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血月宮。
“砰!”
鏡子,被擊得粉碎,嘩啦散落了一地,連帶着梳妝用品,這些這些,統統被掃落在地,屋子瞬間狼藉,玻璃殘渣、瓶瓶盒盒,到處都是。
顫抖的雙手,慢慢滑過自己臉龐,撫摸着自己褶皺的皮膚,又撥下一綹枯敗的白髮,月琉螢頓時陷入了絕望。
“不!”
月琉螢嘶聲長嘯,雙手緊緊抓着自己臉面,似乎要將自己這張臉皮都給活活剝下來。
她一生自負容顏出衆,天生麗質,傾國傾城傾天下,猛見鏡中蒼老不堪的倒影,渾身如罹雷殛,滿目焦灼,那種感覺,比拿劍刺她千次萬次還難受。
淒厲尖叫,如雷震響,整個血月宮,都是抖了三抖,驚動無數血月宮弟子。
“宮主。”“宮主。”“宮主。”……
一連串疊聲響起,無數血月宮弟子飛奔而來,齊齊趕至月琉螢所在院落,慌慌張張。
“都給我滾。”
眼看就要破門而入,一個瘋狂厲吼,陡然傳出,嚇得所有人渾身一震,均是停在了門前。
他們很清楚,現在的月琉螢,情緒很不穩定,暴躁如雷,怒火滔天,而招惹了她的後果,更是沒人能想象。
“白羽,怎麼辦?現在宮主情緒超級不穩定,我好擔心。”看着那緊閉的房門,龍舞憂心忡忡。
面對如此情況,白羽也沒轍了,只是問朱魘道:“朱魘,宮主情況,到底如何?”
朱魘醫術獨步天下,對各種奇難雜症,有很深研究,若這血月宮有什麼人能幫到月琉螢,非她莫屬。
朱魘眉目擰緊,深深嘆氣,語氣沉重道:“昨晚,我替宮主做過全身檢查,發現她的情況,十分糟糕,體內真氣混亂無比,四處亂竄,部分真氣,阻塞了面部經絡,血液流通不暢,這才導致她容顏突變,一夜白首。但是,你們也知道,面部乃人體最脆弱地方之一,我不敢妄自療治,擔心會對宮主身體有害。”
“難道說,連你也沒辦法?”鳳姬驚詫。
朱魘無奈苦笑,道:“宮主這種情況,讓我聯想到,我血月宮歷代宮主晚年不祥,容顏急劇衰老之事,宮主現在這種情況,與其一般無二。”
龍舞一口否定:“不,不可能,宮主才二十七歲呀,正值青春,風華正茂,怎會已到晚年?”
“是啊,青春不老功,不是要到一定年歲,纔會衰老嗎?宮主才渡過一次輪迴期。”
白羽也表示不信。
朱魘想想,道:“或許,宮主運行禁忌之法,次數太多,以致走火入魔,提前衰竭,身體蒼老。”
衆人震驚,皆不言。
禁忌之術,因屬禁忌,要想使用,必付出一定代價,算計起來,月琉螢在短短數月之內,就連續兩次催動禁忌力量,一次是輪迴期間,一次是重傷期間,兩次都是在極度虛弱情況下,強行驅動,換做別人,或許早就喪命。
因爲月琉螢年輕氣盛、實力強大,外兼服用了九靈仙草,體格異常,在使用禁忌之術後,很快就復原了,所以她們也沒當回事。
但現在,經了強烈刺激,極有可能誘發月琉螢體內潛在創傷,引起連鎖反應,故而加速衰老,就連青春不老功,都失去了效用。
“龍舞、白羽、鳳姬、朱魘,你們都進來,其他人留在外面。”
正不知所措,忽聞房間裡,傳來月琉螢聲音。
四人對望一眼,心下暗暗鬆氣,至少,月琉螢肯見她們。
入得房間,擡頭一看,嚇了一跳,房間裡,一片狼藉,玻璃、碎物,堆了到處都是,房間裡,幾乎能砸的,統統都被砸了個粉碎。
頓了頓,吸了口氣,四人穿過珠簾,越過滿屋碎屑,向裡走去,小心翼翼。
此時,月琉螢負手而立,背對她們,一瀑如雪秀髮,無風自舞,背影冷厲,徹骨冰寒,四人一見之下,大吃一驚。
緩緩地,前方那道麗影,轉過身來,衆人一見,心裡咯噔一聲,呆如泥塑。
前方之人,皮膚褶皺,失去光澤,蒼老不堪,滿頭白髮,枯槁如敗草,她們完全陌生。
“怎麼?見我這副鬼樣子,不認識了是不?”月琉螢淡淡道,面無表情。
四人趕緊行禮,單膝跪下:“屬下拜見宮主。”
“你們是不是很怕我?怕見我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幾人身形大震,搖頭否認:“屬下不敢。”
月琉螢冷哼一聲,道:“朱魘,你可有辦法,讓我恢復青春美貌?”
