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駭然對視,面面相覷。?
“而這時,皋陶原本被玄幽帝派遣,悄悄跟蹤我,企圖將我抓回苗都。看到羿郎正在惡戰,以爲有機可乘,便連夜建議玄幽帝,調集高手圍攻羿郎,打算撿便宜。玄幽帝率領三苗高手到達之後,羿郎殺紅了眼睛,遏制不住胸中的狂態,一箭摧毀宜諸山,將玄幽帝和所有的三苗高手盡數擊斃。”姮娥微笑地望着他們,眼中不勝悽然,“我就是這樣一個妖孽之人。”?
少丘皺眉不語,心中也爲這場十多年前的大戰驚心不已。?
忽然,他心中一顫,道:“玄幽帝是當時的金之血脈者麼?”?
姮娥深深地望着他,點點頭:“不錯。三苗最後一任金之血脈者,就死在後羿手中。後來,三苗遍尋血脈者卻怎麼也找不到,卻不料,他竟然誕生在了炎黃。”?
少丘慢慢張大了嘴巴,心中苦澀至極。誰想得到自己的誕生,居然是因爲這場十多年前的惡戰呢?起因,居然是因爲戰神后羿的衝關一怒,然後,又因爲蒲阪煉神塔裡那個老妖怪苟望的蓄意謀劃,讓自己傻乎乎地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姮娥明白他的心情,不再說這個話題,繼續道:“那一戰,唯一逃出性命的人就是皋陶。但他雖然逃出來了,卻遭到三苗的誤解,所有人都以爲是他暗通炎黃,將玄幽帝引入了埋伏圈之中。從此以後他就被三苗驅逐、追殺,流浪大荒,成了一個放逐者。”姮娥嘆道,“現在你知道皋陶爲何想抓我了吧??
“知道。”少丘道,“一則爲了心中的仇恨,二則也想讓你幫他洗脫冤屈。”?
姮娥點了點頭:“無論對三苗還是炎黃,他都是死敵,這些年只怕也真苦了他了。我幫他洗脫冤屈倒也沒什麼,但是我是決計不願見三苗的人的,後來和羿郎隱居鹿臺,再不理會大荒之事,也就淡忘了下來。”?
“你們爲什麼會隱居了?”司幽搖頭道。?
“那一戰,羿郎殺了那麼多人,非但上幹天和,也得罪了大荒中所有的勢力,一時間炎黃聯盟幾乎處於分崩離析之中,而三苗在玄黎帝的率領下,打算舉族北上,和帝堯一決勝負,爲玄幽帝復仇。於是我們引來了四大神師的干涉。”姮娥道。?
少丘苦笑:“又是他們四個?理由肯定還是爲了維護大荒平衡吧!”?
姮娥笑道:“不錯,這是神師的口頭禪。當時四大神師聯袂而至,便是羿郎也是萬萬抵擋不住的。而且我也不想再讓他抵擋,說我們爲了自己的幸福,殺了這麼多人,造成了多少孤兒寡婦,多少人間悲劇,難道諸神還會賜予我們幸福麼?羿郎於是棄下繁弱之弓,我們一起束手就擒。”?
“這后羿倒真是個重情重義的英雄人物!”少丘嘆息道。?
“他是世上最偉大的英雄,”姮娥幽幽地嘆道,“可惜,卻遇上了我。”?
“姐姐難道不知?正是遇見了你,他的生命才完美。”少丘笑道,“否則,他也就是一個天下無敵的武夫而已。”?
姮娥眼中忽然光彩一閃,少丘只覺一朵神秘的蓮花幽幽盛開,一時竟然癡了。?
“後來呢?”司幽又塞了個帝休果,嘴裡嚼着,彷彿一個喜好八卦的少年。?
