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州左屯衛指揮姓才名方,以戰功升遷,年將半百。
因無根基,自邊塞調入營州,始終被同知孫連壓制,被同僚排擠,鬱郁不得志。
此番韃靼叩邊,密雲後衛及潮河所先後飛馳求援,才指揮使有心相助,奈何孫同知與密雲衛指揮有宿怨,百般尋找藉口,拉攏衛所將官,阻撓遣兵增援。
才指揮使硬要下令,竟被孫同知以“違抗皇命,擅自調兵,圖謀不軌”相脅,囿於府中。
經家人之口,知曉韃靼連破潮河所、密雲後衛、曹家寨等地,求援的快馬數次抵達,衛中始終不見動靜,才指揮使憤恨難平,直接找上孫同知,被對方連番譏諷,回府之後,噴出一口鮮血,昏倒在地。
此後纏綿病榻,當真如孫同知所言,身染重恙,無法理事。
依朝廷律令,才指揮使病重,本該報知朝廷,去其位,另調武官掌事。
不知孫連出於何種目的,竟隱瞞不報。更手握指揮使印,在衛中發號施令,調遣人員,簽發文書,均以才方的名義。
楊瓚自京抵達,以虎符聖旨調兵,孫同知不願增援,藉口才指揮使病重,意圖拖延。
其本意,以爲朝廷派三千京衛,不日將抵密雲,無需營州增援,韃靼之危可解。與其累死累活,幫仇人立下戰功,不如做壁上觀,任韃靼-肆-虐。
日後朝廷問罪,密雲指揮使定被罰俸降職,正好出一口惡氣,報了舊仇。
不發增援,朝廷問“延誤軍機”之罪,也有才指揮使頂着。
畢竟,衛所內一干文書命令,均蓋指揮使印,同他無干。
“既然沒幾日活頭,何妨借來一用?”
跪在地上,孫同知心知必死,毫無悔意,咧嘴大笑。
笑聲中,烏紗滾落,髮髻蓬亂,臉上兩道淤痕,牙齒被血染紅,愈發顯得猙獰。
啪!
又是一刀鞘。
趙榆用了十分力。
咔嚓一聲,孫同知兩條膀子都被卸下,滾在地上,不住哀嚎。
“捆起來,押送入京。”
“僉事且慢。”
隨行的東廠顆領班上前半步,低聲道:“此人在朝中頗有根基,如押入京城,怕會四方聯絡,設法脫身。”
甚者,反咬一口。
屆時,事情會更加麻煩,恐生變故。
“無妨。”
趙榆嗤笑,舉起長刀,以布巾拭去-血-跡。
“請楊御史寫一道手書,加蓋監軍印,直接送往北鎮撫司。”
不經朝中,不送內閣,直接將人送到鎮撫司,報送御前,諒他有三頭六臂,滿朝故舊,也翻不出半點浪花。
“此次北上,如孫連這等人,必不會少。”
爲減少麻煩,殺雞駭猴實爲必要。
甭管楊瓚坑他多深,在其位謀其政。頂着副總兵官的名頭,總要做出實事,留下威名。不然的話,休想調動幾千邊軍,遑論如臂使指,決勝千里。
“調三名力士,兩個番子,待本官見過楊御史,馬上啓程返京。”
趙榆決心已定,不容更改。
顆領班出身北鎮撫司,被東廠借調。究其根本,仍屬錦衣衛。當即抱拳領命,點出親信幾人,將孫同知五花大綁,押入馬廄。
與此同時,楊瓚由校尉引路,尋到才指揮使養病處。
廂房外,“守衛”多被伯府護衛制服,跪在地上。骨頭太硬的,已經仰天栽倒,人事不省。
房門洞開,一個年老家人站在檐下,鬚髮皆白,脊背挺得筆直。
“見過監軍大人!”
才德下拜,起身後,將才指揮使情況簡單說明。提到孫同知,話中滿是恨意。
“那孫子不是東西!”
