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父命,家族興衰,層層的逼迫,獨孤繹不得不娶真寧。在太子冊封太子妃當月,真寧便以高貴的公主身份下嫁獨孤繹。
平王本與獨孤繹關係密切,再加上得知莊淑對獨孤繹的感情,這婚禮他必須要來,並且將愛湊熱鬧的獨孤深也帶了去。
殷商雖與獨孤繹不是同僚同袍,卻是棋友,也受到了邀請。
獨孤紓見清水和弱水因爲前段時間溫秣的離世一直心情沉鬱,也便藉此機會,將她們都接了過來。
真寧公主乃相王的同胞妹妹,她出閣,他以兄長的身份送她入獨孤將軍府。
入席的時候,皇甫卓、皇甫澤與殷商還有其他的幾位大臣坐於主桌。皇甫卓看着殷商風輕雲淡,從容有定的神色。完全一個彬彬有禮的文弱書生。本該是隻知聖人詩書的才子,他無法想象這淡雅的外表下有一顆陰狠城府的心。
殷商卻並沒有多少目光注意他,而是與周圍的世家公子和朝廷官員寒暄。
他的圓滑,皇甫卓在宮宴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今日再見,仍然是意外吃驚。一介白衣書生,在朝廷大臣中間遊刃有餘。舉止進退卻依舊保持着一副清雅,沒有書生的木訥和呆滯,也沒有朝廷大臣的狡猾刁鑽。他朕=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這一切。
而另一邊的清水和弱水被獨孤紓引進了相鄰的桌子坐下,皇甫卓與皇甫澤的目光同時的轉了過去。
再見到清水的模樣,皇甫卓第一感覺便是她瘦了、憔悴了,眼睛都沒有以前的那種靈光了。他起身走過去,在清水的身邊坐下。
“清水……”
“平王?”一個女子的聲音在他身後喚道,打斷了他要與清水道歉的話。
接着藺若芸一身大家閨秀的裝扮,嘴角含着微笑走到了皇甫卓的身邊,福了一禮。“自上次宮宴後去府上見到平王,如今有許久未見了。不知莊淑一切可好?”
皇甫卓笑着客氣的道:“莊淑一切都好,只是待在府中有些悶,還常提到你,若是你清閒就到府中與她說說話。”
“平王相邀,若芸怎麼會不答應呢?”
藺若芸一臉爽朗的笑,與皇甫卓之間談話隨意,似乎像是認識了許多年,彼此很相熟,關係密切。
瞥見清水的時候,溫柔道,“幸會姬小姐。”平靜的好似當日在聚福樓前什麼都沒有發生,她什麼都沒有看見。無半點的內疚和不安。
清水心中對她充滿了恨意,同時對皇甫卓也是無盡的失望和怨恨。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皇甫卓起身離開桌席。皇甫卓忙要追上去,藺海清卻走了過來與他寒暄。他匆忙的道了句抱歉,然後再看向清水離開的方向,已經沒有了人影。
清水跑到了獨孤將軍府西跨院假山後的水池邊,坐在石頭上抱着雙膝流淚。雙手緊緊的抓着裙角,似要將它撕爛一般。瞪大的雙眼充滿仇恨的怒火。
“姐姐……”弱水走到她身邊,看着她的模樣,淚也跟着流了下來,將她摟在懷中,“姐姐,別難過了。”
“弱水,我對不起秣哥哥,是我害死了他,是我錯信了皇甫卓。”
“姐姐,這件事情和平王並沒有關係。”
“可他是皇甫氏,是皇甫氏!”
聽到這邊哭聲,皇甫卓跑了過來,卻見到相王皇甫澤轉角從假山後繞了過去,正與清水她們相遇。
他愣了下,接着便看到皇甫澤遞過去一塊錦帕,然後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清水和弱水便跟着他離開假山走向旁邊的涼亭。他繞過假山走過去,涼亭中卻只剩下皇甫澤,清水和弱水已經不見身影。
“十三叔?”皇甫澤看了眼清水和弱水離開的方向,苦笑着道,“她們已經走了。”
“她……清水如何?”
