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狄與大周之間關係微妙。赤狄已經有再次侵犯大周的動作,現在已經在準備。大周那邊朝堂分成兩派,一派是皇帝爲首,主張奪回失地;一派是以郭氏爲首,主張安於現狀,納歲進貢,不起戰爭。兩方僵持不下。
我們在赤狄的布控,現在主要的兩個方面,一個是兵部尚書陳沛,目前靳白在其身邊;還有一個便是魏庚辛與我留在軍中,其他的人可能比較多,我以後慢慢的告訴你。”
清水看得出來慕容連峰是故意的避而不談,想將此時拖下去。本就沒有打算要細細的告訴她。自從殷府被屠之後,在殷商的思想中,不想她再插手這件事情。可現在她不得不插手,既然明着探不到消息,她便另想辦法。
“還有一事,”清水追問道,“我在肅王府的時候,有聽到關於木槿園江流霞的事情,慕容大哥知道嗎?”
慕容連峰笑着調侃道:“這幾年殷商就住在木槿園。”
清水將她在城打聽了一天,都沒有人聽說過木槿園,更是尋不到的事情告訴慕容連峰。
慕容連峰才告訴他木槿園是一個普通的院落,和他這院子也差不多。這樣的院落在蒼狼城數不勝數,若不是住在附近坊市的人的確是都難知道。他將木槿園的地址告訴了她。
“姐姐是要去木槿園嗎?”忽然一個聲音從廳外傳來。
南軒跳着腳跑進來,兩步跨到清水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挑了下眉頭,賊兮兮的看着她笑。
清水皺了下眉頭,幾年除了個子長高了,身子結實了,性子還是沒變,就連身上的斜挎布包都沒變。布包看上去鼓鼓的,不知道里面又裝了什麼稀奇古怪的藥。
“姐姐,你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啊,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會詳詳細細的全部的都告訴姐姐。我是剛從木槿園過來的。”
“想知道的我自會去木槿園詢問,不過,你這幾年醫術如何?”
“突飛猛進。”他得意的道,瞥了眼上座不屑一笑的慕容連峰,他立即的笑嘻嘻的道,“這還要歸功於小師父教導有方。”
立即又湊到慕容連峰的身邊,幫他垂着肩。從剛剛上一秒還高傲不可一世到立即的陪笑着討好。清水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引得失聲笑了起來。以前可沒見他對誰這麼巴結討好過誰。就算是對殷商,他也多半是心存畏懼的敬而遠之。
“南軒,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慕容大哥手中?”
“沒有,我能夠有什麼把柄,是吧,小師父?”
慕容連峰白了他一眼,笑着解釋道:“他這幾天正在研究一種新藥,很多地方有求於我,所以才這麼的討好。若是平常,沒大沒小的,根本就不把我這個師父放在眼裡。”
“小師父,我可一直把你放在心裡的。”
慕容連峰白了他一眼,“你就會和我貧嘴。”
清水卻笑着道:“怎麼發現你越長大越像個孩子了。”
南軒立即的笑道:“小師父寵的。”
慕容連峰冷笑一聲,擡手打掉南軒還在爲他捶背的手。
午後,清水回肅王府,南軒不放心,主動要求送她回去。
走在街道上,南軒沒有了在連府那麼的頑劣不羈,沉穩而認真的問:“這幾年在蒼狼城一直有聽聞當年肅王荊元麟在大殿上向皇帝要姐姐的事情。姐姐真的做了肅王荊元麟的夫人嗎?他對姐姐如何?”
清水擡頭看着他關心的眼神,笑了下道:“我只是他名義上的夫人,與他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我利用他教我武功兵法,他利用我應該是對付大周,具體我還並不清楚。他這個人反覆無常,心思難猜。”
“姐姐這幾年應該受了很多的苦。”
“現在對我來說這些已經不算什麼,畢竟這些苦沒有白受。”她釋然一笑,給人一種雲淡風輕,可這其中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真正的體會。嚴寒酷暑她沒有一日斷過習武,每一次跌倒爬起,每一次筋疲力竭,每一次遍體鱗傷。她已經不再是當年嬌弱的姬清雅。
送清水到肅王府門前,南軒從自己的手腕處取下一條纏縛的針包,幾十根銀針整齊排列。“姐姐,這個你拿着,或許以後用的到。我都淬了藥,是軟骨針。”
“謝謝。”
“姐姐,你還和我這麼客氣。”他調皮一笑,一如當年。
“行了,你快回去吧,現在蒼狼城內應該也有大周的眼線,我們都還是注意點。”
“好,姐姐多加小心。”南軒便樂呵的走了,清水將針包纏在自己的手腕上。
恰巧,荊元麟從旁邊走了過來,看了眼離開之人的身影。淡淡的笑問:“他是?”
