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桑搖搖頭:“這些與你們無干。”她微笑地望着桑冥羽,“也許,做一個巫覡,是你我最好的歸屬吧!不再有仇恨,不再有痛苦,也不再有情愛間的糾纏不休,就在神廟之中度過一生……我……我不再去尋找什麼平靜祥和的日子和雞犬相聞的平民生活啦,你入覡門,我入巫門,彼此情仇兩斷,那份約定……從此作罷了吧!
“艾桑……”桑冥羽沉聲道,“你誤解我的意思了!”
“是麼?”艾桑心腸百轉,露出一絲淒涼,“你答應我要和我離開大荒,拋開一切的。”
桑冥羽勉強露出笑容,輕輕執着她的手:“你我的約定,永不會作罷!艾桑,相信我,我無論傷害任何人、做下任何惡事,也絕不會傷害你一絲頭髮!也絕不會欺騙你一句!哪怕你拿着刀一片片削下我的肉!”
艾桑苦苦一笑:“我相信你,可是,我經受不起這種在大荒中孤獨無依的日子……”
“老大,”許地忽然醒悟,大叫道,“巫覡是不準婚配的!你……”
“是麼?”桑冥羽冷冷地道,“是誰定下的規矩?”
“古來……古來皆是如此……”許地結結巴巴地道,“老大,難道你不知道麼?”
“我知道。”桑冥羽淡淡道,“我也知道,規矩是人定的,只看你是否便是那定下規矩的人!”
白苗駭然:“老大,你不是要……”
桑冥羽斜了他一眼:“我恰恰是要!”
衆人瞠目結舌,心裡轉起了同一個念頭:“他瘋了——”
“噤聲!”桑冥羽忽然低聲喝道,神情充滿了異樣。
三人一愕,齊齊望向他。桑冥羽閉目思忖片刻,道:“你們發現了沒有?這整座大山彷彿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
“什麼叫生命的跡象?”許地不解道。
“老大,你多慮了吧?”白苗道,“此處雖然沒有什麼鳥獸,不過滿地荒草,土壤溼潤……”
“不,你們仔細看。”桑冥羽面色凝重,望着地下沒膝的荒草,“這裡的荒草都是艾蒿,沒有別的雜草,在一座山上,這正常麼?還有,你們聽,現下已近隆冬,北風呼嘯雖然不奇怪,可是這風聲卻單調至極,彷彿一模一樣,就如同這股風吹過之後又吹回來一般。”
白苗和許地呆呆地望着他,滿臉納悶之色。
“你是說風勢有大有小,有強有弱,可是吹出來的聲音卻是一般無二麼?”艾桑卻有些明白了。
“不錯。”桑冥羽讚賞地望着她,“如果我所料爲錯,只怕這整座山都是一場幻境!我們此時已然進入封印之中,有精神力極強的巫覡,製造出了完美逼真的幻境,掩蓋了整個豐沮玉門!”
“天哪!”三人全駭呆了,白苗叫道,“一個人的精神力可以把整座山化成幻境?老大,世上有這麼厲害的人麼?”
“我沒說是一個人,或許……便是如黃帝宮中的封天印一般的神器。”桑冥羽也覺得這個想法太過不可思議,皺眉思考道。
便在此時,忽然天空中轟然一響,猶如山崩地裂一般。四人急忙擡頭,只見百丈之外的虛空中,光線和空間一陣扭曲,彷彿一面撕裂的帷幕,迸現出一團黑色的空間。四人目瞪口呆之際,那黑色的空間猛然閉合,恢復原狀,而半空中,卻憑空現出一條人影,手腳亂舞着從數十丈高處跌了下來。
四人被這異象驚得目瞪口呆,白苗彎弓搭箭,許地橫盾警戒,望着那跌下來的人影。
“撲通——”那人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瞬息間卻又彈身而起,隨即又是一個趔趄,半跪在了地上。
四人怔怔地望着他,連白苗也將手中的弓箭垂了下來。這人他們認識——面容剛毅,身軀魁梧,一套犀牛皮的戰甲包裹全身,可不是歸言楚麼?
衆人還未明白,卻見虛空中又是一陣扭曲,五條曼妙的身影從半空中緩緩而落,凝立在歸言楚面前,卻是五名身着巫覡袍服的女子,巫覡袍服本就寬大,後面四人連頭臉都遮住了,只露出兩道秋水般的眼波,最前面那女子卻將頭罩取下,那種清麗明豔之色,令衆人眼前神情恍惚,彷彿置身於一片柔和的春江波色之中。她額上勒着一道白玉抹額,光潔的額頭,烏黑的長髮,在白玉的映襯下更是熠熠生輝。
那女子甫一現身,目光便朝着桑冥羽諸人瞥了眼,卻面無表情,轉頭望着歸言楚道:“歸大人,太巫氏念你一身修爲殊爲不易,不願趕盡殺絕,你可不要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