“有些傷心,哭了一會兒。應該沒事了。”
“恩。”皇甫澤目光一直盯着她們離開的方向,似乎是覺得她們還會回來一般。
在皇甫澤的勸說下,回到了前廳,此時來賓已經入席,他瞥向鄰桌,清水已經坐在原處。他也走到主桌坐下。一頓飯他的目光都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在新人敬酒的時候,皇甫卓心中更是擔憂,清水根本不會喝酒。他正想着要上前去幫她攔下,一位公子卻接過她手中的酒杯,幫她喝下。
此人皇甫卓認識,並且打過交道,他是兵部侍郎靳白,朝中難得的一位青年才俊。
清水此時笑着謝過,然後便與靳白攀談起來,似乎談話很愉快,清水的臉上一直掛着笑容。皇甫卓心中覺得好似有根刺,很不舒服。
殷商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卻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目光大打量起今日前來的客人。這朝堂內的官員來的不少,甚至是華京有名的富賈才子也是有的。獨孤氏在朝堂內的分量可見,的確是不容小覷。
獨孤繹笑着回到主桌,再次的與他們吃酒,他能夠感受到了那笑意牽強。
筵席散後,殷商沒有湊熱鬧的去鬧洞房,而是帶着清水和弱水回府。
清水剛準備上馬車,便被皇甫卓喚住,“清水,我有話對你說。”他抓着她的手臂阻止她的腳步。
清水用力的想甩開,卻奈何掙脫不了。“平王有什麼話便說吧。”
皇甫卓掃了眼四周,這裡陸陸續續的有客人離開從身邊經過,根本不適宜談話,“到安靜的地方。”
“有什麼話在這兒說吧。”清水毫不退讓。
“清水……”皇甫卓哀求的喚道。
殷商笑着走上前一步對清水勸道:“去吧,平王想必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說。”此時他已經放心清水不會再如以前一樣那麼的信任和依賴皇甫卓。
她在皇甫卓的邀請下上了他的車。殷商卻不放心她一個人安全問題,便給儲暉使了個眼色,讓他跟着過去。
慕容非將馬車駕到了燕湖邊。此時夜色已濃。對面的岸邊畫舫中掛上了各色的彩燈,傳來了幽幽的琴聲。
皇甫卓與她立在湖邊,慕容非和儲暉在不遠處保護。
“清水,”皇甫卓先開口打破沉默,“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可是我卻不得不見你。有些話,我想當面的和你說。”
“那就說吧!”清水冷冷的道,比這湖中的水還冷,比夜間的風還寒,絲毫沒有當初的俏皮可愛。
“關於溫秣的事情,我只想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你爲什麼要說對不起?”清水凝視着他,他說對不起是何意?溫秣的死和他有關嗎?
“我……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
“保護?”清水不啻的冷笑一聲,“你以往的所謂保護,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帶着目的的?”
“清水?”皇甫卓詫異的看着她,看來之前他查她利用她的事情,她現在全部的知道。的確殷商應該已經告訴了她全部,否則她也不會對他這麼的冷淡,甚至帶着怨恨。
“對不起,我是帶着目的接近你,”他承認,“可我卻並沒有去想傷害過你,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想保護你,我想你遠離所有的爾虞我詐,想你快快樂樂的過一生,我想……”
“皇甫卓!”清水喊着他的名字低吼道,“這些都是妄想。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你自始至終都沒有信過我。”
“我……”
“我一直信你,一直認爲你是這個世上除了表哥之外對我最好的人,可真相卻是你的欺騙、你的利用。我不想再見你。”說完轉身離開。
皇甫卓伸手一把拉住了她,將她攬盡懷中,沉聲哀求道:“清水,對不起,原諒我。”
清水狠狠的一掌將皇甫卓推開,滿眼怒火瞪着他,“我無法原諒,我們生來就註定兩立。”
看着清水決然的走開,他心如刀絞。他內心明白清水不願意原諒的不是他的欺騙和利用,是無法原諒他的身份。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但他也慶幸清水沒有戳破,讓他們都還有一步餘地可退。
離開燕湖,清水坐在馬車內,淚還是沒有忍住的流了下來。
慕容非走到皇甫卓的身邊,低聲勸道:“王爺還是放下吧。”看着他如此的痛苦,每日魂不守舍,胡亂的猜疑,他都心疼。跟隨在皇甫卓身邊這麼多年,從來都是別的閨閣千金往他身上貼,他卻拒而遠之。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的用心去對一個姑娘,可身份的差別,立場的不同,註定這是一場虐戀。
皇甫卓看着他,眼中噙着淚。放下?若是真的能夠放下,他又怎麼會這麼的痛苦?
在燕湖邊吹了許久的晚風,清涼的風帶着湖水的陰寒襲面而來。燈光的倒影在水波中盪漾閃動,他眼睛也越來越模糊。
許久,久到對面的畫舫已經沒有了鶯歌燕舞之聲,整個燕湖只有身邊嘩嘩的樹葉聲音。
慕容非再次的上前勸道:“王爺,夜深了,先回去吧。”
他擡頭看了眼天空,明月當空。
“讓你查的虞國清河公主,是否有什麼進展?”
慕容非慚愧的垂首道:“除了知道清河公主當年下嫁姬良渚將軍,最後自刎大周軍前,便再無任何的消息,請王爺恕罪。”
皇甫卓沉默了片刻道:“前幾日莊淑有提到母妃那裡有一個錦盒,裡面的東西應該和虞國有關。明日我進宮引開母妃,你想辦法拿到那個錦盒。”
慕容非震住了,驚訝地望着他,“王爺,這可是太妃……”
“我知道,所以我讓你去!”
“可是……”
“這是命令!”皇甫卓嚴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