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子衿沉默……雙眸閉上,崔泰哲的身影闖進她的腦中……那樣偉岸,那樣修長……那樣成熟,那樣高貴……那樣冷漠……可是又是那樣吸引她的目光……但是在他心底,她不過是他名分上的妻子,是他生育孩子的機器罷了……
“你在想什麼?”甄萱躺在牀上,手枕在頭上睜眸打量着樂子衿。
“什麼都沒想。”開心之後,一旦觸及他,樂子衿有些淡淡的愁。
“哎,還虧咱們是好朋友呢,你有了男朋友,竟然還藏着掖着,還怕我跟你搶不成?”甄萱一向開朗,不禁開起了玩笑。
樂子衿臉一臊,輕啐道:“哎,甄萱,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沒有淑女樣了。”
“切,在你面前,我還裝什麼淑女?”甄萱大大咧咧的說:“子衿,下學期咱們都大三了,談戀愛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就說說嘛。”
樂子衿有些低沉:“有什麼好說的?”是的,她與他,算哪門子的談戀愛?不過是很俗氣的金錢的聯姻罷了……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甄萱見她鬆口了,可不願意捨棄這樣大好的機會。
樂子衿不再隱瞞,眉一斂:“兩年。”
“哇!”甄萱不依的叫起來:“好你個樂子衿,竟然瞞了我兩年?”
樂子衿不好意思的捋捋微亂的頭髮。
甄萱呵呵呵輕笑,略帶幾分神秘的說:“兩年了?子衿,問個私密的事情!”
樂子衿微微閉眸,將頭枕在柔軟的枕頭上:“什麼?”
“你們……進行到幾壘了?”豈不料,一向大膽的甄萱說出這話,臉竟然緋紅了。
樂子衿稍稍側身,她沒聽明白:“什麼?”
“哎,樂子衿,你都有男朋友了,不可能這麼無知吧!”甄萱有些害臊,又有些氣呼呼的說。
樂子衿看她,“到底什麼嘛。”
“就是……你們談戀愛,到幾壘了?”甄萱不好意思的重複着。
樂子衿根本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幾壘?什麼意思?”是的,對於這些“專業”術語,她確實沒聽過。
“哎,我敗給你了。”甄萱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完全沒有淑女的樣子。
樂子衿皺眉,幾壘?這是什麼意思?她,確實沒聽過,在兩年的大學生活,她拒絕了所有的求愛者,成了愛情絕緣體。而且,因爲家庭的特殊性,她幾乎沒有什麼交心的朋友。
“一壘,牽手;二壘接吻,三壘……三壘就是……撫摸……本壘就是那個……”說到最後,甄萱也臉紅了。
樂子衿聽明白之後,臉隱隱發燙……輕啐道:“你在哪兒學的這些不正經的東西。”可是,卻暗暗的在對號入座。
“哦,你可別告訴我,你們只進行到三壘?”甄萱故意開起玩笑:“依你這種含蓄的性格,都接受人家送的衣服了,還有,你們已經談了兩年戀愛了,怕是……已經過了本壘了。”
“甄萱!”樂子衿又羞又急,抓起枕頭就朝甄萱扔過去:“你胡說!”
“哦!”甄萱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好奇:“子衿,真的奔到了本壘?”
樂子衿一翻身,嘟着脣:“不理你了。”
甄萱一個人在那兒樂呵呵的笑着。
樂子衿沒有回頭,但是悶悶的傳來一句:“你可別瞎猜……我們不過……只是二壘啦!”話一說話,她將被子拉起遮住頭。
“不會吧!”甄萱呼拉拉的:“兩年?只到二壘?我同寢室的同學,戀愛不到一個月就直奔本壘……”
“信不信隨你……”樂子衿悶悶的說,是啊,他們只有二壘……甚至,連一壘都沒有……但是,對於甄萱的猜測她又羞又急,心底卻有着小小的期待……
甄萱鑽進樂子衿的被窩,突然將她的被子拉開,發現她臉紅嘟嘟的,樂起來:“哎,你還害羞啊?”
