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羣人無知無覺,人偶般從四面八方朝柳師師給圍了過來,似乎要將她這個打攪他們沉睡的人給撕碎。
腳下的腐草敗葉被踩得吱吱作響,一股濃郁的腐臭味撲鼻而來,幾乎讓柳師師忍不住,將要作嘔。
如此情況,讓人毛骨悚然,靈魂顫抖,再怎麼說,柳師師只是一介女子,女孩子天生膽小,面對如此情況,未免心驚膽戰。
就在這時候,一雙長滿深褐色黴斑的手伸了過來,要抓住她,將她給撕碎。
“鏗”的一聲,寶劍出鞘,仙光流淌,劍氣冷冽,逼人而來,一看便知,品質不差。
杏眉一豎,強忍着嘔吐之感,手腕一沉,寶劍一砍,豎直切了下去,那雙伸向她的手,立即便是被斬掉,掉落在地。
斷手墜地,在地上不斷翻滾,似乎又將爬起,這種情況,柳師師可謂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由膽寒,仙軀一抖,不自主的,又向後退了一點。
而後,更多的手伸了過來,一些手抓住了她的衣服,瘋狂撕扯,要將柳師師撕得粉碎。
一聲嬌喝,柳師師雙腿一蹬,輕靈一閃,赫然飛向天際,然後一劍擊出,億萬劍影,猶如天女散花,在天地間綻放,道道劍力,滾滾而下,如滔滔洪水,向那些屍體斬去。
這些屍體並無其他特殊本領,在柳師師強大攻擊之下,全部倒了下去。
然而,讓柳師師大感恐怖的是,它們竟然又爬起來了,絲毫沒有知覺,沒有半點痛苦。
它們就像不死軍團,伸出了雙手,復又向她給抓了過來,誓要將她這個侵犯者抓碎。
就在這時,柳師師注意到一個現象,那些被她攔腰折斷、或者斬爲碎片的人,似乎喪失了站起來的能力。
柳師師何等智慧,自是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竅門。
“來吧,我倒要看看,你們又能奈我何?”柳師師寶劍在手,渾然不懼。
面對這些已經死掉的人,她絕不會客氣什麼。
而且,對於它們而言,這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它們自己肯定不願變成現在這般。
因爲在它們身上,柳師師感覺到了無邊的怨氣,那是不甘就這樣死去的怒恨。
劍力滾滾,劍芒驚世,耀眼奪目,盡數斬落,不多時,所有的屍體都倒下了,一些殘肢還在擺動,似乎還想站起來。
見此,柳師師心頭憤怒異常:“到底是誰,這般狠心,將這些無辜的人給弄成這般。”
擡頭看天,霧濛濛的,看不太清,柳師師頓了頓,逐漸地深入這片密林,尋找軒源。
霧林深深,霧靄沉沉,雲蒸霞蔚,目之所及,看不清多少距離。
時值傍晚,煌煌落日垂照而下,瑟瑟晚風吹來,更增添了林中森然之氣。
另一邊,軒源追着那一道灰色的影子,追了沒多久,卻驚訝的發現,他竟失去了影子的蹤跡。
軒源停了下來,舉目四望,密林深深,空間寂寥,霧靄繚繞,黑氣瀰漫,一股森然之氣,緩緩流淌,令人膽寒。
“這裡是哪裡?”
遙望眼前,陌生空間,陌生地域,霧靄朦朧,宛若夢境之中,不知身處何地。
“糟糕,柳師師到哪兒去了?”
這時候,軒源猛然想起了柳師師,那個可愛小姑娘,軒源心中擔憂,怕她有什麼不測。
正將去找,突然,軒源耳朵一動,似乎聽到了些許打鬥聲,距離此地不遠。
有打鬥聲就意味着有人,在這裡,除他之外,就只有柳師師一人了。
懷着滿心期待,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軒源疾步而行,不消多少時分,便然停住,舉目望去,大吃一驚。
“怎會是她?”