早年間,才德也曾上陣殺敵。現今年老,遇到韃靼,仍會咬牙拼命。
只因私怨,孫同知不顧邊鎮安危,放任賊-寇-肆-虐,眼睜睜看着百姓被-劫-掠-殺-戮,在才德眼中,當真是-畜-生-不如。
“才指揮使現在何處?”
“回監軍,指揮使用過藥,精神稍好,卻下不得榻。還請監軍大人莫怪,入內室相見。”
才德目光微黯,側身請楊瓚進門。
跨過門檻,楊瓚微頓。
前廳瀰漫苦澀藥味,一桌兩椅,牆上一副寒鬆圖,全無任何擺設。
走進內室,桌椅牀榻都是舊物,樣式再普通不過。
牀-帳是藍色粗布,牆壁懸掛的寶劍,怕是整座府內最“值錢”的東西。
“老爺。”才德告罪一聲,先走到榻邊,小聲喚道,“老爺,天子欽命監軍,都察院僉都御使楊瓚楊大人,持虎符來衛中調兵。”
才指揮使躺在榻上,臉色蠟黃,顴骨高聳,瘦得脫了形。
聽到才德之言,眼皮動了動,艱難出聲:“扶……扶我起來。”
才德應諾,小心扶起才指揮使。
楊瓚上前兩步,拱手揖禮。
“下官楊瓚,見過指揮使。”
“不必。”
靠在榻邊,才指揮使顫抖着手指,探往枕下。
“取……取出……”
才德領會,彎腰自枕下取出一封官文,竟是蓋好官印的調兵文書。
“營州左屯衛,將兵三千六百一十八人。”
咳嗽幾聲,飲下半盞溫水,才指揮使看向楊瓚,說話終於順暢了些。
“可戰者,一千零九人。”
接過文書,楊瓚一目十行,發現紙頁邊緣已有破損,顯然不是近期書就。
“邊鎮告急,兵報送達,文書便寫好。奈何孫連-狹-隘,以-私-怨-誤-國,架空於我,坐視邊鎮危急。”
勉強說到這裡,才指揮使又開始咳嗽,話開始斷斷續續。
“天子聖明……調兵之數,監軍可自注。印信已蓋,孫連如要阻攔……”
“指揮使放心。”收好文書,楊瓚走近牀榻,壓低聲音,道,“自今之後,營州左屯衛,不會再有孫同知。”
此言既出,室內驟然一靜。
才德嘴脣哆嗦,眼圈泛紅。
才指揮使瞳孔緊縮,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扣住楊瓚手腕,道:“我有三子,均在衛中。請監軍點其北上。”
“指揮使,這……”
“韃靼叩邊,塗炭邊民,我父子食朝廷俸祿,豈能坐視!”
才指揮使目光灼灼,臉頰涌起-血-色。
“我已老邁,時日無多,不得躬擐甲冑。我兒正值壯年,自當上陣殺敵,北逐賊寇!不敢言建功,只求多殺兩個韃子,多救幾個百姓!”
“請監軍成全!”
楊瓚抿緊嘴脣,酸楚豪情一併涌上心頭。
掌心覆上蒼老手背,咬住腮幫,用力點頭。
“指揮使,下官應下。”
“好、好……”
心願了結,才指揮使倒回榻上,合上雙眼。
氣息漸弱,臉上笑容卻久久不散。
“老爺!”
