔欺負清水姑娘。侄兒聽聞前幾日清水姑娘藉口看望倚良娣,在宮中呆了好幾日,皇兄每日都膩在倚良娣的舞陽宮,今日打馬球皇兄也是特意邀請清水姑娘。十三叔剛剛該不會是在責怪清水姑娘吧?”
皇甫卓現在心中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皇甫津無論如何是太子,如果他對清水用強,結果無非兩種,一種清水死,一種他這個太子薨。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擡手拍了下皇甫澤的肩頭,故意笑着教訓道:“就知道胡言亂語。”
“侄兒可不敢,侄兒是親眼看到你欺負清水姑娘的。”
“再說,我可不輕饒你。”
皇甫澤笑了笑,不再調侃。與皇甫卓一起回到了看臺上。
弱水聽說平王過來了,便隨意的向那個方向看去,卻瞥見他身側的皇甫澤,頓時愣住了,目光直直的盯着他,打量他的一舉一動,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了笑意。
綠倚餘光瞥見弱水的神情不對,望去,她依舊目不轉睛的看着的皇甫澤。她不動聲色的故意伸手去端面前桌案上的清茶,擋住了弱水的視線。弱水這纔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忙將目光投向馬球場內。
“弱水,你真的過來了,我猜着你們知道這裡有好玩的一定會來的,真是好,又看到你了。”獨孤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直接的擠在了清水和弱水中間,然後喋喋不休的和弱水說話。
弱水不想搭理他,但是這兒這麼多人,出於禮貌應付的笑了笑。
“三公子,怎麼到哪裡都能夠遇到你啊?”清水問。
獨孤紓笑嘻嘻的道:“和你們說過了,不是到哪裡都能看到我,是每個好玩熱鬧的地方都有我。不知道我是華京城最貪玩的人嗎?”
弱水白了他一眼教訓道:“你還好意思有臉說。”
“我……”獨孤紓被堵的無法反駁,更是因爲他不想反駁弱水。
這時的比賽已經開始了。他們也都安靜了下來。
皇甫津與徐緯分列兩隊,每隊八人,皆是一身勁裝,唯一區別的是,皇甫澤所在的隊伍頭系金色綢帶,徐緯所在頭系硃色綢帶。兩方在場內打得火熱,旁邊的鼓聲隆隆,看臺上的人也是尖叫吶喊。
皇甫卓時不時的打量清水。他今日便是猜到清水一定會過來纔來的,可沒想到她依舊是距他千里。
馬球賽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徐緯一直是佔領着上風。皇甫津也打的有些筋疲力竭,半場時休息了一刻鐘,綠倚對巫憐兒耳語了幾句,然後讓她去告知皇甫津。
皇甫卓注意到綠倚的這個動作,卻不動聲色。下半場的時候皇甫津似乎是找到了徐緯的軟肋一樣,打的徐緯節節敗退。他便叫過身邊的侍衛顏模,低聲的吩咐:“去查一下這個徐大人。”
也許是因爲他是武將,徐緯是文臣,所以他與徐緯並沒有任何的接觸。對於今日太子要與徐緯打馬球,他心中就存着好奇,平日陪太子打馬球的侍衛多的是,怎麼會忽然冒出一個文臣。通過今日在馬球場的觀察,特別是綠倚和清水都過來,他心中更是懷疑這個徐緯就是殷商的人。
清水瞥見了他的動作,卻表現得很淡然。徐緯這步棋是殷商五年前就佈下的,從地方舉薦到進京趕考中第,再到翰林院,這一切都與殷府毫無半點關係。所以她毫無擔心。
馬球場比賽結束,皇甫津一隊雖然勝利,卻打得很吃力。他衣服未換直接跳到看臺上,高興地誇讚道:“倚兒的辦法可真是好,果然是冰雪聰明。”
綠倚欠了欠身,笑着回道:“全都是太子的馬球打得好,綠倚不過是胡亂說了兩句吧了,怎受的起太子如此的誇獎。”
“今日本宮打的很是開心,回宮後,必定是重重地賞你。對了,還有那個徐大人。本宮打了這麼多年的馬球,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這打起來真是暢快。”
“太子高興才最重要。打了這麼久的馬球,也累壞了吧,妾身已經讓人在廂房準備了熱水膳食,這天色還早,太子沐浴後,用些膳,休息片刻再回宮可好?”
“倚兒想的真是周到,都聽你的。”
“這都是妾身份內之事。”
皇甫津再看向一邊站着的清水和弱水,笑着道:“清水姑娘,難得出來一趟,就與你綠倚姐姐多聚一會兒,用完膳,本宮派人送你回府如何?”
