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丘凝望着虞無極,慢慢道:“只因,你不知道生命的魅力,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美好。我在空桑島時,有時候躺在沙灘上,碧海之旁,藍天之下,最大的心願就是成爲一個漁夫,每日到大海中捕魚,養活父母,看着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充滿活力,青春燦爛,歡聲笑語。你如果當時站在我的身邊,看着他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享受生命,你還忍心去統治他們,讓他們誠惶誠恐地跪在你面前麼?去驅逐他們和異族作戰,讓戰刀與骨矛撕裂他們身體,讓他們青春活潑的身體在沙場中腐爛,讓他們的父母妻兒每日悲傷啼哭,以淚洗面?”
“咳咳。”虞無極乾笑一聲,轉頭望着衆人,“爭霸大荒的樂趣,又豈是你這種孩子所能明白的。哈哈。老夫的志向,就是爲了使大荒和諧共處,百姓安居樂業,怎麼會貿然發動戰爭,使生靈塗炭呢?”
“你對帝堯心存不滿,但若是你或者虞岐阜掌權,便不會發動戰爭南攻三苗,北驅戎狄麼?你容許大荒間有人不聽你的號令,無視你的權威麼?”少丘冷冷地道。
虞無極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好啦,好啦!”偃狐道,“兩位也不必爭執了,此種大事便是爭論千百年也沒個結果,咱們還是想法子下了這座懸崖,摸清楚奢比屍族的聚居地要緊。”
衆人紛紛點頭,一起查看路徑。這才發現,懸崖的左側,竟然有一條几乎垂直的“小徑”。說是小徑,無非是有些可以手攀腳踩的岩石而已。
“這應該便是巫彭到奢比屍族的路徑了。”虞無極道,“咱們下去吧!”
“哪有這麼麻煩。”金破天傲然道,“這百丈的懸崖,便能難住老子麼?”他哈哈一笑,“老子去也!”
身子筆直地站在懸崖盡頭,緩緩向下撲去,整個身子平平懸掛在虛空之際,身子猛然一彈,化作一道銀光閃耀的長矛,嗖地射了下去。衆人吃了一驚,齊齊朝下望着,只見那“長矛”閃電般射向密林的上空,堪堪到達巨樹的頂端之時,嗖地一折,在空中一個盤旋,金破天現出本象,一頭沒入密林之中。
衆人面面相覷,虞無極哈哈一笑:“金系的傢伙劃出道了,老夫可要接招了。”
他的身子猛然間轟地燃燒起熊熊的烈火,整個人變成了一團火球,那火球呼地射向了懸崖下的虛空之中,在光影交錯的空氣中劃出一道絢麗的影子,宛如一道流星般射向密林之中。堪堪落到地面,那火球忽然爆裂開來,現出虞無極飄逸的身影,凌空蹈步,緩緩落地。
“老子也走啦!”偃狐手中向天一招,一條木神之槎出現在手中,擲上虛空,輕輕巧巧地踩了上去,滑翔着落下懸崖。
“媽的,老子恨木神御槎。”戎虎士喃喃地道。
“你自己笨,恨人家作甚?”戎葉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喝道,“若是自己想不出辦法下崖,以後莫要想讓我和你再說一句話!”
戎虎士頹然無語。戎葉走到懸崖邊,取出弓箭,嗖地一箭射向百十丈外的一座筍狀的山峰,那山峰比懸崖低了二三十丈,這一箭恰好射到山峰頂端的一棵樹幹上,戎葉手中卻持着一條細細的繩索。原來那箭上竟然連着一條細索。
戎葉將繩索的這端系在一節石柱上,弓身搭在繩索上,雙手握住弓身的兩端,嗤地滑了下去。速度驚人,瞬息間便滑到了對面的山峰之上。兩人遙遙地望着,只見她收回繩索,又一箭射到了谷地的一棵大樹之上,嗤地又滑向了大樹,轉瞬間沒入密林之中。
“這法子也行?”戎虎士喃喃地道,望着少丘,“嘿,少丘小子,你如何下去?”
“爬下去。”少丘淡淡道,“我沒有他們那種神通,金系在飛行方面天賦極差,若修煉不到金破天那幻刃劫的地步,根本無法在空中滑翔。”
“老子可不能爬下去。”戎虎士懊惱地道,“否則那小娘們說得出做得到,當真不理老子的。”
他想了想,巨大的身軀在地上兜了七八個圈子,兀自愁眉苦臉想不出法子。少丘也不理會他,徑自攀着那條陡峭的小徑,慢慢想懸崖下攀爬。這條懸崖陡峭無比,壁立千仞,少丘一手抓着巖間的石縫,一邊用腳尖探索下面突出來岩石,慢慢地向下挪。
堪堪下了一二十丈,忽然懸崖上響起戎虎士的大笑之聲:“看看老子發明的超級木神御槎!”
少丘愕然擡頭,卻見半空之中綠光閃耀,忽然無數條藤蔓凝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鳥巢。少丘詫異無比:“他這是作甚?”
一念未絕,只見戎虎士巨大的身軀猛然從懸崖上躍將起來,跳上了這座巨大的鳥巢。那鳥巢原本因爲極輕,在半空中虛虛蕩蕩地浮着,戎虎士一坐上去,頓時呼地一聲向下一沉,快極無比地墜了下去,瞬息間從少丘的頭頂墜下。
“啊……他媽的,”戎虎士在鳥巢裡手腳亂舞,“這麼大的木神御槎還承受不住老子的……分量……”
“分量”兩字遙遙地從密林深處傳來,少丘耳中似乎聽到砰然一聲巨響,隱隱只看見密林之內塵土四起,也不知被砸了多大的一個坑。
他搖頭苦笑了一番,繼續往下爬,也不知爬了多久,兩腳終於踏上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