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惜打開盒子,裡裡外外看了一遍之後,發現轉軸處有些不自然的掉漆,鬆了口氣,露出欣然的微笑。
“玄機倒是不敢,只是蓁貴人這手法比我高明許多啊。”柳若惜半開玩笑的說一句,然後拔下頭上的髮簪用力撬下盒蓋,卸下轉軸,將轉軸在桌上頓了頓,掉出一個紙卷。
淳貴人看的愣神,“這是蓁貴人藏的?”
“沒錯,應該是蓁貴人想到了什麼線索才輾轉告知咱們。”柳若惜捻開紙卷,上面只有三個娟秀小楷,“安胎藥?”
淳貴人湊過去看了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蓁貴人是想說安胎藥有問題!”
柳若惜驚訝回頭,看向淳貴人,“安胎藥不是太醫開的嗎?怎麼會有問題?”
淳貴人搖搖頭,“珠兒被簫婕妤收買,在安胎藥中做下手腳也是可能,我記得有一日她曾說太醫開的藥被廚房的婢女給灑了,所以又領了幾付回來,那之後我喝着就覺得味道稍有不對,以爲是我太過敏感,所以就沒在意。”
“現在想來該是藥中放了別的東西吧。”柳常在說道,她與淳貴人一直十分要好,珠兒也見過許多次,當初只是覺得這丫頭對主子不怎麼盡心力,卻沒想到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可是如今就算我們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無憑無據只有猜測,皇上和皇后也不會相信啊。”淳貴人又失望起來,想着珠兒在慎刑司不知要受怎樣的苦,就算要查證,她們也無法進去慎刑司見珠兒。
“等等,姐姐先彆氣餒,如果安胎藥中真有問題,想來珠兒是不敢隨意將藥渣倒掉,不如將慶玉堂的婢女太監都叫來問問,平時珠兒都有過什麼奇怪的動作。”柳常在忽然提議道,麝香味道獨特,如果隨意處理很可能被人發現。
淳貴人一想也是,便叫來了守在門口的太監,讓他將慶玉堂所有宮人都叫來。
“姐姐這慶玉堂人手太少了吧。”柳常在見到匆忙趕過來的兩個婢女和太監,偌大的慶玉堂只有這麼幾個宮人,哪能照顧的好呢。
淳貴人搖頭無奈,自己本就人微言輕,現在還未出生的孩子更是被人害死,皇上來這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誰會在乎自己住的地方人手夠不夠呢。
“小主,您叫我們過來有什麼吩咐?”柳常在唯一眼熟的婢女向兩人行禮。
“你叫什麼名字?”柳若惜招呼婢女走近些,問她的名字。
“回娘娘,奴婢鈴兒。”
“我問你,珠兒還在這裡時,淳姐姐的安胎藥就是她負責熬的吧。”柳常在見鈴兒一副老實模樣,詢問道。
鈴兒想了想後回答:“起初是奴婢負責的,後來奴婢在熬藥的時候被珠兒姐姐撞到,弄翻了藥碗,她就說以後由她負責熬藥了。”
“那你之後留意過珠兒如何處理煎過的藥渣了嗎?”淳貴人有些急切的出聲問道,如果就是在這之後珠兒親手熬藥的話,那所謂的被婢女碰灑了很可能是她故意這麼做的,爲了找到一個接手的藉口。
“倒是沒有,只是奴婢處理廚房的垃
圾時沒再看到過那些藥渣,奴婢以爲珠兒姐姐換了地方倒掉,便沒在意。”鈴兒小聲說道,她只是個雜事丫頭,不比珠兒,所以也不敢多管珠兒的事。
柳若惜有些頭疼,如今有了線索要是再不能找下去的話,就白費這幾日的功夫了。
“方纔的問題,你們誰有答案?”柳若惜提高聲音向立在門口的宮人問道,“覺得可疑的事,也可上前稟告。”
一個太監左右看了看,然後上前一步,“回娘娘,奴才值夜的時候曾經見過珠兒半夜起來繞到了院子後邊的花園裡,以爲她是睡不着起來逛逛,後來奴才問過她,但她卻要奴才別多事。”
那太監低着頭,頓了頓接着道:“珠兒是小主的貼身丫鬟,她吩咐奴才不要管的事,奴才也不敢管。”
柳若惜隔着牆看向後花園的方向,慶玉堂的後花園有着許多枝幹粗壯樹葉繁茂的古樹,甚至有些都有了上百年的歷史,平日裡她與淳貴人也只是圍着花園邊上走上一圈,幾乎未曾進到深處。
“姐姐身體如何?能否陪妹妹去後院走一走?”柳常在關心地看向淳貴人。
“沒事,咱們走吧。”淳貴人哪裡管的上身體如何,急急捉住柳若惜的袖子,讓還聚在正廳的宮人下去。
慶玉堂的後院說是花園,其實更多的是樹,花也只是開在外圍,由於久未有人經過,樹林中根本沒有可供人散步行走的小路,柳常在和淳貴人只好一邊撥着縱橫交錯的枝幹一邊尋找空地落腳。
層層疊疊的落葉鋪滿土地,透過樹葉縫隙透進來的光線將四周渲染出一種歷史的滄桑感,柳若惜無意識的揉了揉胳膊,四下看了看。
