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太傅提醒，我會斟酌行事……對了，上次到貴府叨擾，爲何不見令尊？”王曇雅還是忍不住問起了自己養父的事，雖然她自己也覺得這樣問會比較奇怪，但仍是免不了關心。
葉子謙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隨後答道：“家父上次出了遠門遊山玩水，現在還未回來。”
“老人家終於能清閒起來了。”王曇雅低聲自語一句，笑容在臉上化開。
葉子謙沒有聽清王曇雅的話，側了下頭剛想追問，就看見王曇雅轉頭看向了牢門外。
“有人來了。”
“公主！公主留步！您別爲難小的啊！”
“哼，再跟過來，小心飯碗都保不住，到時候就沒有爲難你了！”
一陣紛亂急躁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隨着一個清脆的呵斥聲響起，腳步聲就顯得單一起來，顯然守衛被珺瑤公主這句話給鎮住了。
“公主也聽說我被關在這裡了嗎？”王曇雅感到一絲不妙，珺瑤公主若是衝動起來，恐怕會讓楚若宸爲難。
葉子謙輕咳一聲，沒有告訴她是自己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的。
不過就算葉子謙不說，依珺瑤公主的靈敏程度，不出三天也會知道。
“蓁貴妃！”
珺瑤公主還未到門口，聲音已經傳遍了整座大牢。
“看什麼看？”珺瑤公主瞪了一眼因爲好奇而趴在牢門口的太監，看見了最裡面的王曇雅。
“公主殿下親臨此地，折煞臣妾了。”王曇雅起身微微施了一禮。
“少來那些沒用的，怎麼回事？我可不相信你會害人。”珺瑤公主擡腳勾開虛掩着的牢門進去，再順手帶上，牢門和欄杆撞在一起，響聲震的棚頂掉了不少灰。
葉子謙就覺得珺瑤公主會來看王曇雅，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
“臣妾的確蒙受冤屈，但這與公主殿下無關，還望殿下冷靜。”王曇雅勸着橫眉怒目的珺瑤公主，暗暗苦笑。
“呃，惱怒無益，公主殿……”
葉子謙一句勸話沒說完，就看見珺瑤公主拿了桌上他的茶杯仰頭喝了一口，然後扔下杯子用手背擦了下嘴角。
“誰說我生氣了。”珺瑤公主冷着臉哼了一聲，“我以前都不知道慎刑司在哪，打聽了一番之後，門口還有主事攔着我。”
葉子謙和王曇雅對視一眼，方纔葉子謙來的時候，應該是主事還未到，所以沒人攔他，但是現在連公主要看望王曇雅，都有人攔，想必是收到了誰的命令。
楚若宸主動讓葉子謙去看望王曇雅，那一定不是楚若宸下的命令。
“皇后。”王曇雅輕聲說了一句，看來王皇后已經開始動作了。
“你說什麼？”珺瑤公主沒聽清，皺着眉追問了一句。
“沒什麼。”王曇雅趕緊否認，主事攔不住珺瑤公主在意料之中，畢竟整個皇宮能管得了珺瑤公主的也就只有皇上了。
“公主殿下，臣妾想拜託您一件事。”
珺瑤公主本來就在煩躁中，聽到王曇雅說話，咬了下脣，“什麼事？”
“能替
臣妾去一趟凝箬閣，看看臣妾的宮人嗎？臣妾怕她們被人欺負。”王曇雅嚴肅道，屈膝行了個禮。
“沒問題，等下我就去。”珺瑤公主爽快的答應了，“希望你能走着回凝箬閣，看你的宮人。”
“多謝公主。”王曇雅點了點頭，“公主之恩，臣妾日後若有機會，必當回報。”
“葉太傅，你們該離開了。”
這邊正說着，一個尖銳的嗓音從走廊上傳來，珺瑤公主厭惡的蹙緊了眉頭，擡腳踹了一下牢門。
葉子謙看出此時珺瑤公主心情不怎麼樣，緩緩退到了遠離牢門的地方。
“哪個不長眼睛的閹貨在這亂吠？”珺瑤公主啐了一句，抱着胳膊站在門口。
門外的腳步聲明顯的頓了一下，然後是小跑的聲音。
“你是什麼人？”一個握着拂塵的中年太監上下打量了一眼珺瑤公主，警惕的問道。
“連本公主都不認識，瞎了你的眼！這京城裡還沒有本公主待不下去的地方！你主子敢轟我？”珺瑤公主毫不客氣的罵道。
王曇雅在後面拽了下珺瑤公主的袖子，對她搖搖頭。
那太監瞬間睜大了眼睛，嚥了口唾沫之後哆哆嗦嗦的跪下，“是奴才有眼無珠冒犯了公主殿下！還望公主殿下開恩，千萬別跟奴才一般見識！”
“你起來吧，他們稍後就會離開。”王曇雅上前拉了一下珺瑤公主，對那太監說道。
“公主，您別拿他撒氣了。”葉子謙無奈的小聲在珺瑤公主身邊說着，換來珺瑤公主一個狠狠的白眼。
“這次饒過你，還不快滾！”
“呃……這……奴才也是奉命行事，奴才也很爲難哪。”那太監提着衣襬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一眼珺瑤公主，猛地又把頭低了下去。
