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小心。”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所有人都是大大吃了一驚,完全沒有料到,事情居然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且蘭等人更是嚇得捂住了嘴巴,驚恐的望着軒源和血觀音,滿臉的錯愕。
劇痛,來得這般的突然,來得這般的猛烈,令得血觀音幾乎暈厥,微微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那裡,一柄劍,深深地,深深地,刺了進去。
狠狠地,狠狠地!
鮮血,自長劍之上,滴落了下來,一顆一顆,一滴一滴,發出細微的聲響。
很快的,地上,便涌出一大片血漬,血紅妖豔,如一朵悽豔的花,綻放在天地之間。
山風吹拂,秀髮飄飄,黑衣獵獵,無盡血花,絢爛綻放,早已浸透衣衫。
然而,她卻沒有絲毫感覺,只慢慢擡頭,看着這個對她下死手的男子,這個男人,似乎也被驚呆了,癡癡地,傻傻地,站着,腦海中,只回蕩着一個聲音。
“我幹了什麼?我幹了什麼?我幹了什麼……”
時間,彷彿靜止了下來,一切,都似乎停留在這一刻。
剎那,永恆!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躲?”喉嚨輕顫,軒源哽咽道,滿臉不可置信。
血觀音,不,月琉螢笑了笑,道:“你要殺我,何須用劍,只要你一句話,就足夠了。”
咔嚓!
猙獰面具,徹底碎裂,化爲碎片,片片落下。
注視着,這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軒源一顆心,也如這面具一樣,碎裂成了一片又一片。
心痛的感覺,突然來得如此的猛烈,無邊的痛楚,徹骨的悲涼,瀰漫在心間。
“果然是你。”尹雪殤不出意外的道。
原本,他從師尊那裡,聽說血觀音真實身份,還有所懷疑,而今,面具被打碎,他是徹徹底底相信了,月琉螢就是血觀音,而血觀音就是月琉螢。
滿場皆驚,一片譁然,任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斷然想不到,傳聞中的女魔頭,殺人不眨眼的血觀音,竟然是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姑娘。
雪夢琪嘴巴張成了“哦”形,看着那副嬌美的容顏,心底之中,徹底翻了天。
原來,他們人間正道最大的敵人,一直都在他們的身邊,以她自己最最真實的容顏,展露在他們的面前,而他們,卻根本不認識。
最糟糕的是,那個男人,此生最愛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殺父滅族仇人,這份打擊,對他而言,無疑極端沉重。
看着他,這個深深思念的人兒,月琉螢開心的笑了,能夠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手中,不也是一種幸福麼?
然後,然後,軟軟地,軟軟地,倒了下去。
“源,自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輸了,徹徹底底的敗給了你,李布衣說得不錯,我此生唯一的剋星便是你。”
“這一場你我之間宿命之戰,我不僅輸了戰,也輸了心。”
“我,血觀音,一生之中,從不輸人,但現在,我真的輸了,輸給了你,我一生之中,唯一愛着的人。”
……
狂風呼嘯,吹起她的黑衣,獵獵而舞,像世間最悽美的景色。
她的身影,緩緩墜落,無數鮮血,從體內流出,灑向了大地,如一幅妖豔的畫。
慘白失血的臉上,掛着一絲微笑,淡淡的,淡淡的。
這一刻,她是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那炙熱的愛,化作滔天火焰,熊熊燃燒,焚滅了,她的殘軀。
天地,一片寂靜。
唯有那一個黑色倩影,無力的墜落,化作了世間,最悽美的,
絕唱!
“琉螢。”軒源痛聲大呼,發瘋似的奔了出去,心,彷彿被千萬把尖刀劃過一般。
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竟然親手殺了,自己心愛的人。
親手!
“給我滾開,不許碰宮主的身體。”
突然,一聲大喝傳來,緊接着,一道兇悍的掌力,含着無盡的怒火,夾雜着碎裂一切的力量,悍然向軒源衝了出去,要將他給斃於掌下。
要不是因爲他,月琉螢怎會敗,怎會受如此重的傷,要是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們一定要軒源陪葬。
此時此刻,軒源整個人精神徹底垮了,眼中除了那一個黑衣人兒,再也容不下其他,就連龍舞對他發起的猛烈攻擊,他也毫不在意。
可怖攻擊襲來,眼看着軒源就要被斃於掌下,突然,一個憤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龍舞,白羽,你們還要不要臉?”
