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向後靠着,吳思翰高大的身體逼迫她的腰肢卡在辦公桌沿邊,將她本來就痠痛的腰肢硌得更加難受,吳思翰的自以爲是,還有他的口不擇言激怒了夏鴻,她看着他,一字一字說道:“是,我是想回學校裡去完成這個項目的實驗,不過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
“那你究竟想幹什麼,”吳思翰強忍着惱怒問着夏鴻,那張俊俏的臉因爲怒氣而漲紅,
“我沒怎樣,我就想讓這個項目早點完成,能讓更多的人享受到園林景觀對他們生活的幫助,,就這麼簡單的理由,不成嗎,”夏鴻質問着吳思翰,
“真這麼簡單麼,”吳思翰冷冷地說道,
“隨你怎麼想,”夏鴻想推開吳思翰擋在她身前的強壯身軀,但她被他擋着,從他的後背望過去幾乎都看不到嬌小柔弱的她,這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讓夏鴻有些缺氧,但她還是堅持把話說完:“在你的眼裡,所有的事情都是隻分對你有利的,和對你不利的,你從來不做沒有利益回報的事,這是你辦事的宗旨,也許這就是精明能幹的表現,但是,我無法接受,”
吳思翰不說話,只是眯縫起眼眸聽着夏鴻慷慨陳詞地說完她的話,看來,這些話隱藏在她內心深處已經很久了,
“我要回學校去,這樣我才能靜下心來做研究,”夏鴻一口氣說了很多話,頭也不擡起來看吳思翰,便想推開他走人,
但吳思翰的聲音卻在她頭頂的上方想起,“原來,我給你的,最原始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印象嗎,”他的聲音含着一絲苦澀與不甘,
“是的,你一直就給我這種感覺,所以我無法做到毫無保留地愛上你,,”夏鴻咬着紅脣,決定把所有的心裡話都和吳思翰開誠佈公地談一次,反正她必須要走,不管吳思翰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假若之前她還在猶豫該不該收回申請書,但此刻她覺得離開這裡是不容遲疑的事情,
因爲她發覺,她根本無法和吳思翰正常溝通,他和她之間無法做到互相信任,他剛纔說過的話徹底刺傷了她本來就很孤傲的自尊心,
儘管工作和人際能力不如他強,但自尊心,她還是有的,
“你嘗試過第一眼就愛上一個人,然後放在心裡默默喜歡着,很久很久不能說,只是默默注視着他,看着他找到自己的幸福,忍着眼淚爲他送上所有的祝福,希望他過得比我好,這種默默愛着的感情,你有嗎,”夏鴻看着吳思翰,眼眸裡有着淚光盈動,
“你沒有,吳思翰,”吳思翰沉默,夏鴻替他答了下去:“你的感情詞典裡除了霸道和強佔這兩個詞之外,沒有別的,你所需要的感情,必須要有回報,就連你對女人的好,也只是隨性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女人喜歡的愛情,你所瞭解的女人都是要和你上牀的女人,但是,,”
她盯着他,緩緩地說道:“我一直都沒有要和你上牀的意思,所以,你從來不瞭解我,你不知道我心裡真正要的男人是什麼樣子,不過你也不需要了解,,”她微微閉了眼,盡力想忽略掉此刻心中漾起的痛,“在你眼裡,愛情根本就是**,可是,我不要,不要這種關係,你明白嗎,吳思翰,我不要和你在一起,只爲了滿足你的慾望,”
吳思翰定定地看着夏鴻,他的目光看得夏鴻有些膽怯,但她挺直腰桿,和他頑強對視,
“放過我,吳思翰,在我們還未對彼此憎恨之前,請讓我離開,,”夏鴻對吳思翰下了最後的請求,
吳思翰凝視夏鴻許久,終於喉嚨乾啞地問她一句話:“假如這些我都改了,你,,會愛上我嗎,”
“不會,”夏鴻直截了當地回答着吳思翰,
“爲什麼,”吳思翰依舊不死心,
“因爲,我不愛你,我愛的人,一開始就不是你,你明白了嗎吳思翰,,”夏鴻清楚而又殘忍地對吳思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完,
辦公室裡一片靜默,夏鴻閉了眼,等待吳思翰又開始憤怒,然後將她撕碎吞噬,猶如前面幾次那樣,但吳思翰卻一動不動,他高大的身體挺得筆直,夏鴻感覺他的身體非常緊張,像繃直的彈簧一樣,
他立在她面前,根本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夏鴻看着吳思翰,上午的陽光漸漸強烈了起來,她看着投射進來的光線陰影愈加鮮明,看着吳思翰的臉龐,他的呼吸,他的身體,她那萬分熟悉的身體,她的心在此刻糾結成一團,覺得自己無比脆弱,
吳思翰與夏鴻對視,他的面色陰沉,冷酷,但卻沒有她想象中的暴怒,他張了張嘴,看樣子還想做什麼努力,但夏鴻卻向後畏縮了一下,她不想在回學校這件事上,對吳思翰再妥協,