“你個死丫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樂子衿也開起了玩笑:“哦,我可什麼都說了,你呢?”她故意審視甄萱:“不會試過本壘了吧!”
甄萱倒一下愣了……噘起嘴輕哼道:“哼,我的男朋友如果是崔先生,直奔本壘都沒關係!”
樂子衿被驚得愣住,心卻像被什麼東西掏空了似的……好一會兒,才淡淡的說:“有那麼離譜嗎?”
“那當然!”甄萱擁着被子坐在牀上,帶着幾分幻想:“前天在咖啡館裡遇到,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看他……他真的好有男人味……魅力十足……比八卦雜誌上還好看,如果他能對我笑笑,我可能會興奮三天!”說着她誇張的倒在牀上。
樂子衿低眉,她不得不承認,在女人面前,崔泰哲是有一定的殺傷力……可是,不至於讓人這樣吧:“有點誇張。”
“一點都不!”甄萱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嗎?有好多女人都想上他的牀……”
樂子衿心跳加速,呸呸呸說:“纔多大的丫頭,說這些話,你不害臊?”
甄萱像個花癡一樣笑着:“如果是崔先生,我就不害臊。”說着擁着被子呵呵呵笑。
樂子衿心一沉……他這樣的男人,是從來不會缺女人的吧!酸澀…..心裡堵堵的..…
旅程的第二天,去了國內有名的野生動物園。
因爲氣候的原因,動物園裡,總是霧濛濛的……坐着觀光遊覽車經過猛獸區時,只隔着玻璃與獅子、老虎、黑熊近距離接觸……
當身形高大的獅子漫步走過觀光車時,車內突然轟動起來,大家紛紛湊近車窗的玻璃,而樂子衿起初有些害怕恐懼,但隨着大家的興奮,她將害怕統統都丟開了。
“子衿,老虎身上的花紋好漂亮!”甄萱指着玻璃外那隻老虎,天生的王者風範,只需坐在那兒,就能鎮壓全場。
樂子衿點頭:“快看,那邊還有一隻,更威猛。”她指着剛從假山走出來的一隻身形巨大的老虎。
“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的看猛獸。”從猛獸區出來,甄萱津津樂道:“從前只在市裡動物園看過,都是些小打小鬧的動物,可沒有今天來得這樣刺激。”
樂子衿淡淡的一笑,是的,在記憶裡,她似乎沒有去過動物園……九歲之後,當嬸嬸搬來與她們姐弟同住後,每每嬸嬸會帶她的兩個女兒出去旅遊,可是,卻從來沒有她與子墨……那十年的日子,是那樣的壓抑與孤單……
一天的時間就在這座大型野生動物園裡渡過了……
“明天的遊程是去跑馬場。”甄萱坐在牀上,手指不停的按着電視搖控板……目光落在電視上。
而一旁發呆的樂子衿,有些悶悶的……她都出來兩天了,怎麼?都沒人問起呢?之前她給奶奶和子墨都打了電話,甚至,她還給李嫂打了電話,在電話裡,她似有期待的問:“家裡沒什麼事吧!”
李嫂笑:“子衿,你放心在外面玩,家裡有我呢。”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問:“他……呢?”不過,問出口後,心底卻像小鹿一樣砰砰跳……
李嫂說:“先生一直沒有回家。”
沒有回家?
樂子衿沉悶失落的掛上電話,他,根本沒有回家。她若有所思的嘲諷自己:他什麼時候當那兒是家了?兩年,他住在新宅的日子一隻手都能數過來……而她,又在期盼什麼?又能期盼什麼?
見樂子衿一直不吭聲靜默着,甄萱回頭:“哎,這兩天怎麼都沒見你給你男朋友打電話?”