女人愛惜自己容顏,勝過自己生命,這話,無論用在哪個女人身上,都沒有錯,就算是人人懼怕的女魔頭,那也一樣。
朱魘低頭,想了想,道:“宮主,且容屬下去查看醫書,看看能否找到救治之法?”
歷代先輩,爲治療晚年的宮主,費了很大功夫,研究出了各種妙法,她要去查閱查閱,希望能尋得一種有效的可行之法。
“你說什麼?你沒有辦法?”月琉螢冷冷道。
朱魘登時跪下,央求:“宮主,請再給屬下一點時間,屬下一定能找到辦法。”
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月琉螢淡淡道:“那好,本座再給你三日,三日之後,本座要恢復不了青春,你應該知道後果。”
朱魘背部一寒,不覺出了一身冷汗:“宮主且放心,屬下定在三日之內,找到有效救治之法。”
撥弄一下自己枯敗頭髮,月琉螢輕輕道:“不過,我總不能這個樣子,去見人吧。”
白羽心細,早有準備,連忙取出一張面具,呈遞上去:“宮主,你帶上它,就可以了。”
這張面具,與先前被軒源打碎那張面具,一模一樣,刻工細緻,極其精巧,顯然出自名家之手。
從白羽手中接過面具,月琉螢看了看,眼神一晃,似乎回到了從前。
曾經,在仙霞谷,那人霸道講過,不准她再帶面具,否則,他見一次,打一次。
五指曲張,用力一握,手中面具,點點粉碎。
四人齊齊一震,心存疑惑,卻是默然,不敢言語。
“可還有其他辦法?”
龍舞想想,建議:“宮主,可讓鳳姬試試,她精通易容術。”
月琉螢怒斥:“本座要的是,原本青春容顏,可不是什麼人皮面具。”
衆人驚愕,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宮主可真會爲難她們。
鳳姬沉聲道:“宮主,屬下願意一試,不用易容術,只化妝。”
“只化妝,那些胭脂粉末,就可讓我容顏復原,重回青春美貌?”
緩緩擡手,指尖慢慢劃過自己粗糙臉頰,化妝,胭脂水粉,她早試過,卻無半點作用。
鳳姬笑了,似乎胸有成竹:“宮主且放心,屬下有把握,保證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
“好,你便在這裡給本座化妝看看。”月琉螢點頭答應,又問:“需不需要特殊東西?”
“這個?”鳳姬略作沉吟,道:“需要,屬下立即去取。”
趁鳳姬去取材料的空隙,月琉螢問:“最近,修真界可有什麼大事?”
白羽回答:“大事,倒有那麼一件。”
“說來聽聽。”
白羽恭聲道:“瑤池聖地聖主,玄玥那個老妖婆,被人給擊殺在我魔界。”
“此事我早知曉,聽說,還是被玄劍給擊殺的。”
“對。”龍舞點頭:“因爲玄劍之故,瑤池聖地一致認定,此事爲軒源所爲,並且張貼告示,緝拿於他,緊隨其後,崑崙劍派也發佈告示,指那人與我血月宮勾結,意圖顛覆人間正道,現在,那人已成六界公敵,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提到軒源,整個血月宮,無不恨得咬牙切齒,全因爲他,才害得宮主發瘋,走火入魔,以致韶華白首,容顏蒼老,重重罪孽,縱然死一千次、一萬次,也難償還。
“哈哈哈,報應呀。”月琉螢哈哈大笑。
那個狠心而絕情的男人,胡亂斥責她,肆意傷害她,甚至還打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傷在臉上,疼在心間,以致她不能容忍,走火入魔,乃致於此。
這一切的一切,全拜他所賜。
而今,他也品嚐到這種被人誣陷,肆意栽贓,淪爲六界公敵的滋味,讓她如何不喜,如何不高興。
“軒源啊軒源,我深愛的人,以前,你要殺我,現在,也該由那個你所愛的人來殺你了,我倒想看看,面對她的劍,你又作何迴應?”
曾經,面對他的劍,她是不做任何反抗,任他傷害,無怨無悔。
現在,面對那個女人的劍,他是不是也如她那樣,任那個女人傷害?
突然,她很想知道,那個最終答案。
“這場遊戲,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三女身體一震,偷偷瞟了月琉螢一眼,這樣的宮主,令她們感到害怕,感到恐懼,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冷酷無情、殘忍血腥的女魔頭。
“宮主,你有何打算?”
“坐山觀虎鬥。”月琉螢冷冷道。
唯有讓那個人,親自品嚐到來自心愛之人穿心一劍,他才能真正體會到,她被他一劍穿心時的痛苦,還有那一巴掌,對她心靈所造成的傷害。
那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非親身經歷者,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