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瀟瀟回京之後一腳便踹開了顧月池緊閉幾日的門扉,這消息自然很快就傳進老夫人耳裡。大約酉時許,凌瀟瀟和長樂公主陪着顧月池正用着晚膳,宮裡便有人過來傳旨,道是幾月不曾見過,皇上皇后聽聞十一皇子和長樂公主回京,傳他們回宮相見。
打發了傳旨之人,凌瀟瀟給顧月池添了些菜,催促着她吃下,便回頭吩咐長樂公主先行回宮。長樂公主人雖嬌蠻,倒也懂得人情事故,知此時不是胡鬧的時候,便乖乖應聲,用過晚膳也就帶着翠姑等人回宮去了。
“奴婢去瞧瞧奶孃的藥熬好了沒。”給顧月池和凌瀟瀟備上熱茶,秋玲便又退了出去,獨留兩人相處。
屋子裡一片沉寂,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顧月池低眉斂目的看着面前水杯裡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沫子,讓人猜不出心中所想。
另一邊,凌瀟瀟也是安靜的喝着茶,半晌兒也是沒說一句話。
雖然平日裡看凌瀟瀟這人跟個馬大哈似得,不過遇上顧月池的事兒,他便會格外的細心。從裴慕雲的口中他大致知道趙氏罹難的經過,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顧月池並不需要過多的安慰,只該有個人在邊上如往日一般陪着。
或許是盯着茶葉沫子有些乏了,顧月池竟轉身又雙目不眨的盯着凌瀟瀟。
只見她盯着自己瞧,凌瀟瀟回望於她。
半晌兒,顧月池眨了眨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皇子在成年之後不是都會封王?”
將手裡的茶杯放下,凌瀟瀟點頭:“弱冠之禮後便會封王,不過也有例外,就如我……亦或是九皇兄”
想到凌瀟瀟與九皇子的過往,顧月池瞭然的點點頭:“若是謀求太子之位,你有幾分把握?”
眉頭微動,凌瀟瀟目光平靜的看着顧月池:“你想讓我當太子?”
“我想的事情多了,難道都能實現嗎?”想到那些勾心鬥角,鮮血荏苒的皇室爭鬥,顧月池暗歎口氣,“我只是看你閒散慣了,別人也沒見把你當回事兒。【葉*子】【悠*悠】”
聽了顧月池的話,凌瀟瀟只是擡眼看着顧月池,卻一言未發。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又沉悶起來,片刻之後,只聽顧月池直截了當的開口道:“我需要權利和地位,十一皇妃的位子怕是讓不出了……”
不是太子也沒關係,當個王妃總比什麼都落不着來的好。
“嗯”有些出乎顧月池意料的,凌瀟瀟只是長長應了一聲,又點了點頭。
黛眉輕蹙,顧月池轉身看向凌瀟瀟:“你聽懂我話裡的意思沒?”
對上顧月池的眼睛,凌瀟瀟悠然一笑:“我耳朵不背。”
“我需要權利和地位,我需要十一皇妃的位子,我要在鎮國將軍府裡站得住腳,就算知道你心中有別的女人,卻還是不顧一切要這個位子。”終於不再是死氣沉沉,顧月池的臉色因用大聲說話而微微泛着紅暈:“我是想利用你……就算如此拆了你的大好姻緣也在所不惜”
這個古色生香的大宅院傷了她的心,她可以傷這裡所有人的心,卻知道自己最不該傷的人便是凌瀟瀟,但是此刻時局已由不得她顧慮太多。
“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嗎?”無所謂的聳聳肩,心中卻在爲顧月池心疼着,凌瀟瀟雙手扶住顧月池的雙肩,迫使她與自己對視,神情凝重的道:“在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凌瀟瀟一定要做的,但是爲了顧月池,也沒有什麼東西是凌瀟瀟放棄不了的。”語氣頓了頓,他忽的咧嘴笑着:“對於你,凌瀟瀟永遠無條件付出,你若想利用,直接利用便是。”
顧月池想過很多次凌瀟瀟聽到她說出不會讓出皇妃之位後的表情,卻從未想到會聽到他如此回答。本已硬了的心忽的變得柔軟起來,裡面好似被塞滿了東西,那種滿滿的感覺讓顧月池鼻頭泛酸,又想要哭了。
撇了撇嘴,又撇了撇嘴,在凌瀟瀟的笑靨中,她眼中氤氳頓生:“那沈慕雪怎麼辦?”