長春真人袖口一抖,一道強勁劍力,狠狠轟擊了出去,與龍舞恐怖掌力,來了個對拼。
白羽一把抱住月琉螢,手掌一翻,一枚血紅色丹藥,出現在手心,塞入她口中,又出手護住了她心脈,暫時保住她的性命,然後替她檢查體內傷勢。
“白羽,宮主怎麼樣了?”看着月琉螢蒼白的臉,龍舞無比擔憂。
“宮主這一次所受之傷,非常之重,一點不比上一次輕,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他們一行人中,白羽只是略懂醫術,能夠做的,也就是一些簡單的治療,護住月琉螢心脈,暫時保住她性命,其他的,得回去血月宮,請朱魘幫忙才行。
“好。”龍舞沒有意見。
眼下他們身在人間,周圍還有無數敵人在虎視眈眈,一旦月琉螢遭受重創,生命垂危的消息傳出去,勢必引來無數人追討,欲除他們而後快,因此,他們唯有儘早迴歸魔界,血月宮中,方可安枕無憂。
怨毒的掃了軒源一眼,龍舞憤恨道:“要是宮主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必教你血濺三尺,爲宮主陪葬,我們走。”
招呼血月宮弟子,一行人護衛着月琉螢,化爲一道道彩虹,消失於天地之間。
“師弟,你沒事吧?”
尹雪殤等人圍了上來,見軒源面色有異,精神隱隱恍惚,有些擔憂。
木然擡頭,看看尹雪殤,軒源輕輕地問:“她,會不會死?”
“這個?”尹雪殤被問住了。
軒源一劍,太過猛烈,斬滅一切,摧毀一切,深深地,深深地,刺穿了月琉螢心臟,換做他人,或許必死無疑。
但是,對方是血觀音,人間正道頭號敵人,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實力超級強大,手段匪夷所思,因而,誰也無法確定,那一劍,就真能斷絕她所有的生機。
見尹雪殤不答,軒源心中一沉,轉向長春真人,問了同樣的問題:“師叔,她會死嗎?”
長春真人捋了捋鬍鬚,陷入了沉思。
軒源一劍,刺穿了月琉螢心臟,而心臟乃人體最重要的器官之一,一旦被刺穿,將絕無活路,縱大羅神仙在世,也難救治,任月琉螢修爲再高,實力再強,也難治癒這麼重的傷。
“她會死。”
軒源如遭重擊,長春真人的“三個字”,如同世間最最可怕的咒語,深深地,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中,令他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一句話:“我殺了她,我殺了她,我殺了她……”
“師弟,她死了,對你來說,是天大的好事,你親手殺了仇人,報得了血海深仇,這些這些,不正是你一直以來,努力練劍,刻苦修行的最終願望麼,而今願望實現,你應該高興纔對。”尹雪殤柔聲相勸。
是啊,十年來,他拼盡全力,努力修行,不惜一切代價,獲得至高無上的力量,就爲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令父母、族人在九泉之下,魂魄得到安息,而今,他終於憑藉手中之劍,親手誅滅了仇人,長久以來的願望,也終究成爲了現實,不是應該高興麼?
只是,只是,爲什麼高興不起來?心頭,爲何還有無盡的殤?
“更何況,你此行此舉,是爲天下蒼生除害呀,血觀音之罪行,罄竹難書,她之罪惡,縱傾盡黃河之水,也難洗淨,如此大魔頭,爲我修真界頭號大敵,你殺了她,即是爲你自己報仇,更爲天下黎民蒼生,除去了一個天大的禍患,天下之人,都會傳誦你的事蹟,你必將成爲一代傳奇。”尹雪殤又道。
“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軒源咆哮一聲,當即狂跑而去,狀若癲狂。
“師弟?”
“還是讓他冷靜冷靜吧,他現在應該瀕臨崩潰了。”看着軒源瘋狂而去的背影,且蘭嘆了口氣,她能明白他心中的那種痛苦。
“難道,我又說錯了什麼?”尹雪殤小聲嘀咕。
白了他一眼,且蘭無奈道:“你呀你,說得太多了,不明白他心中的痛。”
“怎麼了?”尹雪殤不解,他先前所言,皆爲不爭事實呀。
“說你笨你還不知。”且蘭悠悠道:“如果讓你殺了我,你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尹雪殤啞然,這纔想起,血觀音,也即月琉螢,是軒源深深思念的人兒,爲了她,甚至不惜闖入洪荒古殿,挑戰恩師,要奪九靈仙草。
……
一場驚世之戰,就這麼落下了帷幕,引得無數人驚歎。
泰山一戰,軒源力挫女魔頭血觀音,將其一劍穿心之事,也像風一般,迅速傳遍整個修真界,軒源之名,再一次震驚天下,一時之間,風頭極盛,成爲修真界新的傳奇,不敗神話。
而關於這一戰,也流傳出很多很多的版本,人人傳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