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毒日之下,趙懷奔馳在如黃金海浪一般的沙漠中,唯露的眼神銳利明亮,他擡眼望見天上的太陽,心中平靜如水,十分安寧,消減了僱兇殺人的愧疚。
兀然他耳微動,**的風透過厚實的黑布袍鑽進心裡,危機感大增,反手一記金光術轟壓過去,十里沙濤疊起,激射暴散!
但爲時已晚,萬鈞一劍已至後背,突破護體神光貫穿了他的腹部!
偷襲!
誰敢偷襲他!
趙懷回頭一眼只看到一個匪徒打扮的人劈掌下來,頓時腦袋一重,昏了過去。
湛長風拔出重劍,搜了他的記憶,這一搜沒虧,她需要的消息差不多都有了,也由此知道情勢比她預估的要嚴重。
這叫趙懷的人,出身沙耶的一個大部落,眼下是太陽聖子的心腹,他此舉就是太陽聖子的授意,格殺第二個可能的聖胎。
因每個部落都奉有太陽王的法像,在太陽王的注視下,所以他們不敢親自動手,只能拐彎抹角僱兇殺人。
如此說來,太陽王果然是修信仰一道的,可以通過法像知曉每個部落發生的事。
今世的鏡子若真是太陽聖胎,待在部落豈不是更安全?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太陽王對這個聖胎究竟是什麼態度。
相比鏡子,她自己的處境反倒更麻煩點。
照趙懷的記憶,此界的點將臺.三皇寶樹.界門由四大王朝共同掌管,就算大部落的巫靈要見三者一面都得經過其中一王的同意。
她來此界的目的是爲了鏡子的第二關,根據第一關的線索,她僅知道第二關在一個叫神墟的地方,好巧不巧,此地是日鬥界的一大禁區,傳言裡面危險與機緣並重,可能粉身碎骨,也可能一飛沖天,四王朝每年會開啓一次神墟,送一批優秀弟子進去。
她要是想進神墟,只能想辦法取代一人,但她現在沒有了面具,無法再改變容貌,且在有大能監視的情況下,她沒把握可以矇混過去。
此人記憶中,可有好幾例喬裝偷混進去而被抓到的個案。
其中幾起個案,還給了她意外信息。日鬥中界實際上是有練氣者的,這些人大部分是下等人,不知從哪裡拿到了修道的功法,在某個時期還掀起了軒然大波。
四大王朝稱他們爲居心不良的褻瀆者,聯手對他們進行了絞殺,到現在爲止,尚有一些殘餘力量在各處活動,這些人對神墟似乎十分垂涎,每年都要想方設法偷入進去,大多數都敗了。
湛長風略微思考,偷入的風險太大了,要是能光明正大就好了,而且此世的鏡子身份特殊,如能成長起來,未來對她也有一定幫助。當然前提是她們要有一段被所有人承認的關係。
湛長風收走了趙懷身上的東西,做出一副被打劫的樣子,放他回去告知太陽聖子聖胎已死的消息,好拖延些時間。
她神行回到了汝堯部落附近的一座沙丘背後,慕清婉在這裡搭了個臨時帳篷,見到她回來,悄然舒氣。
“可有遇到危險?”
“無大礙。”慕清婉笑笑,“您辛苦了。”
幾日不見,慕清婉和幼孩憔悴了許多,慕清婉手上還添了傷痕,湛長風瞧向旁邊熄滅的篝火和一些小野獸的皮毛,依日鬥界的狀態,她們一大一小離開部落離開人羣很難生活。
她有了計較,先跟慕清婉將事情說了一遍。
慕清婉彷彿聽了遍天書,信仰這種事很微妙,從前她確實信仰太陽王,然她揹負太多,活着已是不易,只知道靠自己活下去,早淡了虔誠的心思,現在卻告訴她,她的孩子是聖胎,是可能成爲太陽聖子,甚至太陽王的人?!
“不是有一位太陽聖子了嗎,小寶是不是會被殺?”慕清婉急道。
太陽王.太陽聖子離她太高遠了,印象中如此高高在上的活神,一根手指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將他們部落滅掉,她和小寶要真惹上了這等禍事,還如何逃?
湛長風對她這個態度還算滿意,至少有一定頭腦,着眼於現實,沒有因幼孩可能的身份盲目生出歡喜,以爲能一步登天。
“你知道太陽聖子的履歷嗎?”湛長風忽然問。
“什麼?”慕清婉依稀回憶起了點事,她曾生活在綠洲,還是巫靈的女兒,相比其他部落民,對外面的消息更靈通點,“聽說太陽聖子本是魁罕部落的首領,後來太陽王宣佈他是太陽的轉世,將他奉爲了聖子。”
湛長風補充道,“太陽聖子出身的部落其實很弱,他的母親也是未婚先孕,不過他母親當時就宣稱這孩子是夢中神人送的,是天賜之嬰,所以他和他母親從一開始就得到了部落民的尊敬,及他成長,被推爲巫靈,帶着魁罕部落收攏了諸多小部落,成爲一方大首領。”
慕清婉心思通透,然因環境侷限,想得不會太複雜,這會兒生出一點驚訝和愧疚,同樣是莫名懷孕,怎會出現兩種境地,是她錯了嗎。
湛長風一眼看出她在想什麼,但想得還不夠深,於是將整件事給她分析了一遍,“你不要將太陽王當神,太陽王兩百年前也是太陽聖子,在他當太陽聖子之前,也是一個部落的首領,同是生養出來的。”
“換句話說,正是他生於部落之內,一步步走上來,才能獲得沙耶子民的愛戴和信仰,才能成爲子民心中的活神,而他的出身部落,也成了他最堅定的權力後盾.信仰的狂熱者。”
“我說的可明白?”
慕清婉眨了下眼睛,這這......她有點不敢細想下去。
“明白!”一聲稚嫩的嗓音從慕清婉背後冒出來,幼孩探出一個小腦袋,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湛長風。
“明白什麼了?”湛長風問。
她高興地喊道,“當太陽王!”
慕清婉嚇得一激靈,連忙將她的嘴巴捂住了,“別亂說。”
“唔唔!”
“太陽王還能活個幾百年,你就不要多想了,眼前應該做什麼?”
湛長風示意慕清婉把手鬆開。
慕清婉怕這孩子又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不想鬆,結果被這孩子撓了癢癢,一分神,讓她嗖地撲人家懷裡了,還回頭朝她做鬼臉!
如此艱苦的生活,她到底是怎麼養出這缺心眼的!
小孩可不理親孃的糾結,仰着小臉傻樂,“獅虎!”
“你知道你喊的是什麼嗎?”湛長風點開她蹭上來的腦袋。
小孩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麼意思,只是一見到她,腦子裡就出現了這個詞,自然喊了出來。
湛長風微闔眼,目光有些迫人,“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