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人是爲某些是非不分、妖魔不辨、兇狠殘忍之人而求,此事不提也罷,我之愛徒,必嫁良家公子,絕不會委身於如此之人。”
這話,說得很難聽,當即在衆人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軒源渾身大震,驚異的望着玄玥仙子,他知道她之所指,到底爲誰。
他和月琉螢之間的關係,確實不清不楚,就連他這當事人,亦難以清理明白,本以爲,泰山一劍,或可徹底終結,她之性命,誰料,她之生命,頑強至極,那麼重的傷,都沒能徹底要了她的命。
對此,他除了嘆息還是嘆息,他們之間,藕斷絲連,註定糾纏不清。
離火真人面龐一僵,老臉上有些掛不住,大抵做夢都沒有料到,對方會拒絕得如此乾脆,如此直接,連問也不問,他之所言,到底爲誰。
雲飛陽暗自竊喜,有玄玥仙子這話,他要娶得雪夢琪,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
“師父,你怎麼這樣說他?”雪夢琪嬌聲道,不依了。
玄玥仙子想也不想,直接道:“難道爲師有說錯嗎?他與女魔頭血觀音之間的關係,你比爲師更清楚,還有,九華江底,那森冷一劍,那錐心之痛,你當極是清楚,如此之人,又怎配得上你。”
雪夢琪嘴巴張了張,卻是無言以對。
的的確確,軒源與血觀音之間的關係,很是複雜,一方面,兩人之間,有着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另一方面,兩人之間,也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而且,兩人的身份迥異,一人爲人間正道弟子,一人爲修真界最大魔頭,他們之間的關係,拿那個人自己的話來講,就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但是,心中的殤,突然之間,來得這麼猛烈,她和他之間,纔剛剛確立關係,就立馬遇到了一個攔路虎,而且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恩師。
從小到大,恩師待她恩重如山,縱然萬死,也難報償,一直以來,她都對恩師言聽計從,絕不敢忤逆恩師半句。
但是,這份感情,也是她生命中的唯一,她永遠也無法割捨。
對面,軒源聽得心驚膽戰,很不暢快,換做別人,他一定上前理論一番,但對方是雪夢琪恩師,爲了不讓她難做,只有將這份不滿,強壓在心底。
他身旁的柳師師卻氣不過,站了出來,指着玄玥仙子,想也不想,揚聲便道:“喂,你這老巫婆,好生無禮,軒大哥怎麼就配不上她了,而且,他們兩個人,真心相愛,早已私定了終身,你,唔唔唔……”
軒源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捂住了柳師師的嘴巴,要是再讓她如此胡說下去,他和雪夢琪,可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衆人臉色再變,柳師師之言,如雷霆一般,重重炸響在了天地之間,所有人目瞪口呆。
對面,雪夢琪垂着頭,玉臉通紅,紅到耳根子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太丟人了。
而玄玥仙子一張臉變成了豬肝狀,胸膛之中,積壓着無窮的怒火,幾乎壓制不住,就要爆發出來。
“你說什麼?”玄玥仙子咬着牙,一字字道,肺都快被氣炸了。
看着軒源,雲飛陽暗暗握緊了拳頭,凌厲殺意,幾乎是暴涌而出,對軒源之恨,讓他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衝上去,將他給活活撕碎。
這時,鴻天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耳邊,悠悠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別衝動。”
周身翻涌氣息,瞬間崩潰,人也在剎那間恢復正常,望了父親一眼,點了點頭。
然而,他心中殺意,卻絲毫不減,不誅軒源,難消心頭之恨。
軒源正用手捂着柳師師的嘴巴,一刻也不敢鬆手,怕這小丫頭心直口快,又說出什麼驚世之語。
他現在嚴重後悔,帶這小丫頭來崑崙劍派了,這個小妮子,純粹是給他搗亂,唯恐天下不亂。
看着雪夢琪,見她滿臉羞紅,正埋頭看着地面,顯得手足無措,他的心中很是愧疚。
雪夢琪冰清玉潔,一向潔身自好,而今受了如此屈辱,還不知會如何惱他。
看了看玄玥仙子,嘴巴張了張,有心想解釋什麼,但理智告訴他,現在的他,最好閉嘴不言,否則,事情只會越描越黑。
“琪兒,她之所言,可有其事?”
