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皇甫卓依據慣例去給鄭太妃請安。正遇上鄭太妃和沈太妃在院中的亭子內納涼說話,看着心情很不錯。
他笑着走過去,隨手支退了一旁伺候的宮人。“母妃,沈太妃。”他躬身施了一禮。
“平王來了,我和你母妃正說道你呢。”沈太妃笑着說,然後便招手讓皇甫卓到旁邊的凳子上,將石桌上的荔枝端到他面前,“嚐嚐,你最喜歡的。”
“沈太妃還記得我最喜歡吃這個?”
“那是自然,你小時候每到這個季節,最是喜歡纏着我讓我給你剝荔枝的。”
“多謝沈太妃,小時候你可是最疼我的。”
鄭太妃在旁邊也是附和着道:“沈太妃可是把你當成半個兒子養着的,能不疼你嗎?”
皇甫卓笑着,然後問道:“剛剛母妃和鄭太妃在說兒臣什麼?”
“自然是你和那姬小姐的事情,這兩次你過來都沒有提及那姬小姐,你們現在如何了?”鄭太妃滿心期待的看着他問。
他剝了顆荔枝吃下,腦中也理了理自己的思緒,然後故作輕鬆一笑道:“很好。”
“既然是很好,爲何都不聽你提及,別騙母妃。”
“兒臣只是……兒臣堂堂七尺男兒,若是常將兒女情長掛在嘴邊,怕母妃笑話,所以……纔沒有頻繁的提及。倒是母妃心中一直記掛着。”
“那是自然,給你選了那麼多的千金小姐你不要,主動看上了這位姬小姐,母妃自然是要盯着的。只是不知這姑娘長的什麼模樣,聽莊淑說清麗脫俗,母妃還真的是想見上一見。哪日你可否將其帶來讓母妃看上一看?若是不便,將她的畫像拿來讓母妃看看也好。”
他腦中立即浮現出清水純淨的模樣,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帶着天真燦爛的笑。自從那日聚福樓前一面後,她也好些天沒見到了。去過殷府一次,直接被門衛給拒絕,給她的信也不再回。本來還是想幾日前的香雪閣花魁爭奪賽,她愛湊熱鬧一定會去,她能夠見上她一面,卻不想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露面。
擡起頭,她迎上了鄭太妃的淡淡的笑容,腦中立即的閃現了清水、弱水、殷商,甚至是香雪閣綠倚的模樣來。她們竟然給他相似的感覺。上次莊淑還調侃的和他說,清水和她有幾分的像,前世一定是姐妹,今世成了姑嫂。他也才注意到她們真的有三分相似。
“母妃……兒臣有一件事想問母妃。”他停了下來看了眼旁邊的沈太妃。
沈太妃也很是識趣,便藉口說過來坐的許久,有些累了,便回宮去。
他這纔開口,一臉認真而嚴肅的神色問:“母妃是否認識這位殷商公子,是否也認識姬清雅?”
鄭太妃愣了下,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笑着緩解心中的緊張,“母妃這不是聽你常說起嘛。”
“母妃想知道姬小姐什麼模樣,兒臣可以告訴母妃,她與莊淑五官有幾分像,他與母妃的氣質有幾分像,兒臣不明白這是爲何?”
“這……這天下還有這麼巧的事情?”鄭太妃欣喜地笑着道,雙手死死的扣在一起,手心滿是冷汗,眼神開始慌亂。
皇甫卓看着她每一個細微表情的變化,心中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母妃知道這一切。從她第一次提及殷商公子,第一次說起姬清雅這個名字,她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母妃,請你告訴兒臣,母妃與清水到底是何關係?母妃與十五年前滅亡的虞國又是何關係?”皇甫卓追問。
“我……與她無任何關係,至於虞國,我也和你說過,我曾經在那裡生存過幾年。”
皇甫卓根本不相信,之前,他沒有察覺到這一切,他相信母妃所言,如今他絕不會相信事情會這麼的簡單。他又是步步緊逼,“那爲何清水與莊淑容貌相似,爲何與母妃氣質相似?兒臣查過,當年虞國的大將軍便姓姬,喚姬良渚,他的妻子是虞國的清河公主。《虞美人圖》上面的那位清河公主與母妃眉眼便有幾分相似,兒臣記得皇兄也曾說過此事,母妃又當如何解釋?難道清水與莊淑不是姐妹,與母妃不是母女嗎?”
“住口!”鄭太妃怒吼一聲,擡手一耳光扇在了皇甫卓臉頰。
皇甫卓被驚住了,從小長這麼大鄭太妃從沒有動手打過他,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鄭太妃看着皇甫卓錯愕的神情,想到自己剛剛的衝動和皇甫卓說的話,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母妃……”皇甫卓意識到剛剛自己失禮,忙起身在凳前跪下,“兒臣不孝,求母妃息怒。”
“走!”