前方,是一女子,一襲白衣,飄飄若仙,如雪原精靈,明眸善睞,完美無瑕。
青絲披肩,肌膚細膩,雪白如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明媚閃亮,如一塊晶石,容顏傾城,身材纖細修長,如絕世仙玉,精心雕琢而成,婀娜動人,真真令人挑不出絲毫瑕疵。
此刻的她,因爲正在戰鬥,身形移動很快,雪裙隨風擺動,英挺有餘,給人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卻不是雪夢琪還是誰。
越過雪夢琪,看向了另外三人,那三名男子看去四十上下,一身白衣,但他們的白衣,並不像高雅之士那種飄逸若仙的白衣,而是那種如同喪服一般的灰白衣服,看起來給人一種森然之感。
卻聽三人之中一人道:“雪夢琪,休要多管閒事,否則,就算你是瑤池聖地聖女,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雪夢琪叱道:“你們這羣血月宮惡徒,好事不做,壞事做絕,竟然連續將幾個村子的人給屠戮一空,簡直毫無人性,今日,我雪夢琪定以我手中之劍,斬盡你們這羣妖魔,徹底拔除血月宮這個毒瘤。”
聞聲,三人兀自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另一人道:“狂妄自大,縱然你師父玄玥,亦不敢放如此狠話,你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竟敢妄言拔除我血月宮。”
仗劍而立,雪夢琪凜然道:“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誅之。”
第三人冷笑:“好一個自以爲是的小丫頭,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待我宮主神功大成,必首先滅了你們瑤池聖地,再毀滅整個人間正道,震懾天下,獨霸修真界。”
雪夢琪憤怒無比,正欲開口,卻然不料,背後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好狂的口氣。”
話音未落,一襲黑衣,冉冉升起,眨眼即至,從天而降,強勁真氣,捲起無數落葉,紛紛揚揚。
“這聲音,有些熟悉,是他。”
雪夢琪擡頭,望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黑衣男子,神情一呆,癡癡地看着,再也移不開了。
一晃,又是兩月不見,這個在她魂夢中,不知出現了多少回,又不知想了多少次的男子,而今,終於又再度出現在她面前。
兩月的相思,刻骨的思念,如今再見了那人,內心愁思,洶涌爆發,令她幾乎抑制不住,想要撲過去,撲倒在他懷中,對他訴說,相思之苦。
但是,她卻愣住了。
這個男子,身上的氣息,變得好龐大好龐大,他的面容,好冰冷好冰冷,彷彿一塊千年寒冰,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他的心機,變得好深沉好深沉,連她都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在這個男子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
“師姐,你沒事吧?”
輕輕的問候,自軒源口中傳出,這個男子,眼角動都不動一下,看也不看她一眼,跟她,幾乎完全陌生,連他的問候,也是不帶任何表情,僅僅只是一句問候。
雪夢琪打了一個寒顫,回魂過來,輕輕搖頭:“我沒事,軒師弟不用擔心。”
軒源回眸,掃了三人一眼,冰冷目光,透着無盡寒意,懾人心魂。
三人沒由來一顫,身體漸漸冰涼,眼前這突然出現的黑衣少年,給他們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而他此時看向他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股從未有過的森然之氣,自頭頂涼到了腳底,是那般的不可思議。
“神劍寒爍,你爲軒源?”
寒爍神劍,鼎鼎大名,修真界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這柄劍,被離火真人賜予了弟子軒源,因此,現在的寒爍,分明就是軒源的代名詞。
手腕微微擡起,神劍光華縈繞,懾人寒氣,逼人而來,令人膽寒,亡魂皆冒,劍氣凌厲,無比駭人,劍指三人,面容冰冷,不見半點溫度。
“血月宮人,都該死。”
永遠忘不了,十年前,那血腥殘忍的一幕,在神龍山所發生的事情,家族被滅,家園被毀,無盡慘烈,深深鐫刻在心底,化作了可怕夢魘,就如猙獰惡魔,無時無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心。
兩月以來,他都待在仙霞谷中,日日夜夜,陪伴着心愛人兒,一刻不離。
那紫衣人兒,是他今生今世,永遠無法彌補的痛,要不是爲了救他,月琉螢不會施展禁忌之力,不會身受重創,也就不會爲夢姨所殺,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他一手造成。
他曾答應過,要好好的保護她,愛惜她,一生一世,永不分離,然而,到了最後,卻只能給她一塊染血的墓碑。
當看到那塊染血墓碑之時,他的心,便徹底死去,自此之後,他便沒有了心。
很多時候,他都想過,自我了斷,追尋那紫衣人兒而去,但是,內心深處,猶有一份牽掛,父母之仇,家族之恨,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他那顆早已殘破的心。
現在的他,身上肩負兩大仇恨,一者,是月琉螢之仇,一者,爲父母家族之仇,無窮無盡的仇恨,是支撐着他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仙霞谷中,日日夜夜,練劍修行,刻苦不斷,經了二月苦修,劍法大漲,實力大進,玄劍訣也有所成,這纔出谷,行走於世,尋覓夢姨和血觀音,報仇雪恨。
出谷下山之時,他曾對天發誓,一定要夢姨和血觀音,爲其所作所爲,付出血的代價,令她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而今,見了血月宮爪牙,內心深處那份仇恨,便如洶涌潮水一般,徹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