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酒裡放了話梅和薑絲,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喝點酒吧?”吳思翰對夏鴻說,聲音溫和,意想緩和一下兩人之間有些侷促的氣氛。夏鴻被酒香所吸引,她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點酒,酒的味道醇香中帶點話梅的酸甜,入口甘醇。
因爲怕又喝醉出醜,夏鴻只敢輕輕喝了一小口,溫熱的酒一落肚,她那張白皙的臉兒便從裡泛出紅來。吳思翰看了看夏鴻,說:“隨意一些,不要這麼約束,今天真的只是當朋友聚會的。”
夏鴻到公司也有一段時間了,分不清吳思翰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客套話,也不知道吳思翰叫她出來吃飯有什麼用意。她低着頭還是不太敢正視吳思翰的眼神。
吳思翰笑了笑,拿起公筷替她夾了菜,說:“新上市的茭白炒蠶豆,適合現在的春天吃。”
“嗯,多謝,”夏鴻吃了菜,依舊話不多,吳思翰也不介意,他看着她吃飯,自己則拿出煙盒來準備抽菸,夏鴻擡起頭來說:“吳總……您……又抽菸?你的胃,好點了嗎?”
“已經沒事了,”吳思翰晃晃煙盒,對夏鴻說:“介意我抽菸嗎?”
“是,”夏鴻低低地說了一句,“我不喜歡被薰得滿身煙味。”說着,她的臉刷地一下紅了,也許她話說得太快,直接就把自己內心真正的感受給說了出來。
“是嗎?”吳思翰朗聲笑了一下,收起了煙盒,說:“那就不抽。你這樣好,大家都是朋友嘛,有話就直說,這樣比較痛快。”
夏鴻本來還有些小心翼翼,見吳思翰突然變得這麼親切,於是心裡也放鬆了不少。
西窗雪的小菜以精美雅緻見長,頗有江南特色。許多菜簡單而不平常,清淡但饒有滋味。兩人默默不作聲地吃菜喝酒,聽着包廂裡中央音響傳出的古箏樂曲,有些僵硬的氣氛漸漸柔和了起來。
吳思翰看着夏鴻說:“這家餐館來過嗎?”夏鴻擡起頭來,筷子還含在嘴裡,搖搖頭說:“沒有,我不經常出來吃飯。”
“哦,有人在家給你做飯嗎?”吳思翰眯縫起眼問夏鴻,眼睛看着她一張一合的紅脣。
夏鴻略低了視線不敢與吳思翰習慣性放電的眼神接觸,回答說:“和同學住在一起,有時候自己做飯吃。”
“就是昨天晚上的女同學嗎?”吳思翰喝了一口酒,看似輕描淡寫地問道。
“是的,”一提到昨晚這個詞,夏鴻原本已經放鬆下來的神經又開始繃緊了。
“你別緊張,我只是隨便問問,”吳思翰看出了夏鴻的緊張,他沉吟了片刻,終於說:“其實今天叫你出來吃飯,我只是以朋友的出發點想和你說幾句話。”
夏鴻擡起眼與吳思翰對視,見他一臉的認真與懇切,不由專注地聽着他說話。吳思翰捏着酒杯,思忖了一會兒才說:“夏鴻,以我個人的經驗來說,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輕易去介入別人的感情比較好。強扭的瓜不甜,強奪來的愛情也不會長久。”
夏鴻的臉紅得像是有血從中滲透出來,她低着頭,說:“我,我沒有……”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但注意不要在傷害別人的前提上,”吳思翰轉開頭沒看夏鴻窘迫的神態,只是繼續說道:“世界那麼大,總會有適合你的男人,將來你就會知道,其實這個坎邁過去了,感情就是那麼回事——”
他放下酒杯,對着夏鴻認真地說:“還有一件事,你真不用擔心,我雖然說話隨便,但是我不會出賣朋友,你是我親自招進來的,所以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不想你在我面前有思想負擔,昨天過去的事情過去就算了,別放在心上……誰沒有犯錯的時候,懂得糾正就行,”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好像特別加重了語氣,也不知道是說給夏鴻聽,還是給他自個兒聽的。
夏鴻低垂着頭聽着吳思翰說話,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吳思翰這麼有人情味,他的每句話都說在她的心坎上,讓她對他的寬容與體諒感激到了極點,她使勁點着頭,眼眶不由又紅了。
“還有,你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畢業了也要成熟一些,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吳思翰手下沒有一個是懦夫……”吳思翰看着紅着眼眶的夏鴻,逗着她說:“有首歌不是唱姐姐妹妹要站起來嗎,你就別再哭哭啼啼的了,不知道的人以爲我對你怎麼着了呢——”
夏鴻的眼淚還含在眼眶裡,聽他這麼一說想笑又不敢笑,半晌還是破涕爲笑了。
吳思翰見她笑了,說:“這樣就對了,別老繃着一張臉,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像個老太太一樣不好……”
“十八九歲?我?”夏鴻睜大了眼,不服氣地說:“大哥,我已經二十四歲了好不好?”
“哦,你那麼老了嗎?”吳思翰笑道:“你家人沒有催你找男朋友嗎?”
夏鴻心病去除,情緒好了一大半,她擡起眼來,也有心思說俏皮話:“怎麼沒有?我媽有次喝醉了問我:你到底喜歡什麼樣兒的男孩兒啊?我說:長得胖的,眼睛大的!我媽遲疑下說,那你來我們醫院,專治甲亢,四處都是胖子大眼。”
吳思翰聽得愣怔了一下,隨之哈哈大笑,說:“你媽媽是醫生?喝醉了酒?”他看了看臉兒紅撲撲的夏鴻,心想這母女真是一個性情。
“嗯,”夏鴻皺起鼻頭笑着,圓圓的鼻子像個小肉包兒,看起來很可愛,她嘴角的梨渦顯現出來,“我媽和我一樣,喝兩口酒就醉了,她那次和我爸吵架心情不好,我正好暑假在家,所以兩個人一起喝多了——”夏鴻的臉紅撲撲的,像個蘋果一樣,讓人看上去就想狠狠捏一把。
“她是個有潔癖的醫生,我爸和我都快受不了——我幸好出來上大學了,剩下我爸每天都必須要用消毒液洗手——”夏鴻託着腮,臉上有着依戀與笑容。
吳思翰也樂,說:“難怪我中午胃痛的時候,你很有經驗的樣子。”夏鴻咯咯笑而不語,感覺和吳思翰的距離拉近了很多。
“怎麼,你媽媽發愁你嫁不出去嗎?”吳思翰看着夏鴻問道。“是啊,在高中的時候她告誡我不準談戀愛,可是到了大學,她又着急起來——”夏鴻聳聳肩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反正,她總是有的操心。”
“那你,”吳思翰遲疑了一下,還是終於開口問道:“現在想談戀愛嗎?”
“啊?”夏鴻有些意外吳思翰的問話,睜着有些迷惘的眼睛看着他。吳思翰的和她對視着,眼眸裡有着說不清的複雜情緒,他的眼睛很黑很深,讓夏鴻沒來由地,心臟漏跳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