“連公子身邊的人。”她含糊的回答。
荊元麟也不深問,直接進府去,清水直接回了飄絮苑。
跟隨在荊元麟身邊的侍衛回稟道:“那個少年屬下曾在華京見過,是一位大夫,醫術精湛,許多行醫半生的老大夫醫術都不及他。”
“與夫人是什麼關係?”
“屬下只知他名叫南軒,喚夫人姐姐,具體是什麼關係屬下並不知。”
荊元麟思忖了須臾,她是殷府和止戈山莊的大小姐,能夠喚她姐姐,身份必然也不一般。
“多留意夫人。”
“是。”
剛回到水墨閣門前,秦復辰匆匆隨即趕到,神色焦急。“華京那邊傳來了消息。”
荊元麟便讓他到樓上書房中說。
秦復辰將一張紙條遞上前,那是雪鴉從華京傳來的消息,落款人是茗。
荊元麟看着看着眉頭皺了起來,卻是越皺越緊,面色凝重。
“玄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荊元麟急問。
“至今還未有,現在涼已經死了,屬下擔心玄那邊也恐遭遇不測。”
荊元麟踱了幾步,想了片刻,道:“我們在華京的人應該不會有內鬼,涼的死多半和末有關,末並不知道玄,所以玄還不會遭遇不測,但是卻不能夠保證是否刺殺成功。現在大周皇帝下旨恢復皇甫卓的官職並重新授予兵權。這對我們來說大大不利。
現在想要阻止這件事情發生,一是讓大周皇帝收回旨意,二是皇甫卓死。第一種現在對我們來說已經太難,畢竟現在我們已經沒有涼,而且末必然會從中阻攔,我們想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最簡單直接而快捷的方法,便是殺了皇甫卓。”
“如今聖旨應該正送往南越皇甫卓的手中,他不在華京我們反而更容易得手。也應該攔在他回華京前劫殺。華京那邊此時行動容易招致懷疑,不如讓屬下帶人前往。或者……讓夫人同行。”
荊元麟瞪着他,目光冰寒。他自然知曉秦復辰的用心。皇甫卓對清水還存有感情,對她不會有防備之心,而她卻一心想報仇,這樣可以一舉兩得。若是在兩個月前,他會這麼做。畢竟他讓人教她幾年的武功其中的一個目的就是殺皇甫卓。但是現在他並不想再如此。
“你帶人前往,此事不得讓夫人知道。”
“王爺,這是……”秦復辰卻反而是不明白了,當初他教夫人武功的目的就是讓她親手殺了皇甫卓,這正是一個機會。
“以後關於皇甫卓的任何事情不得再向夫人透露半個字!”他嚴厲的命令。
秦復辰遲疑了一下,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情,似乎已經隱隱約約的感到了荊元麟的用意。心卻是輕輕一顫,躬身領命。
離開水墨閣,秦復辰挑了一批侍衛明早與他一同出發。
深夜他獨自坐在演武場邊長廊的長石凳上。看着空蕩蕩的演武場許久,腦中想的卻是曾經每一個清晨和深夜,他在這裡教清水武功的場景。
從最初教她怎麼握劍出劍,到一招一式的教習,再到兩個人對練。有時候她想到了新的招式還會與他分享,兩個人一起研究。她一直都信任他,依賴他。甚至有時候會笑着稱呼他一聲師父。
再看面前空蕩蕩的演武場,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今夜她也沒有過來。
他擡頭望着天上的半月,似乎感到人生就好似這月,從月初到月末,圓滿的也不過一日。人生絕大多數都是殘缺的。
靠在廊柱上,微微的閉上眼睛,腦中全是清水的身影。
夫人,對不起,我沒能帶你離開,沒辦法讓你親眼看到真相。而這次之行,我卻是去殺他,我不得不這麼做,對不起。
荊元麟坐在水墨閣的二樓書案後,面前的一長錦盒中,一方絹帕包裹着一支金步搖。他輕輕地拿起金步搖,金玉的穗子在燭光中閃閃發光。他好似看到了這金步搖的主人明媚的笑容,燦若驕陽。
端詳了許久,輕輕的將它託於掌心,拿起絹帕將其包裹。而那一方絹帕卻是清水爲他繡的那塊蘭草帕子。他清洗乾淨,將其用來包裹金步搖。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針線,手指觸摸也並不平整。
將絹帕攤於手掌上,將金步搖輕輕地放在上面,他不由得笑了。
“玉茜,她的性子多麼的像你,讓我竟然對她動了惻隱之心,下不了手。但你的仇,我一定會爲你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