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箭之後,聞柒三個蘋果都下了肚,摸了一把肚子,見燕湘荀咬牙切齒,她笑得越發歡暢:“看王爺好似還不泄憤,不如我陪王爺玩點大的。”
燕湘荀冷哼:“本王玩死了人,從來不負責。”
當然不用負責,宮裡誰不知道,常湘王要誰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只是今兒個夜裡怪了……
小霸王這一箭一箭,半分不鬆懈,別說骨頭連人家姑娘皮肉也沒碰着,真是因着聞家那層關係?
狗屁,常湘王是那樣瞻前顧後的人嗎?前兒個還揍了常廣王殿下,前前兒個還踢了聖上寵臣。
今晚的月亮真真是打西邊出來的。
那廂,聞家姑娘又說了,娟狂得緊:“一人一箭朝着對方出弦,誰先躲開誰就輸。我輸了隨王爺怎麼處理,只是若王爺輸了,”勾脣,笑着道,“狹路相逢,王爺繞道。”
哇塞!好生狂妄啊。
這宮裡,至今還沒人敢讓常湘王繞路呢。
燕湘荀長睫一挑,彎彎如刃:“本王不打女人,不過找死的人,本王不攔着。”回身,吩咐,“給她弓箭。”
宮人屁顛地遞上箭,退到一邊,瞪大了眼,眨都不敢眨。
聞柒打了個響指:“王爺,別怕哦,我會很溫柔的。”
正緊繃的衆人立體一個趔趄,憋笑,只見自家殿下臉都綠了,拿起弓箭就拉開,動作……嗯,很不溫柔。
再瞧瞧那位小姑娘,小小的人兒,拉起弓來很是吃力,動作磕磕絆絆溫溫吞吞,倒是……挺溫柔。
舉箭,兩人對視一眼,聞柒賊笑,燕湘荀冷哼。下一刻,箭出弦,近乎同時,驟然疾風颳起。
啾——
箭擦髮梢,一縷斷髮,只差了分毫。
這,是燕湘荀的箭,精準到亦生亦死。
不曾退一步,竟是眼皮也未眨一下,破空刺響間,聞柒驟然擡眸,揚脣,竟是一笑,望着另一隻箭,那箭竟……
不見了蹤影?!
她的箭,偏差了萬里呢,這這這——也是絕了。
燕湘荀放聲一笑:“聞國公戎馬一生,騎射本事爲大燕第一人,你這點射箭的能耐是夫子教的嗎?”
靠,嘴巴被孔雀膽浸過,這麼毒。
腹誹完,聞柒扯嘴一笑:“我這點能耐,射那玩意,”
說着,手指一指,衆人順着擡頭望去,只聞一聲:“咚!”
樹影裡砸出一物件,聞柒笑得眼兒月牙般彎:“足夠了。”
衆人細細端詳那物件,天太黑,瞧得不甚清楚,只是半響後,有了動靜,側耳一聽——
嗡嗡嗡!
這聲音……不妙!
不知何人,一聲驚呼:“王爺,快跑,是蜂窩!”
跑?
能跑嗎?這一邁步子,便輸了。
頓時,宮人們雞飛狗跳,四處逃竄,獨獨,常湘王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臉,如黑鍋,僵硬到抽搐。
聞柒卷着袖子擋了擋臉,露出脣角,一勾,邪氣得狠:“忍住哦。”
常湘小霸王俊臉狠狠一抽,白了!扯着嗓子大喊:“你們過來,擋住本王的臉。”
話落,迴音四起,衆人只……做鳥獸散去了。
擋住?笑話,上去找蟄嗎?當然是大難臨頭各自飛,才片刻,方圓半里,沒了蹤影。
“哈哈哈。”
有人笑得很放肆,笑得花枝亂顫,插着腰,吹起了口哨,那蜜蜂兒更是長了眼似的,盯着某張俊臉。
燕湘荀磨牙:“敢碰本王試試。”
話剛落——
“啊!”
一聲地動山搖的慘叫,蜜蜂兒追,人兒逃,還伴着女子清凌凌的笑:“嘖嘖嘖。”女孩兒咋舌,作惋惜狀,“誒,好好的一張臉——”攤攤手,一臉遺憾,“王爺,你輸了。”
燕湘荀腳下驟然一頓,蜜蜂兒環繞裡,隱約見一張紅白交錯的臉在抽動,眼角跳動,擡眸,狠狠盯着那笑容得意的女孩兒,青筋血絲漸進爬出來,她拂了拂衣袖,吹着小調,蹦噠着小步走來,說:“以後見了我,要繞道哦。”伸出手,一根指頭,對着燕湘荀晃了晃,哄小狗似的,“乖,讓讓。”
他咬牙,未動。
她不甚在意,一根手指對着燕湘荀的肩膀,一戳,甩一甩衣袖,大大方方蹦蹦噠噠走了,像極了奸計得逞的狐狸兒。
然後,又響起了那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口哨聲,蜜蜂兒又嗡嗡嗡忙活了。
燕湘荀一邊逃竄,一邊出掌,怎一個狼狽了得。
“王、王、王爺。”宮人們掩面,站得老遠,“奴才們來晚了,奴才們有罪。”
來晚了?確定不是逃得太快了?
“您,您沒事吧王爺。”
沒事?瞧這臉又黑又紅的,像沒事?一干奴才各種顫抖,在蜜蜂窩裡,屁滾尿流,跪了一地,只見那位主子一掌劈了一隻蜜蜂,幾乎嘶喊出口:“給本王滅了這些小畜生,一隻不留。”
宮人們顧不得揉臉,連連俯首:“是是是。”剛走去幾步——
“等等。”
完了!這位小祖宗可是個睚眥必報的。
宮人抹汗,回頭。
燕湘荀冷冷一笑,那笑,真要命:“站過去,一刻鐘之後再弄死。”
一刻鐘?這臉要被蜜蜂蟄上一刻鐘還能瞧嗎?宮人齊顫抖,苦着臉:“殿下。”
燕湘荀薄脣一張,言簡意賅的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