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析了阮倩玲的情況後,甄雪決定先從她的頭部開刀。阮倩玲的顱骨完整,沒有骨折。但一打開頭顱就發現了問題,在死者的大腦基底動脈頂端的分支處,隱藏着一個破裂的動脈瘤。看來,阮倩玲是死於突發性腦動脈瘤破裂後所致的腦出血。殺人兇器是隱藏在阮倩玲腦內的這顆定時炸彈。
可是,火災又是怎樣引起的呢?打火機爲什麼只有受害人的指紋?
正當甄雪和聞南準備深入調查的時候,公安局長魏勁鬆的一句話,爲這個案件畫上了一個句號,“既然已經找到了兇手,這個案子也沒有深究的必要了!爲了維護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我們要儘快結案,給人民一個滿意的交代!”
於是,第二天的報紙上,出現了一條推理小說一樣的新聞:“一月追兇,警方智破獲連環奇案……原來,被害人遭到強姦後,內心非常痛苦,她借煙解愁,在用打火機準備點火時,突發的致命性腦出血瞬間奪去了她的生命,可是她生前所點燃的火種,卻從星星之火燃燒成了熊熊烈火……”
法院隨後認定李有才強姦罪、故意傷害罪成立,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同一時間,聞南因爲破案有功,得到了提升,成爲了帝海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刑偵隊長。而甄雪也被記了一次個人三等功。
或許因爲這個案子本身的戲劇性,竟沒有人質疑這個石破驚天的結論。一樁震驚四野,賺足眼球的懸案就這樣告破了。
隨着時光的推移,生活的繼續,人們漸漸將那個案子拋在了腦後。誰也不會想到,這件一波三折的案中奇案會在多年後再次掀起驚濤駭浪。
“王學軍、牛大生、洪鑫利、李有財……我怎麼覺得這幾個名字那麼熟呢?”甄雪默默地在心底念着這幾個名字,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一樣。
“你當然會覺得這幾個名字很熟了,因爲這幾個人最近幾個月都死了。”聞南提醒甄雪,“王學軍死在‘水天堂’、牛大生和洪鑫利死在市圖書館,而李有財昨天才死在了二監……”
“邪術!這些人的死都和邪術有關!”案件分析到這裡,甄雪感到自己終於觸到了冰山的一角。
聞南讚許地對甄雪點點頭。他就知道冰雪聰明的她一定能想明白其中的聯繫,“陸麗娜根本就是在說謊!她並不是因爲失誤而殺死王學軍的,她是有意要殺死他的!因爲她相幫那個真正的幕後黑手再除去一個障礙!而她最後攬下了一切罪名而自殺,真是在用身家性命維護那個人啊!”
“小說!陸麗娜博客裡的小說!”聞南的推理終於爲甄雪打開了一扇通往真相的門。
“我想陸麗娜的那篇小說並不是虛構的,而是一篇真實的回憶錄。小說裡的人物每一個都是真實存在的,而小說裡的事,每一件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聞南補充道,“如果我猜得沒錯,小說裡面的阿玲就是死於火災的阮倩玲,而那個爲愛復仇的邵紫郎要報復的對象很有可能就是821案裡面牽扯到的那些人。”
案件分析到這裡,甄雪的思維已經連貫了許多。她理了一下頭緒,提出了一個疑問:“火災的原因雖然沒有找到,但阮倩玲的死因是突發性腦動脈瘤破裂,這是沒有錯的。既然是突發性的疾病,那就是人所不能控制的。邵紫郞就算要報仇,也應該只找李有財,和其它人沒有關係啊!”
“說起關係,不得不談談男人和女人的關係。除了親情,友情和愛情……”說到愛情兩字的時候,聞南特意擡眼看了甄雪一樣,目光輕柔似棉。可惜甄雪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沒有看見這個頗有深意的眼神。聞南慨嘆一聲,接道:“男人和女人之間還有一層關係,那是最原始的,最古老的關係。”
“阮倩玲是四年前來的帝海。她到帝海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水天堂’當小姐。牛大生是‘水天堂’的客人!他在‘水天堂’結識了阮倩玲,和他有過一段關係。後來爲了拉攏王學軍,他將阮倩玲送給了他!後者如法炮製,將阮倩玲‘進貢’給了洪鑫利。聰明的洪鑫利當然不會暴殄天物,他又將阮倩玲送給了費思明……作爲一個男人,有誰能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那麼多男人像接力棒一樣傳來傳去呢?換做是我也會把那些男人大卸八塊的!”
“哎,這就難怪了。”聽完聞南的分析,甄雪感嘆道,“愛情真的是天底下最無私的東西。真正墜入愛河的人總是願意爲對方奉上生命;但是愛情又真的是天底下最自私的東西。真正墜入愛河的人總是容不得對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這邊,聞南和甄雪討論得熱烈,那邊,蕭凌虛也沒有閒着,他一直埋頭在“821”案的卷宗裡,逐字閱讀,生怕錯過了什麼細節。很快,他又將紙翻過了一頁,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口中忽然發出了一聲嘆息。
“怎麼?有什麼發現?”甄雪湊了過去,只見蕭凌虛翻到的那一頁,是玲姐接受開顱手術時拍下的一組照片,照片一共16張,按拍攝的時間順序編了號。
其中編號爲4的照片,是導致玲姐死亡的那顆動脈瘤的特寫。它就像一顆發烏的鋼珠一樣隱藏在玲姐的血管中,看起來光怪陸離。
“玲姐的死因是什麼?”蕭凌虛問話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急切。
“突發性腦動脈瘤破裂後所致的腦出血。”聞南迴答說。
蕭凌虛搖搖頭,指着那張編號爲4的照片說:“你仔細看,那顆腦瘤有什麼異常?”
畢竟不是專業人士,聞南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問題,倒是甄雪看了一會兒,不是很確定地說:“看起來,這顆瘤的外面好像有些白乎乎的,像毛一樣的東西。”
“是羊毛!”蕭凌虛補充道。
“羊毛?”聞南驚呼了一聲,“腦瘤裡面怎麼可能有羊毛?”
“如果那不是腦瘤呢?”蕭凌虛定定地看着聞南,眼神無比認真。
“不是腦瘤那是什麼?”
“針蠱!”
“針蠱?”
“對!”蕭凌虛肯定地說,“《驅蠱錄》有載:有一人中蠱向醫生求救,醫生叫他口含黑豆一粒,並服一種名叫‘歸魂散’的中藥,結果他嘴裡吐出許多羊毛和爛紙,並有一粒黑子,這粒黑子就是蠱,它被羊毛圍在裡面,並被長一寸的麻繩縛住,麻繩一頭打結,一頭散放,上面粘了無數小幹蟲。其中提到的小幹蟲,便是針蠱。”
聽完蕭凌虛的解釋,甄雪不解地皺起了眉頭,“你說玲姐腦袋裡長出來的這個東西是蠱?我不相信!她的屍檢是我親自做的。我確信那只是一顆動脈瘤。玲姐的死因應該就是突發性腦動脈瘤破裂後所致的腦出血。”
兩人各執己見,爭論了幾句。蕭凌虛便叫了暫停,“既然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不如親眼看看?”
“你的意思是?”
“開棺啓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