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封后盛典上,金鑾殿前,燕長溥方知一敗塗地,方寸大亂,聞柒眸子驟然一寒:“犯上作亂、刺殺本宮、奪權逼位,常德王爺,你認還是不認?”她笑着看臉色發白的燕長溥,“這三條罪名,恐怕你的腦袋不夠砍呢。”
局勢,瞬間逆轉。這罪名,扣得妙啊。瞧燕長溥臉都白了,眸間血絲爬滿:“聞柒,你休要妖言惑衆污衊本王。”他高舉手裡的聖旨,指着聞柒大吼,“詔書在此,本王以儲君之尊,你膽敢忤逆作亂!”
嗓音很大,聽聽,多像賊喊捉賊虛張聲勢。
聞柒枕着秦宓的胳膊,掀了掀眼皮子:“詔書啊,”語調拉長,好似戲耍,“本宮手頭上正好也有一份,要聽聽嗎?”
常德王頓時慌張,惶恐望去。
只見聞柒趴在半窩在秦宓懷裡,掀起厚重的裙襬便開始翻找,秦宓蹙眉,捉住她的手,將裙襬嚴嚴實實蓋好,伸手,探進了聞柒的裙衫裡。
轟——轟——轟!
在此天雷滾滾、五雷轟頂,滿朝官員被劈了個外焦裡嫩,皇后娘娘,聖上還沒駕鶴西去啊!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這秦六爺的手在往哪摸呢?
“你的手往哪摸呢?”
這一聲驚天動地的喊叫,別人沒膽,正是燕湘荀,他雙眼冒火,恨不得上去砍了某人的賊手!幸而,凌國公死死拖着,強拉硬拽地給拉了回去。
就是說啊,聖上都沒有跳腳,常湘王殿下實在不適合暴走。
聞柒那廝倒是樂呵呵,毫不避諱地整個人掛在秦宓懷裡,一隻手勾着秦宓的脖子,一隻手攤開一卷明黃的布帛,語調婉轉清揚:“常德王擅自入京,屯兵宮門,意圖造反謀逆,弒君奪位,實乃大不敬之罪,朕,深感痛心,論罪當誅。”
好個深感痛心,論罪當誅!誰都知道,這聖上的令箭是誰的雞毛,只是事雖如此,誰敢多言,原先幫襯常德王的前太子黨一個一個都三緘其口。
燕長溥暗道不好,當下便紅臉粗脖,急了眼,衝着鳳輦大喊大叫毫無一國王爺之尊:“假的,你的詔書一定是假的!”他揚着自己手裡的詔書,慷慨陳詞地高喊,“父皇親筆詔書在此,還不快將這個妖言惑衆的妖妃拿下!”
燕長溥啊,也真是急紅了眼,慌了神。
這一慌,完了!
聞柒眉開眼笑樂不可支了,回頭摟着秦宓:“爺,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秦宓寵溺的摸摸她的小臉:“爺的貓兒真聰明。”溫柔得一塌糊塗。
這兩人,真不注意場合,只是這狐狸尾巴……
衆人霧裡看花,沒個真切,這皇后娘娘到底挖的是哪個坑啊?只見娘娘笑得很賊:“親筆詔書嗎?常德王爺難道不知道你老子的手早就癱了嗎?”
癱了?八成是娘娘的手筆。衆人恍然大悟,常德王神色大變:“你!”他如鯁在喉,脣齒都在顫抖,滿眼的不可置信,“你的詔書……”
聖上手癱,那平日裡的一道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都是誰的手筆?還有某娘娘裙子裡翻出的那一道——
聞柒很大方地承認了:“和常德王爺一樣,自己擬的。”她坐起來,揉揉肩膀又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回秦宓的懷裡,睫毛一擡,“不過,本宮攝政擬個詔書什麼的,衆卿家沒什麼意見吧。”
衆卿家一致搖頭,意見當然有,敢說嗎?都胎死腹中了。
聞柒滿意地點頭,習慣性地摸着下巴,眸子一睨:“那麼你——”語氣一頓,一冷,逼視,“是造反嗎?”
又一樁殺頭的大罪啊!
