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曇雅親自端着托盤要去換水，讓正待在廚房的婢女嚇了一跳，趕緊向她請罪說自己照顧不周。
“沒事，你們把茶壺刷一遍，加些熱水我送去給淳貴人。”王曇雅擺了擺手，讓婢女趕緊動手。
淳貴人有些迷糊的躺在牀上，房中忽然沒了聲音，格外令人昏昏欲睡。
等到王曇雅端了托盤回來時，淳貴人已經睡着了。
小心翼翼的放下托盤，王曇雅轉向門口，柳若惜也跟了出去。
“我方纔讓汐兒回去帶些補湯過來，現在她應該吩咐下去了吧。”王曇雅輕聲說了一句。
“讓娘娘費心了。”柳若惜替淳貴人微微行禮道謝。
王曇雅趕緊回身虛扶，知道柳若惜始終是放不下她的身份，“宮中最難能可貴的就是真情了，我能遇到淳姐姐和柳姐姐這樣值得交心的姐妹，還哪有費心一說。”
柳若惜點了下頭，“我相信娘娘的爲人，知道你是爲了淳姐姐好。”
王曇雅笑了一下，嗅着空氣中淡淡的花香，轉開話題，“姐姐與淳貴人素來要好，姐姐可知這薰香叫什麼名字？”
柳若惜想了想，似乎在幾天前就隱約聞到了，“我也曾問過淳姐姐這香叫什麼，但是淳姐姐說只是宮中妃嬪都不屑點的花粉香，哪有什麼名字。”
王曇雅覺得有些可惜，鈴兒拎着從柳若惜宮裡拿來的蔘湯食盒，對兩人行了一禮。
“你先拿去廚房，淳貴人方纔睡下，也沒有胃口吃這些，先弄些清淡的粥慢熬着吧。”柳若惜吩咐鈴兒道，算算時間，等淳貴人醒來估計就是正午了。
慶玉堂地處偏僻，卻也格外清淨，門前的小花園似乎擋住了來自半空的暖風，站在門口，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門口兩側的牆壁下避光潮溼，王曇雅走近站了一會兒，大約是淳貴人無事時種的翠雲草，此時已經一簇簇開滿了正面牆角，給石灰色的牆圍添了一圈碧綠。
陽光移上正空，空氣中的燥熱漸盛，柳常在出門喊王曇雅進去，別在院子裡曬着了。
“淳姐姐醒了嗎？”王曇雅回頭問道，幾步走回殿門。
淡淡的花香順着氣流交換涌出，似乎整個庭院都開滿了薔薇一般。
柳若惜搖了搖頭，面帶憂色，“還沒有，似乎是睡得正酣。”
王曇雅嘆了口氣，“要不然等她醒了以後，還是找太醫過來吧，就算淳姐姐自己不想麻煩別人，但咱們要是不確認一下，始終放不下心。”
柳若惜表示贊同，看了看天色，“娘娘要留在慶玉堂吃午飯嗎？”
“嗯，我想等淳姐姐醒來。”王曇雅沉吟一聲，轉頭看了下院門，似乎還沒有過來。
進了內室看了看淳貴人的情況，又用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王曇雅這纔回到正廳坐下。
薰香的味道淡了許多，應該是香料快要燃盡了。
楚若宸的壽宴將近，王曇雅自己的琴曲練得頗爲熟練，但一想到忽然病到的淳貴人，不禁有些爲她擔心。
慶玉堂的飯菜與凝箬
閣相比差了許多，不論是手藝還是菜品。
“委屈娘娘了。”柳若惜經常來慶玉堂，這些清淡的小菜倒也吃得慣。
“無事，我不在意這些的。”王曇雅也不挑剔，夾着離自己最近的香菇油菜。
汐兒按照王曇雅的吩咐趕回凝箬閣，跟玉琮和玉瓏說了之後，兩人熬了紅棗雞湯，又裝了寫清甜的糕點讓汐兒帶過去。
“淳貴人怎麼會突然暈倒呢？”玉琮一邊整理着食盒裡湯盅的位置一邊疑問，“我還在御膳房的時候聽鈺兒說淳貴人身體不錯啊。”
汐兒不知道具體情況，也只是搖了搖頭，“我也不明白，小主現在在慶玉堂還沒回來，那淳貴人應該是還沒醒吧。”
玉琮扣好食盒的扣環，遞給汐兒，“你快去吧，現在正是午飯時間，送去也不會涼。”
“嗯，我這就走。”汐兒拎了食盒離開，見到覓香正在院子裡擦着石桌，頓了頓，走到正廳門前把門上鎖。
剛剛走到院門口開門，汐兒卻差點迎面撞上要擡手叩門的蘇貴嬪。
“奴婢給貴嬪娘娘請安，奴婢魯莽，還望娘娘不要見怪。”汐兒趕緊後退一步屈膝行禮。
蘇貴嬪笑着搖了搖頭，“哎，巧合而已，汐兒這是要去哪啊？”
“回娘娘，奴婢……正要去慶玉堂。”汐兒猶豫了一下，王曇雅對蘇貴嬪有疑她是知道的，但又不能說謊，只好低頭如實答道。