雪夢琪仙軀一抖,似乎回過了魂,緩緩走到玄玥仙子面前,盈盈跪下,斷冰切雪道:“師父,弟子斷不敢行那等之事,還請師父明察。”
玄玥仙子微微放心,對自己弟子,她是百分百信任,絕沒有半點懷疑。
“小丫頭,你要再胡言亂語,羞辱我們瑤池聖地,休怪本座對你不客氣。”
柳師師奮力掙扎,要想擺脫軒源,但軒源又哪肯放開她,這個惹禍精,一旦放開,後果難料,指不定還會捅出什麼天大的簍子。
突然,軒源一聲慘叫,手指被柳師師給咬住,劇烈的疼痛,令他不得不鬆開手。
“小丫頭,你屬狗的呀。”
嘴巴終於能自由活動,柳師師挺直身體,怒視玄玥仙子,張大嘴巴,就要開口。
倏地,背後一指點下,身體立刻僵直,連話也說不出了。
關鍵時刻,卻是軒源閃電般出手,封住了她部分穴道,不然,她和玄玥仙子開火,那麼,他和雪夢琪,就徹底沒戲了。
看了看安安靜靜站着的柳師師,軒源拍了拍手,很是滿意。
“這下清淨多了。”
還不待回頭,卻聽一個雷霆般的咆哮,在這星雲殿中,重重炸響開來。
“軒源,如果讓本座發現,你膽敢對琪兒有什麼非分之舉,本座必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軒源生生打了一個寒戰,愕然擡頭,望向了玄玥仙子,見她玉臉黑沉,如一塊黑炭,雙目噴火,恨不得將他給生吞活剝,不由一個哆嗦,哪裡還敢說什麼。
發威的母老虎,絕對惹不起。
“琪兒,不許你跟他再有任何來往,否則,別怪爲師無情,將你逐出師門。”
雪夢琪心絃大震,霍然擡頭,驚愕的望着玄玥仙子,嘴巴張開,有心想解釋什麼,卻是不敢再觸怒恩師,緩緩垂頭,應道:“弟子謹遵師命。”
“琪兒,你起來吧。”
“是。”
雪夢琪緩緩站起來,走到玄玥仙子身後,垂首不言。
看了看雪夢琪,又瞧了瞧玄玥仙子,雲飛陽頓了頓,還想再提親事。
這時候,又是鴻天真人及時出手,拉住了他,現在還提親事,豈非自討苦吃。
“現在,巳時初至,時辰已到,將女魔頭血觀音帶上來。”
幾乎是不留痕跡的將話題轉移,顯示出鴻天真人過人的智慧與修爲。
突然,地面劇烈顫抖,搖晃不止,仿若地龍翻身,威勢極端駭人。
衆人向那廣場望去,一塊由絕世神玉雕刻而成的地板豁然洞開,一道光柱,沖天而起,直衝雲霄,連接天地,浩瀚無際,無窮廣大。
轟隆隆!
地面震動,一方神玉打造的石柱,自無窮地底,冉冉升起,在那石柱之上,綁着一名黑衣女子,面容憔悴,全身上下,均被粗大烏金鐵鏈給鎖住。
因爲不想讓人看出她曾遭受過非人的折磨,以免損壞他們崑崙劍派在修真界的形象,所以鴻天真人找人給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又給她敷上了藥,止了血,因而,表面上看去,血觀音除了面容憔悴之外,看不出任何異常。
但是,若掀開她的衣服,便會看到,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
此時,她安靜的閉着眼睛,漂亮的睫毛晶瑩點點,就如睡美人一般,對即將發生的災難,絲毫未覺。
一見血觀音,無數人霍然站起,紛紛上前,細細打量着她,一些人憤慨激昂,恨不得衝進光柱之內,痛扁血觀音一頓。
他們都曾受過血月宮的欺辱,門下弟子,或多或少,都曾死在了血月宮弟子之手,而今罪魁禍首就在此處,他們恨不得剝其皮、斷其筋、喝其血、食其肉,都難消心頭之恨。
看着她,安靜的睡容,憔悴的容顏,蓬鬆的秀髮,軒源驀地一顫,記憶沉浮,彷彿回到了從前,眼前人兒,又變作了那個紫衣仙子。
熟悉的容顏,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身影,令他深深沉迷,沉淪在了往日的記憶之中。
問今生蒼茫,得天地悠悠。
經過了這麼久的時光,她的容顏,她的氣息,她的一切,其實一直都沒有變,包括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那麼,變化了的,又是什麼?
是人心麼?
或許吧。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
衆人熱血激昂,高舉武器,高聲大呼,高聲吶喊。
“大家靜一靜。”
鴻天真人振臂一揮,激憤的衆人紛紛停了下來,看向了他。
虎目環視四周,鴻天真人朗朗而道:“血觀音,血月宮宮主,罪行累累,罄竹難書,下面,我宣佈,血觀音犯有十大罪狀,其一,濫殺無辜,目無王法;其二,縱容門下弟子,肆意殺害我正道同胞,其三……”
鴻天真人當衆宣佈血觀音十大罪狀,惹得衆人又是一陣激憤,紛紛要求,立即對她施以極刑,以慰藉那些無辜枉死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