燕長溥慌忙否決:“本王沒——”
聞柒懶懶截話:“假傳聖旨,謀權篡位,”聲音驟提,兩個字鏗鏘有聲,“當斬。”
話語裡,是不可一世的張狂桀驁,誰人敢有疑,聞柒此番,定時要斬草除根。
唯有燕長溥紅着眼大吼:“你敢!”猛一個轉身,搶過護衛的兵刃,劍出鐵鞘,他震怒嘶喊,“本王爲皇室儲君,豈能由你這牝雞司晨的妖妃污衊,今日本王便替父皇,替大燕,替這天下臣民伐佞除奸,殺了你這妖妃。”
喲,口氣好大哦。
“哦?”聞柒興趣來了。誒,人啊,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她又笑着接話,“不知道常德王爺打算怎麼伐佞除奸?”
垂死掙扎神馬的,聞柒最是歡喜了,她喜歡讓人死得很難看。
“來人!”
燕長溥高喊一聲,驟然十里長廊裡涌出大批人馬,一個一個持劍縱身飛來,嚇得文武衆臣四處逃竄,好不雞飛狗跳。
燕長溥臉上一抹狠色,一聲令下:“拿下這妖女,不論死活。”他大快人心,激動不已。
黑衣精衛瞬間圍上去,刀劍直指聞柒,領兵的竟是姬家的少爺秋白公子。哦,原來常德王與姬家狼狽爲奸,苟合興兵。
正是一觸即發時,衆人都方寸大亂,只是鳳輦裡的人兒仍是笑靨如花,嫣然顧盼:“謀權篡位不夠啊,還要起兵作亂。”她抓着秦宓的手掌玩,垂着眸子頭也不擡,雲淡風輕地說,“判個死罪夠了。”頓了片刻,忽然語調一轉,鋒利果決,“拿下這佞臣賊子,不論死活。”
聞柒話音剛落,持刀的精衛頓時刀鋒一轉,指向燕長溥。
局勢,又大轉。翻雲覆雨、成王敗寇,只在彈指間。哦,聞柒無孔不入呢,連死對頭姬家的公子爺唯她是從。
簡直叫人瞠目結舌。
燕長溥不敢相信,瞳孔都放得極大:“你,你們——”
聞柒擺擺手打斷,甚是輕描淡寫:“哦,忘了告訴衆卿家了,昨夜良辰美景花好月圓,鎮國將軍興致高昂勃勃性致,於是乎,佳人懷裡醉牡丹花下死,不幸……”“縱慾身亡了,做了個風流鬼去了。”
嘎嘎嘎……又是五雷轟頂,冬雷滾滾,上下緘默無言以對了。縱慾身亡?好驚悚的死因啊,從聞娘娘嘴裡出來,更驚悚!
燕湘荀篤定,這廝又坑蒙拐騙了。
哦,聞柒還有繼續坑蒙拐騙,一派自然:“姬少將軍英明神武,本宮是愛才之人,衆卿家沒意見吧?”
衆卿家恨不得落荒而逃,連連搖頭:“不敢,不敢。”有意見?來玩笑,是想縱慾身亡去做風流鬼嗎?
聞柒頗爲欣慰,眸子一轉:“你呢?有意見嗎?”冷冷相視怔愣慌張的常德王。
釜底抽薪,反將一軍,聞柒臨門一腳竟讓他反做了嫁衣,落得自掘墳墓……姬家,竟被聞柒拿捏在手。燕長溥大驚失色:“你——”
當然有意見,可惜——
聞柒不待燕長溥說話,直接令下:“拿下,押入大牢,擇日問斬。”有意見,去閻王老爺那告狀吧。
一聲令下,黑衣精兵提劍上去,三五人一招便架住了燕長溥的脖子,他根本毫無招架一個,如砧板池魚任其宰割。他掙扎,狠命地揪扯,未果,扯着嗓子嚎叫:“你以爲你制服了本王便能安枕無憂一勞永逸嗎?哼,癡人說夢!本王就算是命喪於此,也絕不會讓你獨善其身!”
聞柒勾脣一笑:“喲,口氣不小,還留了後招啊。”她和顏悅色的,很是大度,“說說,還想翻出什麼浪?”魚死網破,也要掂量掂量斤兩的好嗎?
