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宇是寧王的人，那就是假意投靠於我……楚若安微微頷首，整個皇城的御林軍統領作用巨大，如果在關鍵時刻倒戈相向，那一切都將功虧一簣。
季廣不過是他故意讓楚若宸生疑，好替換上自己的人，那秦宇是何時被楚若寧買通的？還是楚若寧根本沒有買通他，只不過用了跟自己一樣的手法，故意讓自己生疑？
“該死！”楚若安越想越是怒氣上涌，早知不該小瞧楚若寧這個病夫，若是早留意些，也不至於落到如此被動的境地。
“你去，繼續監視楚若寧的一舉一動，有什麼可疑之處，即刻回來。”楚若安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他實在沒想到，自己也有落到只能靠監視來主導局勢的地步。
另一邊，驛館內，剛剛回去的護衛跟寧王輕聲彙報着，片刻語畢之後，寧王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
“還有三天，便是祭天大典了，皇兄去了雲州府，最早恐怕也要明天回宮。”寧王揉了揉脖子，笑着說道。
“祭天大典主人您也要參加，身體無妨嗎？”護衛輕聲問了一句。
“無妨，已經無妨了。”寧王握了下拳，微微一笑。
護衛沒有做聲，看向桌上寧王親自泡的花茶。
“母妃的生辰，和祭天大典是同一天。”寧王看着霧氣氤氳的茶杯，眼中露出些許懷念，“十年前，父皇從未在母妃生辰時來看過她，我記得，那一天整個後宮都在歡慶，卻沒有一人是爲了我的母妃。”
“主人……”
“小王那時便知道，後宮……不，皇宮是多麼冰冷的地方，我的母妃生不能得到父皇的最愛，卻要與父皇最愛的女人同死……哈，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話音漸落，令人窒息的寂靜在房間中瀰漫開來，直到茶香逸散在了窗外，寧王才無奈的笑了一聲。
“抱歉，小王讓你看笑話了。”
楚若宸和王曇雅趕回京城時，已經時至深夜，連續熬了兩個晚上的王曇雅有些堅持不住，在馬車上靠着楚若宸的肩膀睡了過去。
楚若宸將王曇雅抱回了凝箬閣，囑咐衆人不要吵醒之後，悄悄離開。
御書房中上的摺子都是關於祭天大典的，楚若宸只要在三天後自己去講些冠冕堂皇的話，在一旁看看歌舞祈禱和祭祀，就可以結束了。
唯一令他高興起來的，就是暗衛傳訊回來，已經找到蔣銘逼問道了供詞，明天就能抵達京城。
希望和祭天大典一同結束的，還有王丞相這根眼中釘肉中刺。
翌日黃昏，暗衛帶着面如土色的蔣銘回了皇城，逃走的這些年大約隱藏的很好，楚若宸盯着他看了半晌，整個人都發福了。
“皇上！微臣是受了王丞相的威脅啊！微臣若是不幫他做事，他就殺了微臣一家老小！微臣愧對先帝，愧對皇后娘娘，愧對皇上啊！”
一見到楚若宸，蔣銘直接跪在地上喊着，“只求皇上給微臣一個痛快，千萬別讓……啊！”
楚若宸冷笑了一聲，暗衛
瞪下眼睛都能把蔣銘嚇得哆嗦，看來是找到人時沒少受罪。
“辛苦你了。”楚若宸對暗衛點了點頭，“供詞留下，把他押入刑部……暗衛地牢。”
臨時改口讓蔣銘又是一陣求饒，但是楚若宸沒心思管他，按照往日葉子謙傳訊的時間來看，現在傳訊鳥已經差不多到了。
在御書房等了半個多時辰，撲棱着翅膀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楚若宸起身打開門，伸手讓傳訊鳥落在自己胳膊上。
這是帶着的東西似乎有點多，楚若宸皺眉看了看，把竹筒從鳥腿上解下來，將裡面的紙卷和紙包倒出來。
打開第一張紙，看了一遍，楚若宸神情有些激動，如果早知這麼順利就能找到人，當年就該力排衆議徹查此案。
結尾處，有些墨跡暈了過來，楚若宸翻看過去，發現背面也寫了一行字。
“寧王危險，務必小心，叩請徹查……”
楚若宸輕聲唸了一遍，皺起眉頭，這字跡是珺瑤公主的，但她很少會用這麼正式的語言，特別是後面叩請二字，珺瑤公主就沒這麼說過話。
帶着滿腹疑惑，楚若宸打開另一張紙卷，在條案上攤平之後，發現是一張地理圖。
但是隨着時間推移，楚若宸臉色也愈來愈黑，最後，更是握拳重重砸向了桌子。
把蔣銘關起來剛剛回來的暗衛向擡手敲門，被這聲音震的頓了一頓，站在了門口。
“進來！”楚若宸揚聲喊道，一把抓起鋪在桌上的地形圖。
“皇上有何吩咐？”