“後來麼,四大神師壓下了三苗和炎黃的亂局,與帝堯、玄黎帝和各大部族之君達成協議:我和后羿從此隱居不出,各方勢力則從此不再追究。有四大神師出面,玄黎帝和這些部落之君也無可奈何,帝堯則是喜歡得狠,到底是保下了自己愛將的性命。”姮娥道,“從此我們就隱居於鹿臺,四大神師之一的披衣代表大荒各勢力監控我們,這一晃,就是十多年。”?
鷖鳥翱翔在藍天日光之下,白雲低垂,大荒鋪卷,九日斜掛天邊,少丘和司幽坐在五彩玉樹宮中,喝着美酒,傾聽着這樁驚心動魄的往事,兩人有一種如在夢幻中的感覺。?
若非美酒入口的滋味,和帝休果爽口的味覺,兩人幾乎要懷疑自己在做夢了。?
少丘此時已經喝下了七罈翡翠仙酒,頗有些醉醺醺的樣子,忽然奇道:“姮娥姐姐,既然你們在大荒各族的協議下隱居,又有披衣這老神師看守着,怎麼今夜你會出現在這裡?”?
“我來此處……”姮娥煙波中籠着濃濃的哀傷,嘆道,“便是爲了到你的軍營中,求見許由和善卷兩位神師。”?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搖頭,道:“他倆不在了。”?
“我知道他們不在了。”姮娥道,“日間我已經到你軍營中找過了,說是二位神師爲了尋找破解天劫之策,踏訪大荒去了。故此,我纔來見你們。”?
“哦?”兩人同時精神一振,少丘搶先道:“原來我們不是偶遇。姐姐找我們作甚?”?
“我和羿郎隱居鹿臺十多年,本以爲能廝守終生,再不受那大荒恩怨的糾纏,不料,前日,帝堯卻到了鹿臺。”姮娥秋水般的雙眸注視着他們,微微嘆道。?
兩人面面相覷。少丘奇道:“帝堯怎麼會在鹿臺?”?
“前天,帝堯的車駕抵達了鹿臺,一則因爲你率軍東來,二則因爲天劫將起,炎黃聯盟人心動盪,百姓惶恐,故此帝堯希望羿郎能夠重新出山,助他穩定局面。”姮娥嘆道,“羿郎英雄寂寞,加上對帝堯忠心耿耿,頗有些出山的意思,然而我卻不願他重新陷入大荒紛爭的漩渦之中。十年相守,只是彈指一揮間,難道剛剛入夢,便要被大荒的金戈驚醒麼?”?
少丘點頭喟嘆,他忽然覺得姮娥的這種生活似乎正是自己所向往的,歷經了大荒的英雄傳奇,直到身影凝成不滅的傳說,然後攜着佳人美眷隱居於人所不知之處……?
何等悠哉遊哉!?
“我本想來找神師,只要許由神師去了,以十年前的契約向帝堯施壓,也可以令他無功而返,但神師不在,我來見你們二位,就是想打聽神師的去向。”姮娥道。?
“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少丘一攤手道,“這兩人神通廣大,一日之間行程千萬裡,你便是騎着鷖鳥也追不到他。不過你可以去姑射之山呀!善卷、許由雖然不在,不是還有方回麼?”?
“你有所不知。”姮娥道,“方回幾乎從不離開姑射之山,因爲他的職責是監控這個大荒,只有藉着姑射之山那種濃郁的混沌力,他才能和天地溝通,感悟大荒的一應變化。”她擡頭看了看東面的九隻巨大的金元素凝固體,嘆道,“在這等情勢下,我怎麼能讓方回神師放棄監控大荒,去管我鹿臺的瑣事?”?
“這倒是。”司幽點頭,“這幫神師老頭一個個固執得要命,整日把大荒平衡掛在嘴邊,他說不離開,只怕捆了他也不走。”?
姮娥噗嗤一笑:“天下間誰能捆得了神師!”?
“我隨你去!”少丘忽然道。?
姮娥和司幽同時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