才德顫抖着手,探過鼻息,終沒能忍住,伏在榻邊痛哭失聲。
楊瓚退後兩步,雙手交疊,擎在額前,深深揖禮。
門外,趙榆停住腳步,聽到室內哭聲,單手握緊長刀。
半晌,楊瓚手持文書,從室內走出,啞聲道:“才指揮使臨終遺言,三子隨軍北上。”
趙榆點了點頭。
回頭望一眼內室,光線昏暗,楊瓚喉嚨似被堵住。
楊土,弘治帝,才指揮。
穿越以來,見多生死,仍痛楚難捱。
“孫連……”
“僉憲寫一道手書,即可押其入京。”趙榆道,“交北鎮撫司提審,取得口供,今生今世休想翻身。”
“本官這就去寫。”
當日,才指揮使的死訊傳遍衛中,孫同知的惡行,亦被錦衣衛張貼內外。
軍漢都有血性,常年戍衛營州,雖不比薊州等地,一樣和韃靼拼過刀子,玩過命。
聞才指揮死訊,得知孫連所爲,無不咬牙切齒,恨不能啖其血肉。
才方三子腰束麻帶,主動請命,欲北上禦敵。
“堂上嘗言,爲國殺敵,護百姓安樂,乃官軍本分。今韃靼叩邊,我兄弟請纓,願隨監軍北上,浴血搏命!”
三人爲首,衛中三千餘人,凡能舉刀者,競相請命,皆願往北。
楊瓚同趙榆商量,以才指揮使留下的文書爲憑,選出能戰者八百,馬伕廚夫等三百,即日往北。
“本官已上疏朝廷,言明衛中諸事。”
才指揮身死,孫同知押往京城,營州左屯衛現由兩名僉事掌管。先時依附孫連之人,現多心驚肉跳,不敢隨意露面。
軍-情-緊迫,楊瓚沒有時間一一追究,只令番子下去傳話:“凡與謀者,本應問罪。然逢需人之時,如主動請纓北上,或可功過相抵,求得網開一面。”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哪怕棗核太大,硬得崩牙,爲求生路,也要硬着頭皮吞下去。
才指揮使不死,事情還有轉圜餘地。偏人死了,更有臨終遺言,送三子北上。
兩相對照,孫同知直接被比成塵埃。
押解入京,下錦衣獄,必死無疑。
先時依附於他,架空才指揮,如今事發,朝廷追究,肯定不會有好下場。楊監軍給出另一條路,哪怕是九死一生,也要搏上一搏。
活下來,依舊官途有望。
死了,念在拼死殺敵,應會免去前罪,不至累及家人。
想得透徹,便存赴死之心。
這些曾-貪-慕-權-勢、排擠同僚的將官,心念一轉,再無懼生死。更將拿起刀劍,成爲軍中先-鋒,當先同韃子拼命。
正德元年,十二月丁未,楊瓚率一千八百人,自營州左屯衛出發,直奔鎮虜營。
過牛欄山時,遇大雪封路。
伯府護衛做回老本行,兩人一隊,充夜不收探路。尋不到山民,竟抓來一夥山賊,命其爲大軍引路。
“山賊?”
看着一身皮袍,露-出兩條花胳膊的大漢,楊瓚半晌無語。
山賊充嚮導,該說錦衣衛果真不拘一格?
“可信得過?”
“僉憲放心,山寨老小都被押來。”
趙校尉按住山賊肩膀,五指用力,威脅之意昭然。
在楊瓚跟前,幾人很是收斂,話也有所保留。事實上,爲抓到這夥山賊,費了衆人不少力氣,一個護衛還被陷阱傷到。
抓到山賊頭子,趙橫就放出狠話。
“帶路不帶?”
“老實帶路,事情好商量。敢不老實,老子的刀可鋒利得很!”
賊匪盤踞山中,劫-掠過路行商,殺人越貨,惡貫滿盈。
搜尋山寨時,趙橫搜到幾枚腰牌,上百錠官銀,堆滿倉房的稻穀,表情已十分不善。看到山賊身上竟是邊軍夾襖,更是怒上心頭。
“老爺,冤枉,這不是咱們截的!”
賊首喊冤,死活不承認軍糧和袢襖是搶劫所得。
“搶劫官銀,老子認。這些稻穀夾襖,都是從商人手中換來。如有半句虛言,管叫天打雷劈!”
“你和誰稱老子?!”
趙校尉橫眉立目,一腳踹犯賊首。將其-捆-綁-結實,綁在馬後,一路拖到大軍營盤。
帶到楊瓚面前時,賊首僅剩半條命。
“你是說,有商人市賣軍糧袢襖?”