“去將燕都常備軍所有大小將領的名字職位背景全部整理出來給朕，一個時辰之內朕要看到完整的資料。”楚若宸面覆寒霜冷聲命令。
“是。”暗衛立刻點頭，已經許久沒見到楚若宸這樣認真的表情，這說明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燕都……難道是寧王？
時間容不得暗衛細想，快步離開按照楚若宸的吩咐去準備名冊。
楚若宸負手在屋內來回踱步，若是此事成真，那簡直是比王丞相更大的危機，怪不得珺瑤公主要用如此嚴重的語氣說話。
這張地形圖上的標註，就算沒有名字，也足以定一個泄露軍情的重罪，何況是這樣詳細，而且……許多守將與楚若宸記憶中的名字並不相符。
剛好一個時辰，暗衛規律的三聲叩門響起，然後便是推門聲。
一疊紙被暗衛放到桌上，還帶着墨香。
楚若宸挨張看過去，與地形圖上對比了一下，竟然只有四人的名字是重合的，而且這四人，有兩人被標註了不可信。
“混賬！楚若寧這是想造反嗎？”楚若宸喘了口氣，牙咬的咯咯作響。
他一直提防着楚若安，卻沒想到連看起來溫和儒雅的三弟竟然在暗中做了這樣的事。
邊關低級校尉有時會被將領更換，但更換之後必須上報朝廷，寧王串通了將領，暗中將人換成自己的親信……暗衛的情報部門難以在燕都插手，沒想到竟然出了這麼
大的紕漏，楚若宸簡直不敢想象若是沒有派葉子謙和珺瑤公主過去，將會是怎樣的危機。
“皇上，需要屬下有所動作嗎？”暗衛輕聲問了一句，等着楚若宸的答覆。
楚若宸勉強平靜了一下心頭震怒，皺眉想了半晌，擺擺手，他現在除了燕都的消息，連寧王在京城做了什麼都絲毫不知，冒然動作太過冒險，必須要知根知底，甚至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朕要你去……”楚若宸沉吟一聲，然後緩緩說道：“監視安王府。”
“安王府？”暗衛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和安王有什麼關係。
“朕覺得，他二人必然脫不了干係。”楚若宸冷靜分析，看了看天色，已經過了子時，離祭天大典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要刺殺，那何時都可以，甚至在自己去雲州府時都是最好的機會，但對方並未動手。
如果意在皇位，只能是製造動亂，然後想辦法名正言順的登基。
想到這裡，之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可以理解，那些京城中久久沒有消散的謠言，都是爲了日後的名正言順奠基。
“是，屬下明白。”暗衛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楚若宸站在窗前，明月正當空，窗外的景色毫不費力的映入眼簾，但他的心情卻如遠處一團黑暗的灌木。
在情報掌握不足的情況下，只能冒險，祭天大典是個機會，到時，御林軍大多在祭臺周圍保護，京城兵力空虛，而皇城又太過嚴密。
如今事已至此，只能看天運如何。
窗外日月輪轉，楚若宸在御書房中待了一整晚，隨便洗漱一把，就匆匆去上朝。
等到回來時，見到暗衛已經等在御書房門口了。
“安王府可有什麼動靜？”楚若宸一邊開門一邊問道。
“安王離開了四次，每次都是形色匆匆，似乎有所擔心，還派了打量人手分散出去，應該是在佈置什麼，屬下跟蹤了其中武功最好的人，他在驛館外監視。”暗衛陳述道，皺了皺眉，“屬下斗膽猜測，安王與寧王並不是同黨。”
“那就好辦了。”楚若宸鬆了口氣，片刻之後又擔心起來，寧王的目的不好猜測，但安王若是也有早飯之心，那估計是對自己的恨吧。
畢竟母妃是因爲自己才難產而死。
目的明確的人，談合作也更有把握，楚若宸在御書房中坐了片刻，讓暗衛再出去一趟，將楚若安請來御書房。
京城最近兩天氣溫下降了一些，白天的雲彩時常遮住陽光，安王府臨近山林，此時更是清風徐徐。
只是如此仍不能讓楚若安降下心中燥火，越是想要補救，就越發現自己先前將計劃佈置的太過綿密，高傲的心思讓他幾乎未考慮到如有意外該如何撤手。
如今，已經是深陷泥沼不可自拔。
“殿下，府外有人求見。”管家匆匆走進正廳，對坐在圈椅上撐着額頭一臉煩躁的楚若安說道。
“本王現在誰也不想見！”楚若安擡高聲音，哼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