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天嫁禍得不順利,連忙遁走,東躲西藏大半天后,發現那瘟神沒有追上來,得意一笑,化生冥水到手了。
此時被何雲天喻爲瘟神的人,正在跟湛長風對峙。
他青年模樣,藍衣玉冠,丰神俊朗,如同翩翩公子,手上還拿着金葉子,不就是老宅那裡和女鬼譜寫恩怨情仇的男鬼嗎。
他見到湛長風,眉頭就是一蹙,顯然還記得老宅之事,又看公孫龍白眼外翻,幾乎癡傻的樣子,無慾無求亦無情的眸子微動,“竟用搜魂之術,你實在是太歹毒了。”
那日在老宅,他就應該將其殺滅於萌芽。
湛長風早就將老宅的歷史全都扒出來了,這鬼叫慕雲璽,是雲府的入贅女婿,後殺妻兒證道。
她感覺非常有意思,“慕雲璽,滅雲府時,你可想過自己的行爲是否歹毒?”
“凡人螻蟻,不足爲道。”慕雲璽掀起眼皮,“俗世之緣我已斬斷,道心無缺,你不必枉費心機動搖我。”
這就算動搖了?
她是真的好奇。
“你師門可知道你的行事?”
“尊師命而爲。”
湛長風臉色一正,“看來我們必有一戰,本座益州郊外鬼王,未請教道友來路?”
慕雲璽明知她在說瞎話,然禮儀所在,“太上滅魔宗弟子。”
太上滅魔宗,湛長風將這個宗門剔出了候選名單,以後絕不去這傻缺宗門。
用殺人來了塵緣,若是他自己的做事方式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師傅的允許。
她果然不是很懂修道界。心境這種事,還能靠這種操作補全?
湛長風以劍挑起公孫龍,伴着幽火冥蓮朝慕雲璽甩去,時間緊迫,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公孫龍裹在幽火中,已然快成碳,被慕雲璽射出的一道氣勁打中,直接化成了灰。
但這麼一耽擱,湛長風已經跑遠。
慕雲璽神情冰冷,此子來路不正,手段殘忍,將來定會爲禍修道界,當下顧不得化生冥水,朝湛長風追去。
第六層的陰風入骨,她雖然已經轉化成地魂形態,也有點吃不消,不過後有追兵,前有至陰之炁,容不得她退縮。
當她闖進第七層的時候,幾個大鬼的神識掃來,很快又縮了回去。周遭參天大樹高的蓮枝不搖不動,陰氣浪潮翻滾呼嘯,難以見到鬼影。
能到這裡的,都是天賦極強的鬼修,機緣難得,此刻誰也不願意浪費時間去理會其他事。
湛長風也沒有停留,一頭扎進第八層,此間陰氣凝實如固體,每前進一步,都要頂着劈山裂石的壓力。精純的陰氣被天威壓入身體,勾動純陰力,好像整個靈魂都在被撕扯。
她的氣息開始紊亂,感知無處延伸,五感被削弱削弱,幾近於無。
湛長風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是沿直線進來的,只要沿着直線,她就能到臺心。
慕雲璽追到第八層,護在身邊的金葉子黯淡無光,他無意修鬼道,力量並沒有比先前長進多少,若非金策這等法寶加持,哪裡能頻顯神威。
但到此地步,他也不能輕易撤退,竟盤腿坐下來,一副等到天荒地的架勢。
湛長風早忘了他,體內純陰力蠢動,來來回回地碾着每一寸骨骼,分明是要自行淬體,她強壓下純陰力,跌撞地向裡走去,腳下綠液愈發純粹,朦朧間透過枝葉的縫隙,看見遠處有一縷漂浮的白光。
撥開最後一片葉子,她就見至陰之炁孑然獨立,白光化作綠液,滲進石蓮,漾一池水,一池蓮。
湛長風只想着找到它,卻沒想過要拿它怎麼辦,佔爲己有?
它是這樣浩大而神秘,亙古如永恆,彷彿天理,湛長風心有喜悅,不能升起佔有這種心思。
她只有一道傳承,卻無人相授,那爲何不以天地爲師,成全自己的道。
湛長風跌珈而坐,靜心去感受它,理解它。周圍陰氣漸如風暴般鑽進她的骨髓,蓮枝搖曳,一團團幽火圍攏過來。
湛長風的純陰之氣,來得不太正當,是從鬼魂身上剝奪而來的,雖經過墨玉扳指提煉,終究沾着原主的命魂氣息,這是後遺症之一。
之二便是,奪來的,終究不是自己感悟的,她能吸收普通陰氣,卻不能真正修煉天地純陰氣。
然這兩個隱患,此時能一舉解決。
幽火淬體,陰氣洗身,由純陰之氣鑄造的骨骼在反覆打磨壓縮之下,變得剔透晶瑩,沒有一絲斑駁。
而她雖沒有完全地理解至陰之炁,卻更好地掌握了純陰之氣,此後不用墨玉扳指,不用剝奪鬼魂,就能自己吸納純陰之氣。
湛長風結束入靜,神魂清澈,此次她受益匪淺,意外之喜就是完全掌控了純陰骨,就算轉變地魂形態,陰氣也不會再給肉體造成負擔。
這得益於她對面前這縷至陰之炁的理解。
湛長風朝着至陰之炁執一師禮。它的法,足夠受她一拜。
今次的至陰之炁不爲她降,她就不會去拿,終有一日,她會自己接引一縷屬於自己的至陰之炁。
湛長風沒有就此離開,她打算在這裡修煉到鬼城消失。
至陰之炁所在,天威最爲浩大,她一邊修煉往生,一邊以靈魂抗天威,以此磨礪靈魂強度。
雞鳴三聲,一座臨街的小院裡,青客真君拱手作別,蒙元真君也勉強拱了拱手。
“如何道友,走好。”
如何真君還禮,“兩位道友,走好。”
鬼城消失,恍如遺夢。
他們憑空摔在了小寒鎮的街道上。
如何真君喝道,“逆徒!”
慕雲璽渾身一震,轉頭看向如何真君,吶吶道:“師尊。”
“何以墜鬼道?”
“師尊!”慕雲璽雙膝下跪,叩頭,“弟子願剔除鬼身,重返人間,請師尊做主!”
如何真君嘆了口氣,“也罷,如今你情劫死劫已過,又有累世福緣,再修仙道,未來不可預期,只是這剔除鬼身之苦,你受得?”
“受得!”慕雲璽堅定道。
“那就隨我走吧。”如何真君一揮手,將他收入袖中,幾步沒了人影。
這一幕就發生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卻沒有人看見,倒是那些突然出現的修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這些修士哪敢久留,一會兒就都沒了人影。偷偷將鬼城拿來的東西換了令箭纔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