山賊被收拾狠了,脖子縮得鵪鶉一般。
不只答應帶路,更是竹筒倒豆子,將同商人往來交代得一清二楚。
“不敢瞞老爺,真是換來的!”
詳細描述商人的長相口音,賊首指天發誓,絕無半句假話。
楊瓚沉吟片刻,問道:“如再見幾人,你可能認出?”
“一定,一定能認出來!”
賊首點頭如搗蒜,生怕回答不對,被丟給錦衣衛,剩下半條命也被折騰乾淨。
“既如此,便由其帶路。”
賊首被帶下,楊瓚同趙榆商議,先以小股隊伍同山賊探路,確認可行,再令千人-拔-營。
“我等耽擱半日,密雲便危急十分。”
楊瓚走到帳邊,伸手接住一片鵝毛大的雪花,深吸一口氣,只覺涼意順喉嚨滑下,五臟六腑都被凍住。
“趙校尉,一切有勞!”
趙橫抱拳,回身抓起賊首,點齊人數,迎風冒雪,向山下進發。
功-夫不負有心人。
兩個時辰後,趙橫遣人稟報,前方確有通路,可往北行。
“有處峽谷,可容四騎並行。山高谷深,能擋風雪,行軍可快數倍。”
“山谷?”
楊瓚有些遲疑。
這種地形可擋風雪,也會遮擋視線。如有埋伏,一千八百人怕會堵在谷中,進退不得,被包了餃子。
“僉憲,我等盡查兩側山麓,未見埋伏。”
雪深過膝,峽谷兩側都是光禿禿的石山。四面陡峭懸崖,趙橫等夜不收出身,上去都費不小力氣,幾遇險情。
尋常軍漢,別說在山頂埋伏,爬到半截就會摔落。
韃靼?
更不可能。
韃靼騎兵彪悍,優勢卻在平原。遇到這樣的地形,也得歇菜。
“僉憲如不放心,可再遣人探查。”
斟酌幾許,楊瓚終下令-拔-營。
一千八百人的隊伍,排成長列,由錦衣衛引路,穿過茫茫雪原,向山谷進發。
糧食藥品被捆上馬車,安排在隊伍中間。繳獲的稻穀袢襖也被帶上。
一車是拉,十車也是拉。
邊軍缺衣少糧,蚊子腿再瘦,一樣是肉。
官銀全部留在遠處,推倒房屋,以雪掩埋。
糧食衣物是必須,金銀財寶現下是拖累,可回程再做計較。
“僉憲,前方即是山谷!”
雙嶼衛的工匠手藝尋常,製造的單筒望遠鏡過於粗糙。
楊瓚回京後,將圖紙獻到御前,內府工匠推陳出新,不只改良單筒望遠鏡,連雙筒都造了出來。
當然,後者還在摸索改進階段,只能在內廷“玩賞”。
發到楊瓚和趙榆手中的,仍是前者。
透過磨成薄片的水晶,楊瓚看到兩處聳立高崖,中間一道狹長縫隙,正是錦衣衛尋到的深谷。
四下遠眺,的確如校尉所言,此處險峻異常。兼有積雪覆蓋,不借助工具,除了猴子,估計也只有夜不收才能徒手攀援。
“分成三批,逐一行進。”
小心無大錯。
楊瓚本欲當先,被趙榆攔住。
“楊僉憲稍慢一步,由本官先行。”
雖然遇襲的可能性很小,還是謹慎爲上。
知趙榆好意,楊瓚謝過。
兩人上馬,相距數米,先後步入谷中。
寒風凜冽,刮過耳邊,似怪獸咆哮。
大雪被峭壁遮擋,朔風卻愈發猛烈。盤旋着衝入谷口,像是鋒利的刀子。
楊瓚握緊繮繩,緊了緊斗篷。
行至五十米,發現風力忽然減小。再行百米,竟是隻聞風聲,不見雪影。
山谷內外,活似兩個世界。
“駕!”