蘇貴嬪眼神瞟到汐兒手中的食盒，眼簾微闔吸氣嗅了一下，點頭讚道：“這是雞湯吧，味道果然鮮美。”
表面讚歎着雞湯的味道，蘇貴嬪背在身後的手指卻握了一下，隨即不着痕跡的鬆開。
帶着這樣的補湯去慶玉堂，肯定不是普通的探望而已。
汐兒暗說蘇貴嬪感覺靈敏，點了點頭，“確實是。”
“蓁貴妃娘娘不在嗎？是去哪了？”蘇貴嬪雖然早就猜到，但爲了確認還是問了一句。
“是，小主出去散步了。”汐兒答道。
果然如此。
蘇貴嬪心中暗笑，依照蓁貴妃和淳貴人的交情，斷然沒有自己出門散步卻讓婢女送去雞湯的道理。
但既然不在凝箬閣，那一定也是在慶玉堂，汐兒隱瞞，就說明慶玉堂內一定發生了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所以肯定是淳貴人出了問題。
得到這樣的消息，目的已達，蘇貴嬪再無多留的意思，“那還真是不巧，等到改日蓁貴妃娘娘回來時，我再來與她練曲吧。”
“奴婢恭送貴嬪娘娘。”汐兒低頭行禮，看着蘇貴嬪漸行漸遠，這才直身出去反帶上門。
一路上抄着近路，汐兒步履匆匆到了慶玉堂，院門開了一條縫，可以看見正在收拾院子的鈴兒。
敲了敲門，汐兒提高聲音，“我是凝箬閣的汐兒，奉蓁貴妃娘娘的命令過來送東西的！”
鈴兒聞聲擡頭，從門縫看見拎着食盒的汐兒，趕緊放下掃帚推開院門，“汐兒姐姐快進來。”
“我家小主在嗎？”汐兒一面邁過門檻問道。
“
在的，貴妃娘娘正在與柳常在吃午飯。”鈴兒領着汐兒往正廳過去。
王曇雅把一盤香菇油菜夾的見了底，正有些尷尬的時候，就聽見汐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汐兒微微向桌邊兩人行了個禮，“小主，玉琮燉了紅棗雞湯，淳娘娘還沒醒嗎？”
“你先放下吧，淳姐姐還在睡。”王曇雅讓汐兒把食盒遞給鈴兒道。
“對了小主。”汐兒忽然壓低些聲音，餘光瞟向不動聲色的柳若惜，然後輕聲道：“奴婢要離開凝箬閣時，蘇貴嬪剛好來找您。”
王曇雅就看見柳若惜拿着筷子的手緊了一下，然後往自己這邊看過來。
“她來做什麼？”
“她說要來找娘娘練曲。”汐兒回答。
王曇雅皺了皺眉，昨天蘇貴嬪就來過，今天再來倒也沒什麼問題，只是她不在凝箬閣，“那蘇貴嬪離開了嗎？”
“嗯，她說等改日再過來。”
“娘娘……”柳若惜提醒了一聲，眼中帶着警惕。
“嗯……她問了別的事嗎？”王曇雅想了想，問道，汐兒不是什麼都說的人，除非蘇貴嬪刨根問底，否則汐兒不會透露出淳貴人暈倒的事。
汐兒搖了下頭，略帶猶疑，“蘇貴嬪問了奴婢要去哪，奴婢說去慶玉堂，還問了小主去了哪裡，奴婢說您去散步了。”
王曇雅沉思着緩緩點頭，汐兒沒直接說自己在慶玉堂，但不知蘇貴嬪能不能猜。
不過就算知道，也並無不妥吧。
“小主若無事的話，那奴婢先回去了。”汐兒告退道。
“嗯，我今天大概晚些回去，讓凝箬閣的人不必擔心。”王曇雅展眉輕聲道。
等到汐兒走後，柳若惜神色凝重放下筷子，“娘娘，您覺得這是巧合嗎？散步根本不用許多時間，她若真心想與您練曲，大可以在凝箬閣內等上一會兒無妨啊。”
被柳若惜這麼一說，王曇雅也纔想到這個問題，手指輕輕釦了一下桌面，“那姐姐以爲……她是有其他目的？”
“我也不明白，所以只能期望娘娘多加小心了。”柳若惜搖搖頭，她一介常在在宮中人微言輕，能做到的只有盡力提醒了。
王曇雅鄭重頷首，沉聲道：“我知道，雖然我會與蘇貴嬪一同表演，但我絕不會掉以輕心。”
鈴兒把食盒下層的糕點端出來，裝了盤子拿到內室的桌上，進了內室照顧淳貴人。
柳若惜和王曇雅吃過了飯，讓廚房的婢女來收拾桌子，也跟進了內室，淳貴人似乎有些睡不安穩，額上滲出了些冷汗。
鈴兒趕緊掏出帕子給她擦着，王曇雅看了一眼柳若惜，從鈴兒手裡接下帕子，坐到牀邊。
試探着輕搖了一下淳貴人的手臂，王曇雅喚了兩聲淳姐姐，卻不見淳貴人有醒過來的跡象。
柳若惜見狀更加憂心，拉着鈴兒走到門口，“你去一趟太醫院，讓太醫過來看看，淳貴人這樣我實在不放心。”
鈴兒也是擔心淳貴人，便點了點頭，心說就算淳貴人要罰她她也甘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