不待燕長溥開口,秦宓往聞柒肩頭蹭,摩挲着她的臉,說:“南宮門外屯兵三萬。”
耳鬢廝磨,旁若無人!簡直混賬!燕湘荀又惱火了,凌國公恨不得將這外孫給敲暈了省事,一了百了。
聞柒賴在秦宓懷裡,作驚愕狀:“呀!老本都搬出來了。”
秦宓附身,貼着聞柒耳邊:“聞柒,爺都殺了。”語氣,帶着討好,帶着求寵的味兒,好似邀功的小獸。
瞧瞧,這真的是那個殺人如麻的新任北帝?當下登基大典,跑來大燕給皇后娘娘親力親爲上陣殺敵,完了,還這般邀功討寵……實在叫人驚掉了眼珠子,也叫常湘王殿下惱紅了眼珠子,一句狗男女過去,凌國公老人家抹了一把冷汗。
聞柒充耳不聞,一把抱着秦宓蹭:“幹得漂亮。”兩隻小手在秦宓臉上一頓揉搓,然後她一臉肉疼的神色,“看看,都累壞我家爺了。”
三萬人馬,難怪秦宓窩在鳳輦裡累得睡着了,難怪梳不散眉間倦怠,難怪隱隱血腥氣始終散不去。聞柒牽着秦宓的手,心裡很不是滋味,心疼壞了。
那邊,燕長溥大叫,面目猙獰可怖:“不可能,本王三萬精兵,僅憑一人之力……”他怒目相視,眸如風捲火光,洶涌狂亂,“絕不可能!”
一人之力,對千軍萬馬,簡直匪夷所思,北滄秦王,真能彈指殺伐。
秦宓眸子都沒擡,伏在聞柒耳邊繼續邀功討寵,他說,爺放了一把火給我家貓兒燒個乾淨。
聞柒二話不說,抱着秦宓就啵了一口,印他一臉口水,然後靈眸四處轉悠,停在一處,素手指去:“睜開你的眼好好看看。”
高牆宮闈之外,火光蔓延了半邊天際,火紅似血,滾滾濃煙在升騰、翻滾。那裡是南宮門的方向,是常德王的三萬精兵,一把熊熊大火正燒爲灰燼。
燕長溥仰天長嘯:“不——”沉默,久久後,他仰着頭,看着天空大火,他癲狂地發笑,“哈哈哈……”
瘋了,瘋了,這人被聞柒整瘋魔了,由着護衛按壓在地。
一場宮亂,常德王輸得一敗塗地,輸得血本無歸,當然,聞柒輕而易舉地大獲全勝,她攻的是心,是計,是步步驚心的未雨綢繆。百官各有所思,心中震驚惶恐久久不能平熄。
“封后大典還要繼續嗎?”聞柒問秦宓,神色怏然,她玩累了,也耍夠了。
“爺一天一夜沒閤眼,困了。”嗓音嘶啞,大抵倦怠極了,半個身子都靠在聞柒身上,輕聲,“聞柒,你陪我。”
有人眼紅了。
聞柒心疼得不得了,一把抱住秦宓的腰腹,親了再親他蹙起的眉,隨口說了句:“衆卿家,退下吧。”
這兩人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多少偷偷摸摸一下啊。這畫面,聞柒的心腹大臣們都不忍直視了,捂着老臉不想見人,只是反聞柒黨人士,都炸開了鍋。
“這——這——封后盛典豈容兒戲。”
“皇后娘娘,這實在不合規矩。”
“娘娘理應先行受封大典。”
“娘娘三思。”
“……”
“娘娘這般與人……”苟合?那大臣說不出口,氣急敗壞,“實在有失體統。”
一個一個,這會兒都喋喋不休,指手畫腳沒完沒了。聞柒耐心不好,是這這人自找的。
素手一劈,聞柒眉毛跳動:“你,你,”手指一個個指過去,“還有你,若是本宮沒有記錯,剛纔你們幾位愛卿可都是一個個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地恭請本宮退位讓權、移步後宮吧?怎麼?這麼快就風吹一邊倒了。”
嗯,聞柒很記仇,喜歡秋後算賬。這幾個正好都是前太子黨,嗯,聞柒喜歡斬草除根一鍋端。