探路的衛卒折返,確定前方沒有危險,兩人對視一眼,當即下令,“速行!”
騎兵揚起馬鞭,步卒加快腳步,轟隆隆的聲音在山谷迴響。
不到兩刻,五百人穿過風口,走到山谷盡頭。
崖上,趙橫舉起長旗,用力揮動。
第二批衛軍進入谷中。
一刻鐘後,是運糧的大車,最後是三百步卒。
待所有人安全行出,趙橫等人自懸崖爬下,拍掉身上碎雪,用力跺腳,再次飛身上馬,往前方探路。
千人行軍,沿路留下腳印轍痕,綿延數裡,方被大雪掩埋。
楊瓚坐在馬背,幾乎要被凍僵。始終堅持着,沒有換乘馬車。
兩盞茶的時間,探路的護衛折返,臉色凝重,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前方有村落,疑被賊寇洗劫。”
什麼?!
楊瓚臉色雪白,腦中閃過最壞的念頭。
此處已近密雲,難道仍是慢了一步?
“僉憲,”趙榆道,“這股韃靼未必是從密雲而來。”
“不是密雲?”
“只是猜測。”趙榆翻身下馬,以長刀在雪地勾畫,很快繪出一副簡單輿圖。
“此處是密雲,此處爲懷柔。如我所料沒錯,這支韃靼九成是探路的遊騎,極可能是衝破慕田峪,繞過懷柔,潛-行而來。”
“懷柔?”
楊瓚凝眸,不得不感嘆,趙僉事堪比行走的輿圖。
假使這支遊騎自懷柔而來,未必能證明密雲無事。但若置之不理,繼續趕往鎮虜營,一旦被韃靼尋到空隙,襲擾營州,禍患必定不小。
“怎麼辦?”
楊瓚拿不定主意。
這不是在圖上推演,也不是朝堂論戰。他的一句話,將決定千人生死。
所謂穿-越-客就能運籌帷幄,縱--橫--捭闔,當真是笑話!
實在想不出辦法,楊瓚皺眉,看向趙榆。
“趙總戎以爲如何?”
趙榆嘴角抖了抖,他只是副總兵,稱不上總戎。
楊監軍正色表示,什麼副不副,就是總戎!
比臉皮厚度,趙榆敗局。
“以本官之見,可分兵增援懷柔,餘下往鎮虜營。”
“分兵?”
“分兵。”
握了握拳,楊瓚咬牙,好,分兵就分兵!
事到如今,除了分兵,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當下點出步卒五百,騎兵兩百,由才指揮使兩子率領,增援懷柔。這一決定看似倉促,實成一支奇兵,陰差陽錯,正中進犯之敵七寸。
只不過,戰事情況尚未明朗,無論韃靼還是邊軍,均無人知曉。
兩日後,謝丕顧晣臣率近兩千人,先抵鎮虜營。
比起楊瓚,謝狀元和顧榜眼的手段更爲乾脆,兩人合力,一頓巴掌扇下去,營州中屯衛上下,一個賽一個老實。
調兵,沒問題,完全沒問題!
沒有虎符,沒關係!
天子手諭,兩位監軍,一名監-槍-官當面,萬事好商量。
楊瓚和趙榆只調軍衛,謝丕顧晣臣連貼戶都沒放過。
待到鎮虜營匯合,楊御史驀然發現,比起正兒八經的古人,他當真還有得學。
與此同時,顧卿日夜兼程,抵達京城。
至北鎮撫司覆命,到有司交換官防,歇息不到半日,又得天子授命,同顧鼎一同出兵北上。
兄弟相對,一樣的高大挺拔,身姿修長,俊美非凡,儀表堂堂。
看到顧卿賽雪的面容,想起上次並肩作戰的場景,顧鼎頓覺哀傷。
擡起頭,眺望天際,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又將“噩夢”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