他們,似乎從來沒有通過電話,而她,甚至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樂子衿靠在枕頭上,手撫着薄被的一角,心底,微微的涼……
“你們吵架了?”甄萱躺到她身邊。
樂子衿有些淡然的嘲笑:“沒有。”是的,他們之間的交流那樣少,碰面的機會都沒有,哪兒有時間吵架?而他,時冷時熱,初動情愫的她根本沒辦法猜透他的心思……他,似乎是一道太深的數學題……她幾乎找不到解決的途徑與答案。
“談戀愛不是應該天天膩在一起嗎?”甄萱對好友的戀情很感興趣:“即使不在一處,也會電話一個接一個,連環奪命Call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樂子衿好想將自己的心事與她分享,但是卻不知從何說起。
“那是怎麼樣?”甄萱不解的問,突然想到了什麼,戲笑:“哎,是不是你不願意跟人家本壘,所以,他故意冷落你,電話都不給你打一個?”
樂子衿臉漲得通紅,清麗的眸子氣乎乎的瞪着好友:“甄萱,你越來越壞了……”
見她如此模樣,甄萱樂得在牀上打滾:“子衿,你也太保守了吧,談了兩年戀愛,纔到二壘,難怪他會冷落你。”
本壘?似乎,是他先不要她吧。
她還記得結婚那晚,他所說的:“對還沒有發育的小女孩沒興趣。”這句話,突然像是繩子一樣,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甄萱見她不說話,像是一個愛情專家似的:“你可別忘了,現在是一個速食愛情的時代,你可得小心別讓其他女人佔了先機。”
她能阻止得了那些所謂的女人嗎?傳說中,他有那麼多的情人……樂子衿暗暗皺眉,更何況,他曾說過,她只是名義上的太太,不要妄想束縛他,更不能涉獵他的生活……思及此,她淡淡又苦澀的說:“甄萱,在我和他之間,我並不是站在主導地位的那個人。”是的,第一次,她敞開心扉對好友訴說這段無法忽視,更無法撇清的關係。
甄萱一愣,坐起來:“他……愛你嗎?”
樂子衿心底的苦澀又加重了幾分,她無奈的搖搖頭。
甄萱更是吃驚,小心翼翼的問:“那你愛他嗎?”
愛?樂子衿有些矛盾……她對他……是愛嗎?……或者是因爲夫妻關係,本來的關注……
“你愛他,對嗎?”甄萱輕聲問,她從好友眼中發現了矛盾糾結……
樂子衿微微低頭,片刻之後才說:“我也不知道……”然後有些自嘲:“應該……不是吧!”否認之後,心底的落空感卻加重了。
“啊?”甄萱疑惑了:“那你們這算哪門子的關係,談哪門子的戀愛?如果他不愛你,怎麼會送你Comely的裙子,你不會不知道,就那一條裙子,可是一般工薪階層好幾個月的薪水。”
樂子衿苦笑,靠在牀頭上,眼眸有溼意:“這些東西,都是他的秘書派人送過來的。我們見面的次數很少很少……平常都不聯絡的。”
“我暈。”甄萱無奈到了極點:“你們……這哪叫什麼談戀愛?”她哇哇的補充道:“你沒見過我室友談戀愛,熱辣到了極點,直奔本壘不說,還天天膩在一起,真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味道……樂子衿,不是我說你……這種可有可無的感情,就放棄了吧!”
放棄?她苦笑,她能放棄嗎?不能,因爲,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她還有奶奶與子墨,都是他養着的,所以她不能放棄……
除非,他先放棄她。
但是,從結婚那日起,他就已經放棄她了,讓她空守着太太的皮囊,成了棄婦。
跑馬場,甄萱與一羣同學們躍躍欲試。
“子衿?”
多麼熟悉的聲音,樂子衿回頭在人羣中搜尋着,當她的目光角觸及黎雅筠的身影時,脣角止不住的上揚,她跑上前去:“媽,你怎麼在這兒?”
黎雅筠穿着剪裁大方卻很樸實的衣服,白皙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脂粉,雖是豪門貴婦,可是,她卻一向是裝束簡單得體:“我在電話裡聽李嫂說,你過來旅遊了……所以我今天特地過來,看能不能遇到你。”她保養得當的手撫過樂子衿被太陽曬後紅紅的臉龐:“看起來,你氣色還不錯。”
樂子衿心底卻有過一絲淡淡的期望,另一個人,也會打電話回去嗎?“媽,你不是在峨山嗎?”