那被點出的幾人頓時神色惶恐,一個個都抖着身子跪地:“臣等罪該萬死。”完了,完了,站錯隊了。
罪該萬死倒不至於,不過,惹了聞柒不爽,她卻擺出一副大赦天下的樣子:“封后大喜,不宜見血,死就不必了。”
聽着,是不是讓人覺得娘娘也是個不計前嫌的大度之人呢?那你就錯了。那幾人才戰戰兢兢地說了句‘謝娘娘不殺之恩’,皇后娘娘立竿見影地回了一句:“都回去收拾收拾細軟,告老還鄉吧。”
聽着,是不是讓人覺得娘娘也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性情中人呢?那你又錯了。那幾人才心驚肉跳地說了句‘老臣叩謝娘娘聖恩’,皇后娘娘即刻又果斷地一擡首,瞟去一個幽深的眼神:“還有……”
絕不放過一條漏網之魚,犯者二三,她要一網打盡,其實神馬性情中人,聞柒純粹就是睚眥必報連本帶利。
頓時,方纔倒戈常德王的大臣們一個一個站出來,跪一個,痛定思痛:“請娘娘恩准老臣告老還鄉。”
又來跪一個,追悔莫及:“請娘娘恩准老臣告老還鄉。”
“請娘娘恩准老臣告老還鄉。”鼻涕眼淚一大把,別提多揪酸人心了。
“……”
一個一個,全告老還鄉了,聞柒一網打了好多,瞬間眉開眼笑了:“嗯,愛卿真懂事。”
愛卿們都在流淚。
聞柒這才轉頭:“爺,我們回去睡覺吧。”光天化日,衆目睽睽,白日宣淫。
燕湘荀似乎想說什麼,被凌國公拖來,三十二人擡的鳳輦欲起,驟然,被按在地上不得動彈的燕長溥似乎如夢驚醒,由慌神無主變得暴戾非常:“聞柒!”他大喊,撕破了嗓子,“你這個妖孽,你會不得好死的,本王就是做鬼也不會放了你。”
這樣的話,聞柒聽了多了去了,免疫,whocare!
“等着看吧,哈哈哈……等着看你如何被——”
話還爲完,秦宓擡手,風刃捲起,聲音戛然而止,地上,嘶喊嚎叫的男人驟然發不出聲來,咽喉處血流汩汩。
一招,頸動脈破了三分,不致命,吊着一口氣,待血液流盡方一命嗚呼。這樣叫人驚恐的的身手,南宮門那三萬精兵又安有完卵?
秦宓薄脣輕啓,只道了兩個字:“很吵。”
分明是護着自己的女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聞柒巧笑嫣然地親了秦宓,然後跳下鳳輦,走到燕長溥跟前,半蹲下,踢了踢:“本宮問你,還記得你的女人孩子嗎?想起被你利用、被你背棄的兩個人,你會良心不安嗎?會死不瞑目嗎?會在臨死前滿心惦記嗎?”
燕長溥瞳孔放大,恐懼。
聞柒不等他回答,從發間拔出一根簪子,對着燕長溥流血的脖子筆畫了一番:“算了本宮這就讓你入土爲安。”
聞柒擡手,正要落下——
“求你!”
燕長溥張嘴說話,咽喉的血汩汩流出,很快便染紅了大片大片的衣領,簡直觸目驚心。
聞柒的手頓住不動了:“求我什麼?”她似笑,“看在你如此慘狀,本宮興許能網開一面,說說,求什麼?”若是爲了那二人,也算良心未泯,她自會給他一個痛快。
燕長溥瞳孔翻白,他幾乎昏厥過去,卻瞠目,撕扯喉嚨:“求你……放我一條……生路。”被割破的咽喉急湍淌血,話,斷斷續續的,“看在那……那兩個人的份上,求……求你。”
大爺的,真慫到家了,還不如剛纔那樣瘋狗般亂咬人。臨死之前,居然還要物盡其用,以求生路,聞柒覺得這種人被棄屍荒野,野狗都會懶得咬,所以,這種人,最好不要留屍。
聞柒搖頭:“真沒種!”起來,轉了個身,“都看見了嗎?”