清水笑着剛要開口答應,皇甫澤立即的湊上來,溫爾一笑道:“皇兄,我可先請了清水姑娘待會去遊園的。皇兄有倚良娣陪伴,清水姑娘過去也多有不便,不如皇兄就成全臣弟。”
皇甫津看着清水想確認這件事情真實性。
還未待清水開口,獨孤紓也湊上來,笑呵呵的道:“太子成全。”
綠倚看了眼衆人,知道他們的深意,便也勸道:“待會用完膳,太子還要召見徐大人,她們在也的確不便。妾身今日與兩位妹妹也聊了許久,若是日後無聊,隨時都可以讓她們進宮來敘話。太子不要爲了妾身而爲難兩位妹妹,這樣妾身也愧疚。”
既然皇甫津打着讓清水陪她的口號,那麼她也就順着往下走。
皇甫津思慮一番,既然清水已經答應了相王邀請,他和不便強求而讓美人委屈,便答應了。
清水瞥了眼皇甫澤,卻見到他身後依舊坐在椅子上的皇甫卓嘴角帶着微微的笑意。當下明白,原來是他的意思。
離開馬球場,弱水和獨孤紓上了皇甫澤的馬車,清水則坐在皇甫卓的馬車中,目光一直看着車窗外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羣和街邊林立的茶寮酒肆,也不說話。
“你也不問要去哪裡嗎?”皇甫卓先開了口。
清水繼續看着窗外,嘴角噙着冷笑,“我問有意義嗎?”肯定不是去什麼遊園。
皇甫卓被她一句冰冷的話回絕,這個話題便無法再接下去。
“清水……我多麼希望你還是當初我認識的模樣。”
“可我並不想。”她終於轉過臉來,盯着皇甫卓的眼睛堅決道。
“我們還能夠回到當初嗎?”皇甫卓沉聲問,一雙濃眉緊鎖、桃花眸子帶着渴求望着她。
清水與他四目相對,她看到他眼底的真誠,他不是在欺騙她。
“你會放棄你皇甫氏的身份嗎?”她問。即便是再真誠,終究彼此不是一類人。
皇甫卓驚得眸子縮了縮。他從一出生就是皇家子孫,他怎麼放棄?忠君保國這是他的責任,他怎麼能夠丟棄。更何況他也不能放棄,現在西北與赤狄國這半年來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他更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身份。他知殷商等人的陰謀,知道他們這麼長時間的種種而沒有揭發,已經是不忠,他不能再退讓。
他不能夠拋下皇甫氏的身份,而她也不會放棄爲國人報仇,彼此註定不可能在一起。清水今日給了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他心中也知道彼此之間隔着血海深仇,可是他忘不掉她,放不下她。
清水冷笑一聲,大聲地喚道:“停車!”
馬車迅速的停了下來,清水掀開車簾便要出去,皇甫卓一把將她拉回來坐在他身邊。
“清水,你非要這麼逼我嗎?”他緊緊的抓着她的雙臂懇求。
“是你們皇甫氏逼得我!”清水低吼道,怒目瞪着他。
皇甫卓愣了,他沒想到清水會有這麼兇的一面。“對不起!是我皇甫氏對不起你,我……”當年他也只有幾歲,當時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虞國這個地方。如果當年他有如今的能力,他絕對會拼盡一切阻止那一場屠殺。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可……清水……”他也是受害者。
“平王,既然我們誰都舍不掉,就當我們從未認識。”她甩開皇甫卓手臂掀開車簾跳下馬車,迅速而果決。
皇甫卓掀開車簾準備追下去,卻見到皇甫澤已經搶在他前頭拉住清水。
“清水姑娘,是怎麼了?與十三叔拌嘴了?”他滿臉擔憂的問。
“沒有。”清水搖了搖頭,“多謝相王關心。”然後對後面跟着過來的弱水道,“回府吧!”走上前拉着清水上了跟隨在最後的儲暉駕的馬車。
“清水姑娘,這……怎麼了?”皇甫澤疑惑的看了眼從馬車內探身出來的皇甫卓,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這還沒有走多遠,怎麼就生氣回去了。
獨孤紓不滿的跑到皇甫卓的馬車邊,靠在車上抱怨道:“你和清水鬧彆扭,卻連累了我和弱水不能夠見面。我就搞不懂了,你們是怎麼了,一直不都是好好的嗎,上次參加我二哥婚禮的時候就發現你們之間好像有矛盾。到底是什麼事?”
皇甫卓未言語,回到馬車內,然後命令顏模駕車回王府。
獨孤紓更是不滿,在馬車後大聲地抱怨:“你不厚道啊!”
皇甫澤走上前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獨孤紓攤着手道:“不知道。”然後笑嘻嘻道,“相王,這兒距離將軍府還挺遠的,我沒有駕車出門,不如你送我回去吧,順便去看看真寧公主如何?”
皇甫澤冷笑擠兌道:“你獨孤三公子面子可真大,要本王親自送你回府。”
“要麼,相王你在這等着?讓你的人送我回去?”他挑着眉頭調侃道。
皇甫澤白了他一眼便鑽進馬車內,獨孤紓立即死皮賴臉的也跟了進去,然後對駕車的蕭之默道,“去將軍府,多謝。”
皇甫卓剛回到府中,便見到皇甫深神色慌張的跑了來。“十三叔,太妃病倒了,十三叔快進宮看看吧,莊淑姑姑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