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天”將手貼在冰冷的界神碑上,參造惡源之如一條毒蛇纏上去,一點點滲透進碑中,一萬八千原始星界與界神碑的隱秘聯繫在他眼中纖毫畢見。
他嘆息,不枉籌謀一場。
參造惡源之逐漸包裹住界神碑,滲進其中,穿越諸天,前往各界。
那邊湛長風悄然無聲地在甬道中穿行,道路錯雜如迷宮,時有墓獸跳出來襲擊,但她也沒遇到太大的麻煩,這一路顯然已經被前頭的人清洗了一遍。
一切痕跡在一間大殿戛然而止,二十三根雕龍殿柱隨穹頂隱沒在黑暗中,空曠而壓抑的大殿裡飄着血腥味。
湛長風掃過四周,有一絲不好預感,怎會有第三個活人的痕跡,照夢尊所說,她前面應該就一個尋找命石的秦無衣。
這人看樣子之前都沒動手,是到了這裡才和秦無衣打起來的。
此地特殊,對神識有所限制,她不能大肆鋪張神識,查探究竟,只能辨着方位一點點尋過去,沒走過兩條甬道,面前就跳出了一個人。
紅衣冷得張揚,酒氣熏天。
“秦道友再此做何?”湛長風看向她衣服上的血跡,又望着她幽冷卻空茫的眼神,怎在這裡喝醉了。
“有外人侵入,孽靈,準聖。”
湛長風訝然,先彈指化出一隻紙鶴通知夢尊,如果是準聖,她也沒辦法。
正當她遞出紙鶴時,一股極惡氣息從地宮深處衝散開來,湛長風遲疑之下隱身追尋去。
她望了望後頭跟着的秦無衣,傳音,“隱匿。”
秦無衣茫然地看着她。
湛長風沒空管她的異常,緩下一步,將她披風上的兜帽給扣上,眼前沒了她的影子,才快速摸向極惡氣息的來源。
來到洞開的殿門前,眼前的一幕叫湛長風錯愕,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何雲天”在將參造惡源之送向原始星界。
到了這個時候,還隱個什麼。
純陰骨,森羅地獄現!
紅色的業火燎上黑氣,無聲中爆裂。
“依舊當做不知道不是很好嗎?”“何雲天”擡起空着的手,一堵惡念之牆將業火推至門邊,此惡.此人強得沒邊,她一個神通施出的森羅地獄也不能奈何他。
但業火對惡念終究是有剋制之效的,勉強螞蟻啃木似地焚燒着黑氣。
湛長風透過紅黑繚亂的焰火盯向他,這不是何雲天。
她隱約知曉何雲天身邊有一神秘存在在護持着他,不過她跟何雲天的交集不多,從沒有對這個人探根究底過,怎會知道他來這一出。
現在也不是探究的時候。
狂戰,戰力成倍提升,她身邊的空氣開始震顫,九霄雷霆化爲雷海,充斥着整個空間。
“何雲天”的部分力量已經進入界神碑散向他界了,對付戰力陡增的湛長風卻正好。
他將揚於外的參造惡源之收斂,一刻不歇地遞向界神碑,空着的手打出一尊端坐蓮花的兩頭八臂古佛,業火燒不盡,雷霆劈不得。
湛長風很少根據一個人的道或功法判斷他的善惡,但眼前這人確實是驚到她了,他是如何同時掌握至善至惡二力的?
梵音似要將人送入無垢極樂之境,誘着人拋卻種種煩惱,放下兵刃成佛。
湛長風守住靈臺,一劍破往,冰寒之息紛紛如雪降,狂肆地消融着佛身,此時“何雲天”身後出現裂空一刀,劈開殘破的古佛身直砍他頭顱。
“何雲天”避讓一步,施出神通“霧裡看花”,所謂霧裡看花終隔一層,這一神通施展時,他的身形就會暫時從這個空間消失,留下無法被攻擊到的虛影。
秦無衣的血刀從他頭頂劈下,沒傷到他分毫。
湛長風也少有遇到如此使不上力的時候,雙方戰力懸殊太大,且他一半心神在界神碑上,可以說是隻用了五分力在跟她們周旋。
在他實體出現的瞬間,刀劍同時落下,強大的能量造成空間扭曲,“何雲天”的衣衫在氣流中崩裂,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他面色不改,正要蓄力一招,卻感應到有一股極強的氣息在逼近,當下不留戀,化成一團黑霧鑽進界神碑。
電光火石間,湛長風掐出一個圖騰衝他襲去,他一半已經在界神碑內,來不及防範,悶哼一聲遁向某一界。
白絮飄了進來,“怎會有擅闖者?”
“夢尊,這話不該問你嗎?”湛長風仰望着被黑氣纏繞的界神碑,無數推算在心間劃過,神色凝了起來,這附身何雲天的東西,所圖甚大啊。
“可能是用另外的修士擾亂了我。”夢尊冥想許久,得出了那麼一個答案,只是氣有幾分不足。
湛長風不想追究前因了,以地獄神力包裹的手靠近界神碑,半個時辰後,驅散了一小塊黑氣,容她放下手掌。
她手掌貼着冰冷的界神碑,感應到了一萬八千原始星界的存在,還有逐漸蒙在它們上面的參造惡源之。
“界神碑已經被他控制大半,他隨時可以穿梭那些原始星界。”湛長風懷疑他的最終目標是破壞這些原始星界,掠奪它們的氣運。
然基本每一星界,上有天道下有帝君或王侯,不是那麼好動的。
她猜他可能會選門派爲主的受限制少的世界下手。
“這該如何?”夢尊沉思道,“我能穿梭諸天各界,不過星界雜如繁星,要找到他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關鍵是怎麼奪回界神碑的控制,將控制權奪了回來,才能徹底切斷他的後路。”
湛長風移開手,盤坐下來細細思忖着。
秦無衣立了會兒,突然奔向那些環懸在界神碑周圍的光點,摘下其中一顆,光芒散去,露出一塊血紅纏紋的石頭,醉意消散,神志清醒了些。
她用醉酒的方式袒露自我,尋找惡念根源,方便將它拔除,結果發現她只是在猶豫究竟該依照祖先誓約永遠守護神朝,還是遵從內心獨自求道。
摩挲着手中血石,秦無衣漸漸下了決心,她不是好人,她不會成爲先祖,她只會爲自己的道前行,但是,她不會與神朝爲敵,必要時會顧全先祖遺志幫助神朝。
她這樣想了,也走到湛長風面前這樣說了,她慣常不會將問題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