鳳輦旁,掩在垂紗裡的女子,宮女打扮,她淚流滿面,緊咬着脣瓣盯着地上的男人,這便是她愛了多年的男人,不顧一切飛蛾撲火的男人……
地上的燕長溥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女子,只是求饒,只是不知羞恥地求饒:“求你……饒了我,我不想死,求求你……”脖頸血流不止,慎人極了。
女子轉身,再也留不出一滴眼淚,因爲曾經她秦楚玥瞎了眼了……
聞柒看着走遠的秦楚玥,又看着地上的燕長溥,意見嫌惡:“本來不想這麼早讓你死的。”她看了看天空還在蔓延的火勢,只道,“那把火還沒滅,你可以去陪你的精兵了。”轉身,將燕長溥的撕心裂肺扔在身後。
這樣的男人,就該灰飛煙滅,免得污染了土地,浪費了空氣。
回到鳳輦,聞柒有些倦了,蜷在秦宓腿上,像只懶惰的貓兒一般動也不想動:“爺,你姑姑挑男人的眼光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啊。”想想秦楚玥,想想十七,聞柒心頭不舒坦。
秦宓拂了拂她的臉:“你挑男人的眼光很好。”
這話說的,拐着彎邀功呢,言外之意:爺很好,爺最好,爺絕無僅有地好!
當然,聞柒眼光最好?她爽快地承認:“那當然了,小爺火眼晶晶。”
人的心都是長偏的,當然男人還是自己的好,別的男人嘛——
“聞柒!”鳳輦外一聲氣急敗壞。
別的男人,不敢恭維啊。瞧瞧這小霸王,就是個典型,惹不得的主。
聞柒撐着頭,將紗幔撩起一小條縫,眯着眼從縫裡看人:“皇兒,這稱呼是不是得改改了?”
誒,凌國公終究是沒有拉住這小霸王。
燕湘荀眼紅,盯着鳳輦裡瞪眼:“他爲什麼會在你的鳳輦裡?”他諷刺,逼視,嘲笑,“一個大男人真不知羞恥。”
這是羨慕嫉妒恨嗎?秦宓看都懶得看他,抱着懷裡的女人親暱。燕湘荀怒火中燒,正要罵人,聞柒回話了:“不明顯嗎?當然是,”她一本正經,神態認真,菱脣一張,“苟合。”
這種葷段子,聞柒信口拈來。其實,真正不知羞恥的,好像是她。
燕湘荀氣急:“你——你們!”他惱得無言以對,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個詞,“姦夫淫婦!”說完,燕湘荀狠狠剜了聞柒一眼,拂袖離去。
姦夫淫婦啊~好盪漾有木有?好萌動有木有?聞柒熱血沸騰,只是秦宓似乎不滿,箍着聞柒的腰,悶聲悶氣地說:“聞柒,爺要正名。”
爺,好像真的不喜歡當姘頭。
聞柒卻振振有詞頭頭是道,對着秦宓耳提面命:“先上車後補票懂不懂?”
秦宓搖頭,不懂。
聞柒一把勾搭住秦宓,一副女流氓相:“走,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小的親身傳授,好好教練爺。”還是個急色的女流氓,特意強調了‘親身’二字。小眼神也是滴溜溜色眯眯的,如狼似虎地盯着秦宓。
秦宓大概明瞭何爲上車,何爲補票了。
“爺身上髒。”秦宓蹙眉,“都是血腥味。”
聽着很委屈,看來爺還是想幹上車補票這檔子事的。
聞柒很善解人意的,體貼地說:“那先鴛鴦戲水去,小爺也正有此意。”
這位小爺的腦袋裡除了坑人與睡人,還能裝點別的純色系列的事物人嗎?
鴛鴦那個戲水喲……秦宓笑着點頭,吩咐擡轎的宮人快點。
我能說是聞小爺帶壞了宓爺嗎?想當初多不近女色,想當初多潔身自好,想當初多清心寡慾……看現在,還沒補票呢,就跟着也是上了賊車,也應了小霸王殿下那句話——姦夫淫婦。
才午時剛過,燕宮紛亂平息,宮門大火,常德王興兵作亂葬身火海,封后大典中道而止,聞氏胤榮未曾受封,只因着北帝駕到,只是,誰敢說她胤榮不是大燕的皇后呢?
風平浪靜過後,朝堂已翻天覆地了,不少官員告老還鄉,朝政盡數聞柒專權。
姬國公府,一處偏院,門庭緊閉,守衛森嚴。門鎖解開,屋裡的人驟然擡頭。
可不就是縱慾身亡、死在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鬼——鎮國大將軍姬成鄞。
姬姬成鄞看着來人,目光灼灼,凶神惡煞地道:“反叛投誠,你還有臉回來。”手足都鎖上了鐐銬,坐在案椅上行動不便。
鎮國將軍,被軟禁了。
“反叛?”