“母妃,兒臣知錯了,不該對母親不敬,求母妃原諒兒臣不孝……”
“走啊!”鄭太妃吼道,激動地渾身顫抖。
“母妃……”
鄭太妃見他不起身也不動,自己站起來轉身離開。
“母妃……”皇甫卓忙起身上前攔住,“是兒臣的錯,兒臣絕不再提此事,母妃,求你原諒兒臣剛纔的莽撞失禮。”
鄭太妃看着他的雙目,微微的搖了搖頭,滿眼的失望。“母妃累了,你也回吧!”然後推開皇甫卓攔着的手臂,回了寢殿。
他愣怔的站在涼亭前,心中更加的認定了自己的猜想。清水與自己的母妃絕對是有關係。否則,她不會如此的激動。如果她真的是母妃的女兒,那母妃爲何撮合他與清水?是否他並非是母妃的親子?那他的母親又是誰?
他覺得自己已經陷進了一個漩渦中,越來越多的迷,卻找不到一個答案。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平王府,然後便將自己關在書房中,什麼人也不讓進。就連莊淑都被攔在了外面。
“今日進宮是發生了什麼事?爲何十三哥將自己關起來?”莊淑問書房前侍候的慕容非。
他搖搖頭,皇甫卓從宮內出來,至今一句話也沒有和他說,他也並不知道發生什麼。早上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還說這許久沒見到太妃,要好好的與太妃聊聊天。這才一個時辰就出來了,一臉的愁容。
莊淑要上前敲門,被慕容非再次的攔了下來。“長公主,王爺心情很差,還是讓他靜一靜吧!即便是長公主現在進去了,也必然是問不出什麼,還會惹王爺不悅。”
莊淑皺着眉頭,她很少見到皇甫卓會如此。他必然是和母妃之間發生了什麼,現在他如此,母妃那邊還不知道如何。莊淑想到這裡,心中更加放不下,便叫來隨身的丫鬟簫音陪她進宮去。
鄭太妃聽說是莊淑來,也不願意見。門外侍候的長史阮靈靈一臉擔憂的對她說:“長公主,太妃與王爺今日起了衝突,太妃傷心的哭了許久,也不允許奴婢們進去伺候,奴婢們都擔心死了,長公主想想辦法啊。”
莊淑聽到這話更加的放心不下,這件事情肯定很嚴重。她不顧鄭太妃的命令,直接的闖進了鄭太妃的寢殿內。卻撞見鄭太妃匆忙的收拾東西塞到錦盒內,然後慌張的蓋上。
莊主裝作什麼也沒看見,急忙的走了過去,“母妃,你怎麼樣了?”
“你……我不是讓你回去嗎,你怎麼還闖進來了?”鄭太妃顯然不高興。
“女兒不放心母妃。”她目光瞥了眼鄭太妃面前桌子上的錦盒,樣式和花紋都很老氣,看着是有些年頭了,只是她竟然從來沒有見過。顯然這個錦盒對自己的母妃非常重要,否則不會這麼陳舊了還留着,並且在今天拿出來翻看,只是不知道這裡面到底裝着什麼,又有着怎樣不可說的秘密。
“母妃剛剛再看什麼?”她微微的笑着裝作只隨口的問問。
“沒什麼。”鄭太妃手不自覺得搭在了錦盒蓋上,似乎是爲了杜絕莊淑會掀開看。
兩人同時沉默,場面有點尷尬,鄭太妃便開口問:“卓兒……如何?”
“十三哥將自己關在書房中,誰也不讓見。女兒也是擔心,所以才進宮想問母妃是怎麼回事的。”
“沒事。”鄭太妃搪塞的道,努力的擠出一個快慰的笑。
莊淑也不逼迫,既然不說,必然是不該她知道,至少現在不想讓她知道。她也不再追問。
深夜。慕容非正斜倚在書房門前的廊柱上擡頭看着滿天的星光,皇甫卓猛然的將房門打開,倒是將他驚了一顫。
“王爺。”他立即的站起身迎上前一步,心中帶着吃驚。
皇甫卓瞥了眼院子,只有慕容非一人在,其他侍衛包括下人都去休息了。他折身走進書房,並沒有關房門,慕容非知道必然是有事情,立即的跟了進去反手關上門。
“派人去查當年虞國的清河公主,我要她生平的詳細信息。”皇甫卓一臉嚴肅的道。
“這……”慕容非爲難的解釋道,“虞國本就與世隔絕,外界對虞國知之甚少,而且虞國又滅亡了十幾年,當年虞國的倖存者並不多。清河公主又是養在深宮,後嫁給姬將軍也只是後院的女人,根本無從查起。”
“無從查起?”皇甫卓瞪了他一眼,聲音嚴厲,“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和手段,必須給我查出來!”
慕容非嚥了咽口水,別說是虞國一個並無作爲的公主了,就算是虞國的皇帝,他都查不出什麼生平來。這個差事可真的是難辦。但皇甫卓斬釘截鐵的神色,知道白日的事情必然和這個清河公主有關,他也不敢再辯解,現在皇甫卓心情極差,惹他不悅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