也許看出了夏鴻堅定的決心,吳思翰終於還是沒有開口,該說過的話都已經說過,該挽留的舉止他都已經做過了,就像前幾次那樣,他不僅挽留不住她,而且每次想要愛她的時候,他的愛人方式總是將她越推越遠,
所以此刻,他還能做什麼,除了放手,
儘管他的字典裡沒有放棄妥協這兩個詞,但眼下,爲了夏鴻,他只能這麼做,
吳思翰什麼也沒說,身體繞過夏鴻,拿出了流程已經到他這裡的申請書,夏鴻也瞥見了那份文件,她咬着脣一聲不吭,看着吳思翰翻開文件,然後在上面利落地簽了字,
“好了,你可以離開這裡,回學校裡了,”吳思翰面無表情地說道,他順手拿過她懷中原來找他簽字的一疊文件,龍飛鳳舞草草地都一一簽好字,然後遞還給她,
“走的時候,最好和部門的人都交接一下,”他繼續說,
“吳紅姐有說要回來,”夏鴻低着頭說道,手裡握緊了簽好字的文件,她感覺到吳思翰高大的身影有些凝滯,然後聽見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說:“你安排得比我還周到,”
夏鴻聽出了吳思翰話語裡的嘲諷,她垂下眼簾,沒有接他的茬,
“那,,沒別的事,吳總我先出去了,,”夏鴻低聲地說道,感覺到面前如一堵牆的高大男人將身體移了移,終於讓開了地方,夏鴻趕緊找回了呼吸,柔軟的胸口隨着她的呼吸不住起伏着,看到他陰鬱帶着火苗的視線,她用資料擋住自己的胸,緋紅着臉快速退出了他的辦公室,
就這麼擦肩而過,就在早晨兩人剛擁抱着從牀上醒來的那一刻,其中一個在想,今晚我請她去吃燭光晚餐吧,程旭那傢伙介紹了幾家不錯的餐廳,然後向她賠罪,也許他需要到花店訂束花給她;另一個也還在想,假如吳思翰真的能解釋清楚李珊竹的事情,說不定她還能原諒他,勉強和他繼續當做普通朋友一起處下去,只要他不要再這麼粗暴,
但是,這些曾經的心理活動,隨着兩人的擦肩而過,就這麼湮滅在彼此心裡,
……
和趕來上班的吳紅交接,然後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到人資部門報備,再回到營銷部和同事短暫告別,一切的一切猶如在夢幻中,夏鴻沒有想到她所提出的方案竟然這麼快就得到批覆,快速到讓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竟成了她和同事們短暫離別的相聚會,她笑容滿面地和每位同事打着招呼,大家看向她的眼神裡也有善意,叮噹並沒有和大家泄露夏鴻和吳思翰的親密關係,這點讓夏鴻分外感激,當然叮噹也不知道,這個親密關係在夏鴻走出吳思翰辦公室門口的那一刻,就分崩離析,瓦解了,
從早晨到下午,短短的一天,夏鴻得到了工作上的首次被認同,但這短短的一天,從早晨到下午,她同時又失戀了,
夏鴻提着一個沉重的袋子,裡面塞滿了研究用的資料和設計圖,因爲不想影響到大家工作,所以她自己一個人打車回住的地方,準備明天一早的時候就回學校裡去,
傍晚的出租車很空,路上的行人也少,夏鴻一個人坐在車後座上,想起清晨吳思翰剛和她一起擠在同樣的位置,她輕鬆雀躍的心纔有些黯淡下來,
這位出租車司機是個很有生活浪漫氣息的人,在聽收音機裡的詩歌朗誦,現代的人,有幾個能靜心聽詩歌朗誦,大多數人對那種帶着傷痕的詩歌都是皺緊眉頭,更別提去聆聽了,
夏鴻同樣不喜歡,但她的耳朵被迫聽着一首徐志摩經典的詩詞:“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爲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 ,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你……”
夏鴻靠在車後座上,突然覺得這詩歌好像是專門朗誦來給她聽的,,她和吳思翰的遇見,的確是在她最美好的年華里,可是她一生等待的遇見,真的會是他麼,
不過不管是不是他,現在的她,都已經與他漸行漸遠了,如果和他在一起的所有都只是幻覺,那爲何情節卻如此清晰,
她的眼望向窗外,耳朵裡聽到收音機里正在低柔唱道:“誰的眼角觸得了誰的眉,誰的笑容抵得了誰的淚,誰的心臟載得住誰的輪迴,誰的掌紋贖得回誰的罪……”
夏鴻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午後的陽光正好,猶如她來的那一天,
走了……離開……沒有心痛,只是遺憾,
如果,如果,她茫然地想,和吳思翰能重新遇見,那麼,她的眼角,真能觸得了他的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