姬秋白反笑一聲,緩緩走進屋裡,坐在姬成鄞一邊:“父親,常德王與你纔是謀權篡位的叛軍。”眸光清明,分明在笑着,卻沒有一分暖意,冷冰冰的,平靜極了。
姬成鄞惱怒:“若不是你,聞柒今天不過手下敗將,萬劫不復身首異處的一定不是常德王,是那個佞妃!”他激動憤慨,對聞柒更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之剮之。
“即便沒有我又如何?你以爲會萬無一失嗎?你以爲這皇城禁軍尊的是我的令嗎?”姬秋白擡眸,依舊冷清,好似深秋的湖水,冷冽無波,“姬家的人,皇城的人,都只聽聞柒的。”
他說的平心靜氣,好似置身事外,淡漠得好似他並非姬家之人,也是,姬家這樣的氏族,除了權勢牽絆,人情本就薄涼。
姬成鄞哪裡會甘心:“是她!是聞柒殺了你的爺爺,你的姐姐,還有——”
“與我何干。”姬秋白連眼也不曾擡起。爺爺,姐姐……這些稱呼陌生得讓他不喜,沒有權欲之爭,他只不過姓了姬家的姓氏而已。
姬成鄞瞠目結舌:“你——”他如鯁在喉,卻字字都咄咄逼人,“你要什麼?聞柒她給了你什麼,讓你這樣死心塌地地爲她?是姬家的權利?還是我的位子?”親生骨肉,養育二十栽,卻好像此時才察覺,驚愕有之,憤慨有之。
姬秋白擡頭,看去:“她沒有給我什麼,只是毀掉了我最厭惡的,厭惡姬家,厭惡爭權奪利,厭惡虛假的依附,厭惡需要時毫無猶豫地利用推出。”
他,不該投身在姬家,宿命如此,無關薄涼,無關無情。
姬成鄞對着他大喊,怒罵:“你滾!你給我滾!”聞柒啊聞柒,竟如此本事,將他姬家之人這般玩在股掌。
姬秋白不疾不徐地起身:“我會滾,只是,父親,”聲音冷漠,毫無波瀾地寧靜,他說,“永遠都不要走出這個門,若你還想苟活於世。”
這是警告,是威脅,爲了那個女子,聽從她,臣服她,不惜離經叛道。
姬成鄞不可置信:“你要軟禁我?”
姬秋白說:“我不想弒父。”
“砰——”
一杯茶盞砸向姬秋白,他沒有躲,生生接着,額頭劃破了血,絲絲滲出,卻一聲不吭,眸子還是不見半分波瀾。
可真夠薄涼冷情……
姬成鄞指着門口,嘶吼怒叫,面目狠辣:“滾,你給我滾!我姬成鄞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父子情深,哪裡比得過姬成鄞的榮華富貴,哪裡比得過那女子曾……姬秋白只是悵然,卻釋然:“也好,我答應聞柒了,他日你若興兵,我便親手弒父。”
應了聞柒的,他會做到。
姬成鄞滿臉頹敗,跌坐在了地上,毫無血色。
門,依舊被緊緊鎖上,門外天氣已暗,女孩兒坐在不遠處的青石上,見姬秋白出來,連忙小跑着過去,歡喜地喊着:“哥哥。”
是十三歲的姬秋霜,曾被姬家推去蘇家和親的女孩兒,還稚氣得緊。
姬秋白牽着她的手,緩緩往回走:“霜兒,以後姬家只有你和我。”聲音淡漠,卻不似方纔那樣冰冷,這姬家大概也只有這女孩兒讓他起一分漣漪了。
姬秋霜不懂,睜着懵懂的大眼睛:“那爹爹和姑姑呢?”
他回,波瀾無痕:“與我們無關。”
姬秋霜不解的看着:“因爲那個佞妃嗎?”她遲疑,咬着脣瓣猶豫了一下,才小聲問着,“我聽下人們說,哥哥會聽她的,是因爲哥哥被她迷惑了心智,她是妖精。”
別人都如此說的,小小的她還不懂什麼叫迷惑。哥哥卻笑了,極少如此笑着,回:“嗯,她是妖精,專門迷惑世間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