珺瑤公主剛要發作，王曇雅搶在前面勸道：“公主殿下息怒，如今臣妾身陷囹圄，上有皇后監視，處境本就尷尬，實在不敢再連累公主，還望公主看在臣妾面上，離開吧。”
珺瑤公主望着王曇雅的臉，咬了半天牙，一抖手掙開被王曇雅抓住的袖子，“好，我就給你個面子，走！”
葉子謙對王曇雅點了下頭，“等明日微臣再來看望娘娘，先告辭了。”
珺瑤公主出了牢房，眼神如刀劃了太監一眼，被葉子謙拽了手腕拉着走了。
剛剛離開慎刑司的範圍，葉子謙就感到手上傳來一股力量，連忙鬆開了手，“請恕微臣魯莽失禮……等等，公主要去哪裡？”
“去找皇兄。”珺瑤公主一臉不爽，轉身就要往皇宮走。
葉子謙連忙快跑了幾步，擋在珺瑤公主身前，“公主請聽微臣一句勸，今早皇上已經囑咐微臣去看望蓁貴妃娘娘，說明皇上實在是迫不得已纔出此下策，微臣還望公主殿下能體諒皇上難處，不要再給皇上多添麻煩了。”
珺瑤公主瞪着眼睛跟葉子謙對視，片刻之後，悶悶的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去江東？”
葉子謙怔了一下，沒想到珺瑤公主忽然轉移話題，問了句不着邊際的話。
“還未定下
具體時日。”
“帶我去。”珺瑤公主逼近了一步，眼中帶着不容拒絕的執着。
葉子謙莫名感到有些心虛，側頭避開珺瑤公主的眼神，抽出摺扇擋在兩人中間，“請恕微臣難以從命。”
“……好，我知道了。”
珺瑤公主的反應讓葉子謙下意識的回頭，卻只來得及看到珺瑤公主轉身時的側臉，帶着難以言明的陰鬱。
“珺……”葉子謙伸了下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晃晃摺扇帶起一絲清涼，轉身往相反方向緩步離去。
珺瑤公主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略微回頭望了一眼，神色複雜的抿了下脣，然後轉頭離開。
此時正是上午，空氣中的熱浪撲面而來，走在京城的街上隔江遠眺，連空氣都扭曲起來。
街上沒有太多逛街的行人，小販帶着斗笠頂着高溫吆喝，沒說幾句話就要喝上口水。
柔嫩的柳枝彷彿被似火的驕陽奪取了往日的生命力，細長的葉子直打蔫。
“涼茶嘞！清火降暑的涼茶嘞！”
路邊賣涼茶的中年攤主一手拿着木勺，令一手來回搖着破舊的蒲扇。
“小哥要來一碗涼茶嗎？”
攤主對一個路過攤子的俊朗青年吆喝道。
這句話攤主已經說的習慣了，原以爲這個衣着體面氣質冷冽的年輕人不會搭理自己，結果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停下了腳步。
這反而讓攤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自己茶攤上破了個缺口的碗，侷促不安的用袖子抹了下額頭的汗。
“來一碗吧。”
攤主聽着年輕人低沉卻有些沙啞的嗓音，愣了一下，手忙腳亂的倒了一碗茶水放在桌上。
“多謝。”年輕人微微點了下頭，毫不在意瓷碗的破舊，端起來抿了一口，他確實感到了口渴。
“請問師傅可認識一個遲姓的小販？我記得他應該是賣豆腐的。”年輕人清了下嗓子，跟攤主搭話。
攤主坐到桌子對面，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年輕人，“我看小哥這身打扮，也是非富即貴，怎麼會打聽一個買豆腐的老百姓呢？”
“哈，只是想替友人看望一下他的父親，說起來，他應該與師傅差不多的年齡。”年輕人微笑了一下，顯得陽光而和善。
攤主的警惕被這個笑容徹底驅散，有些意外的看着年輕人，“敢問小哥貴姓？”
“免貴姓殷。”
昨天夜裡，暗衛聽了陸公公講的後宮發生的意外，然後看了遲浩的資料，覺得這個小太監的背景確實很普通。
因爲家中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父母又沒有田地，生活困難不得不進宮，這種例子在宮中多見的很。
上面記載了遲浩的家人在京郊的住址和從業，但那已經是兩年前遲浩進宮時所說的了。
暗衛按照上面的地址去了京郊一趟，結果發現那裡只剩下一座塌了的茅屋，遲浩的家人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不得已，暗衛只好返回京城去找賣豆腐的小攤，試探了三四份之後，也沒能找到，反倒弄得口乾舌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