“峨山就在離這兒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黎雅筠拉着她的手坐到一處涼椅上:“怎麼樣,玩得開心嗎?”
一百公里?那開車不是要一個多小時嗎?她過來,就只是爲了看能不能遇上她?樂子衿有些感動,是的,她的婆婆是真的在乎她:“爸呢?”
“你爸這幾天有點感冒,所以沒過來。”黎雅筠說着,兩年了,她的兒媳婦,原本是一隻青澀的蘋果,可是,現在也開始泛着紅潤的光澤,是的,她長大了,而她,冒這樣大的險促成她與兒子的婚事,是希望,他們之間能有一個好結果,而她,能幸福:“子衿,你今天的行程也要結束了,跟媽去峨山吧!”其實,這句話纔是她來找子衿的最終目的。
聽說崔伯奕生病了,而黎雅筠大老遠的過來尋她,樂子衿怎麼能拒絕?更何況,這對老夫妻對她,確實像是女兒一般疼愛,所以,她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當樂子衿跟甄萱告別時,
甄萱隔着好遠的距離看着黎雅筠的身影及她身後豪華的車子,“她是誰?”
“是他的媽媽。”樂子衿說:“對我很好很好……甄萱,下次有機會,咱們多聊聊。”
甄萱從納悶到豁然開朗,拉着好友,低聲說:“子衿,你和他之間,是不是因爲父母搓和,所以纔在一起的。”
樂子衿沒有否認,只是苦澀的說:“甄萱,我無法選擇。”
甄萱拉着她的手,感受到好友的無奈,於是安慰道:“子衿,幸福是要自己爭取的……你就是太內向,太被動了……”
峨山真的是休閒避暑的勝地,崔氏夫婦住的是個單獨的小院落,就像農家小院一樣,可是,設施卻十分整齊,清新的空氣,涼爽的氣候讓人根本不會感覺是在過夏天……
樂子衿與崔氏夫妻住在一起,早上起來陪他們到後山散步,午餐之後開始午休,下午陪他們玩玩牌,或者打乒乓球,晚餐之後又是散步……雖然日子過得單調,但是三人在一起,就像是三口之家一樣,單調而不枯燥。
而樂子衿是第一次與崔氏夫妻天天生活在一起,他們樸實而不奢華的生活,讓她深感意外,是的,樂氏即使不算A市的頂級豪門,但是也是殷實的家庭,所以,白梅的生活是奢侈的,可是,崔氏夫妻不盡然,他們就像平常夫妻一樣,相濡以沫,平淡無奇,偶爾鬥鬥小嘴……可是夫妻感情卻不是一般的好。
高點……再高點……
樂子衿站在木凳上,踮起腳尖,纖細白淨的手指離那串紫紅色的葡萄只差不到一釐米的距離……
“子衿,小心點。”黎雅筠端着果盤站在葡萄架下:“摘不到那串,就換別的吧!”
樂子衿仰頭看着掛在葡萄架上的果實,只有這一串,看表面,似乎是最大最熟的一串……於是她將腳尖再踮高一些,中指就已經碰到那串葡萄,有些冰涼,她興奮着,抿脣,呼吸平緩,手漸漸的往上移。
當葡萄摘入她掌心時,她樂不可支的蹲下來:“媽——”欲將葡萄放入黎雅筠手中的果盤上。
由於動作太快,重心不穩,她突然跌了下來……
膝蓋傳來的疼痛讓她咬緊牙關,她不是一個情感外露的人,雖然疼痛,可是卻沒有叫出聲。
“子衿,你還好嗎?”黎雅筠被眼前突然的變化嚇得不輕。
樂子衿頭下垂,忍住疼痛搖搖頭,正欲支撐着站起來,卻不料,被人攔腰抱住,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