伸手把顧月池擁入懷中,凌瀟瀟輕拍她的背脊:“那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只要安心的做你的十一皇妃即可。”
將下巴放在凌瀟瀟的肩膀上,顧月池雖有些疲憊,卻十分堅定的咬了咬牙。
三房和姨奶奶將謀害趙氏一事做的十分隱秘,就算她知道趙氏如何死的,事情鬧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也定會爲她們開脫。二姨娘讓她等待時機方可報仇,此刻鎮國將軍府裡的情勢對她極爲不利,經過幾日的深思熟慮,顧月池最後還是決定聽從二姨娘的話,一切從長計議。
她已然失無可失,日後要做的便是從別人手裡索回那些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秋玲往返膳房鬆了碗碟之後便到後面小竈上去取了藥,待她回來之時凌瀟瀟已然起身回宮,而顧月池正睹物思人,坐在桌前摩挲着趙氏給她做的棉鞋。
低着頭進門將藥碗和蜜餞放在顧月池跟前,秋玲拿手邊的小火鉗掐斷了燃長的燈芯,這纔對顧月池道:“小姐該吃藥了。”
“嗯”輕應一聲,把手中嶄新的棉鞋擱在桌上,顧月池端起藥碗揚起頭一口氣喝完。
“小姐”拿起一顆蜜餞湊上前來,秋玲靜等顧月池張嘴。
“不必了。”口中辛苦之味甚濃,顧月池卻淡笑着搖了搖頭。“吃得苦中苦……”
“是”點了點頭,秋玲低眉順目的將蜜餞放下,又把藥碗收起後便轉身要走。
“秋玲”顧月池忽然出聲喊了一聲,只見秋玲身子一僵,忙轉身低頭問道:“小姐還有什麼吩咐麼?”
透着昏暗的燈光仔細端詳着秋玲,卻始終不見她擡頭,顧月池問道:“你的臉怎麼了?”
“沒……”秋玲的頭垂的更低了些。
斜睇着秋玲片刻,顧月池並未就此放她出去,而是低聲說道:“你把頭擡起來。”
“小姐……”即使顧月池都如此說了,秋玲卻還是猶豫着不肯擡頭。
“擡頭——”
顧月池的聲音陡然高了兩調,只見秋玲渾身一怔,便把頭擡了起來。當然,在她擡頭的一剎那,顧月池也將她臉上那個清晰可見的巴掌印子看的清清楚楚。
擡眼偷偷瞥了顧月池一眼,秋玲聲若蚊蠅:“是……外面路滑,奴婢方纔不小心摔的。”
盯着秋玲瞧了許久,顧月池最後幽幽嘆了口氣:“是誰幹的?”
神情一怔,秋玲爲難的回道:“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摔了的,小姐就別問了。”
蹙眉看了秋玲一眼,顧月池並未再問,任由她端着藥碗出去。待她出去後沒多久,秋玲便喊了外面伺候的蘭兒進屋,與她詢問在膳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奴婢跟秋玲姐姐送完碗碟出膳房的時候,恰巧遇上了二小姐新添的大丫頭夏蓮也過去送碗碟,秋玲姐姐見她們招搖過市本是要躲得,卻還是被她甩了巴掌。”
秋玲不跟顧月池說是體恤顧月池心情剛剛平復,實在不想她再動氣傷神,不過蘭兒到底年輕,在府裡待的時間也短,顧月池一問,她便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面容平靜無波,顧月池問道:“原因呢?”
提到這個蘭兒小臉一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她說如今府裡誰說了算人盡皆知,讓秋玲姐姐把罩子放亮些,省的她看了礙眼。”
“是這樣啊”輕輕點了下頭,顧月池不管蘭兒如此忿忿,卻仍舊不溫不火的對她道:“你先退下吧”
“呃?”見自家主子如此,小臉立時癟了下來,蘭兒失望的福了福身子:“奴婢到外面候着。”
不是沒看到蘭兒臉上的失望神情,待蘭兒出去之後,顧月池輕嘆了口氣,輕言喃道:“這些小蹄子,現在就開始見風使舵了嗎?”
第二日一早,沒等秋玲喊起,顧月池便早早起了身,自己開始着手梳洗打扮。平日裡她甚少上妝,但是今日她卻親自動手先將自己的眉形修了,又仔細的將胭脂塗勻,徹底掩去其蒼白臉色,與往日如判若兩人。
待到秋玲和蘭兒進屋之時,顧月池早已將一切收拾妥貼,正坐在桌前收拾着自己妝奩匣子裡的金銀首飾。
見秋玲進來之後驚訝的一直小嘴微噏,顧月池沒吩咐她擺膳,便徑自越過她身邊走向門口方向。待她出了門口後,才停下腳步對屋裡呆若木雞的兩人道:“我此刻要去與奶奶請安,你們兩個還不跟來?”
“呃……是”
急忙應了聲,兩個丫頭趕忙跟上。
顧月池帶着兩個丫頭抵達聚福堂的時候,在院子裡早已有幾個丫頭候着,其中丫頭聚集最多的一處裡面一個面色較生的丫頭正眉飛色舞的說着什麼。
見她在衆位丫頭裡如衆星拱月一般,顧月池眉頭微蹙的看着身邊的蘭兒,後着會意,忙道:“這就是二小姐身邊新添的大丫頭。”
“哦……是嗎?”輕飄飄的應了這麼一句,腳下步子一轉,顧月池向着夏蓮所在的方向走去。
見顧月池過來,幾個聚在一起的丫頭忙都福身行禮,夏蓮擡眼看了顧月池一眼,也跟着福身道:“奴婢見過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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