“這種地方就是正午進來都覺得渾身發冷,半夜進來一定會很可怕吧。”淳貴人和柳若惜站近了些。
“姐姐你看這裡。”柳若惜忽然停下腳步,拉住繼續往前的淳貴人,指着旁邊一棵粗壯的槐樹道。
槐樹樹根處有着明顯的翻動痕跡,似乎是挖了坑在掩埋什麼。
“這……姐姐,你讓開些,我試着挖開看看。”柳若惜深吸口氣,從旁邊樹上折了樹枝蹲下。
“讓我宮裡的太監動手吧,這種粗活怎好讓妹妹動手。”淳貴人忙阻止。
“沒事,如今還不知這是不是帶有麝香的藥渣,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柳若惜一手攏住袖子,另一手拿着樹枝撥開翻出的土壤。
好在挖開土地的人似乎沒什麼力氣,柳若惜才撥了幾下,一片紗布露了出來。
柳若惜用兩根手指把布包拿出來,抖落上面的土,解開繫着的帶子,一股藥味帶着腐朽的泥土味道飄散而出。
一旁的淳貴人用手帕掩住了口鼻,柳若惜站起來退到一邊拍了拍手,“姐姐,恐怕這就是珠兒埋下的東西了。”
此時慶玉堂的淳貴人柳常在正在親力親爲找證據,而簫婕妤在宮裡待了幾日,又覺得有些不放心,低頭想了一陣子,喚來身邊的太監。
“準備些銀票,替本宮去趟慎刑司。”簫婕妤冷聲對過來的太監說道,“你跟
了本宮許久,該知道本宮什麼意思。”
那太監心領神會,微一躬身道:“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去辦。”
柳若惜和淳貴人出了後花園,顧不得衣服上沾了枯葉灰塵,直接回了正廳放下布包。
“妹妹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淳貴人問柳若惜。
“派人去太醫院,讓太醫詳加查驗,看這中是否含有麝香。”柳若惜拿出了隨身的帕子,將布包中的藥材包了一些。
淳貴人有些擔心,“可是這樣會不會讓簫婕妤有所察覺。”
“只要做的夠快就沒問題,在她還未有所對策的時候就將證據稟告給皇上,屆時就算她想做什麼也來不及了。”柳若惜收好布包,她不知道慶玉堂還有沒有簫婕妤的眼線,方纔問的那樣明顯已經是迫不得已。
歷來進了慎刑司的人少有完好無事出來的,珠兒恐怕凶多吉少,如此一來就沒辦法掌握給簫婕妤定罪的決定性證據,但要讓皇上解除王曇雅的禁足宣佈徹查此事還是足夠了的。
“穩妥起見,我派人將太醫請到我宮中再將此藥拿給太醫查驗,剩下這些姐姐一定要小心保存。”柳若惜想了想,決定還是親自詢問太醫。
淳貴人鄭重地點頭,“一切都拜託妹妹了。”
柳若惜快步回了自己宮中,又讓人去了太醫院,等到太醫來後屏退左右,將包了藥渣的手帕拿出來。
“娘娘這是……?”太醫不解其意,疑惑道。
“恕本宮唐突,實在是有事要拜託大人,還請大人幫忙查驗一下這藥材中是否含有麝香?”柳若惜站起來向太醫行了個禮,“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請大人務必助我!”
太醫連忙起身還禮,見到柳若惜這副態度,不禁讓太醫想起了前幾日淳貴人小產的事,拿了手帕中的藥渣聞了聞,一番檢查之後點了點頭。
“娘娘,這乃是太醫院所開的安胎藥,不過這藥中卻含有大量的麝香。”太醫皺着眉頭道。
“那如果是將麝香塗在隨身物件上,能否導致小產呢?”柳若惜追問,如今只要確認髮簪上的麝香並不能導致落胎,那蓁貴人的罪名便不成立了。
太醫搖了搖頭,“只是塗在物件上並無這麼大的效力,況且經過多日揮發基本已無藥性,如果要導致小產,只能大量口服才行。”
“多謝大人!”柳若惜壓住心中激動向太醫道謝。
“若是娘娘沒有其他吩咐,微臣告退了。”太醫收拾了下藥箱拱手道。
“大人慢走。”柳若惜目送太醫離開,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如今卻已證明蓁貴人不是兇手,只是該如何將結果稟告皇上……
柳若惜將記憶中自己從入宮以來認識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沒想到有誰是能與皇上說上話的。
皇上日理萬機,近日來恐怕也不會來見自己。
想罷,覺得還是儘快將結果告訴淳貴人的好,以免淳貴人再多憂心。
此時的御書房內,楚若宸的目光亮了一瞬,在陸公公換好茶水關門退出去之後再次暗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