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亭裡的守臺人依舊站得如同標槍,他面朝的地方,碧海清波,驕陽似火,偶有海鳥翩飛起落,悠閒自在。
此時亭外也站了一人,與守臺人形成兩條平行的影,堅固冷硬的姿態彷彿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湛長風不會等人也不會讓別人久等,爲表禮儀按約定時間早來了一刻,倒也瞧不出他等了多久,“長老會議巡察使湛長風,閣下可是王恆校尉?”
王恆眼神古井無波,冷言,“在山海界自稱長老會議巡察使可沒人會買你的賬。”
他廢話不多說,“我奉君侯之命前來接你,一事要與你言明,你既是來我倉息歷練的,倉息便不會管你太多,過程如何還要靠你自己,另外我們有十三座附城,需要人手的是不久前剛歸附的楊解城。”
“對附城我們不會干涉太多,只要他們按時交稅,不觸碰倉息的底線便可,但此城地處偏僻,多聚被各勢力流放之徒,久而久之法紀崩壞,橫行霸道.窮兇極惡者比比皆是。”
王恆一直在觀察湛長風,見她認真聽着,沒有因這番言論露出異樣的神色,接着道,“新任城主請求倉息協助管理,算上你,倉息派去了二十七名修士,其中七名是脫凡,至於到底會怎麼安排你,還得看楊解城那邊,料想是讓你們管理城軍。”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白痕說的朋友,就是山海界的一方諸侯,因其主城所在的地名喚倉息,被稱爲倉息侯。
可稱諸侯的,至少得有三樣東西:疆域.兵力.自身實力。
粗略的概括,坐擁一方者,生死境方可稱侯,神通境能稱王侯,靈鑑境能稱帝,返虛境能稱皇,這四類都是被廣泛承認的。
有些在小世界稱侯的,不管是自立的,還是被統治勢力冊封,都屬於末流小諸侯,如一個脫凡稱爲某某侯,跑到界外還敢讓人叫他是某某侯,得被人打死。
生死境之下稱侯的,在自己那界是被承認的,但在界外是不會被承認的,實力不夠。
所以像藏雲澗的諸侯,到界外來,還得報自己的名字,沒人會叫你侯爺。
生死境纔算是在界域範圍內的強者,所以生死境的名號,是被這個界域裡的世界承認的。
如倉息侯,他就是一名生死境強者,在風雲界域內,別人都會尊稱他的號,喊他倉息侯。
他的勢力有多強,瞧瞧他派人去附城,一下派了七個脫凡就可以看出來了。
但據白痕說,倉息侯也僅是山海界的三流諸侯。
剛剛王恆稱倉息侯爲君侯,君意味主,所以“君侯”一般是屬下對自家侯爺的尊稱。
湛長風結合他話裡的信息,又聯繫白痕對山海界的描述,目前沒有特別的疑問,便道,“勞煩校尉了,可否帶我粗觀下山海界的風土?”
王恆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不問楊解城的具體,不理倉息的情況,怎還要看風景。
果真是來玩的。
王恆心下看輕了幾分,小界之人去到中世界諸侯帳下,不抓住機遇奮發向上,竟抱着玩樂心態,着實懈怠憊懶.不思進取。
他暗中搖搖頭,算了,反正她也是走關係來歷練的,由她去吧,“可以,先過界門。”
王恆向守臺人交了過路費,守臺人舉起法杖,碧海分波,出現一條石道。
湛長風上次送女英來此時,也是這樣的景象,一條石道通向了宗派石碑林立的雲水臺,不過這次,穿過了雲水臺,又出現一條長路抵達界門所在。
界門屹立在海上,門庭寬廣,氣息恢弘,朝內望去,深邃不能全窺。
王恆脫凡大圓滿的力量凝成防護罩,覆在湛長風周身,告誡道,“星途是宇宙虛空中的道路,雖然能抵消大部分虛空壓力,但也有餘威透進來,對修士的身心是一種傷害,脫凡和脫凡之上的身體神魂纔可抵抗。”
“要到山海界得很長一段路,中途會去其他世界轉路,你堅持不住了要及時說。”
湛長風都應下,跟在王恆身邊走進界門。
踏過界門那刻,彷彿踏出了小黎界的壁障,冰冷寂靜之感襲來,眼前是一條架在虛空中的星光道途,環顧而望,無垠的虛空中,星雲.星河.星團絢爛神秘,遙遠而不可及。
她又回過頭,俯瞰着半球樣的小黎界,僅能見到上面的地貌。
湛長風發現,小黎界的位置,實在是偏僻,周邊只有隕石帶,離其他世界都十分遙遠,僅有一條星途,毫無分叉,一直延伸到遠方,沒有盡頭一樣。
星途像是點點星光聚成的,三丈寬,向下望還能看見底下的風景,一如無遮無攔的站在虛空,她對望着自己的王恆點了下頭,“校尉可以趕路了。”
王恆終於有了些滿意的意思,頭次上星途的修士,有的連腳都沒邁開,望着周遭的虛空就嚇得屁滾尿流,生怕踩空掉下去,湮滅在這虛空中。
她面色鎮定,至少說明心性不錯。
星途很長,王恆說離小黎界最近的一界有2億公里,靠走得走到猴年馬月,此去要乘他帶來的靈寶級飛舟。
這飛舟速度見長,一日就是數十萬公里,在一個世界轉路後,星途漸漸增多,一條條路通向各個星界,星途中的修士也多了起來,有的坐靈獸.有的乘寶具.有的施展神通法術縮地成寸,也有的是走路。
中途遇到獨自的趕路人,王恆還會停下來問他們要不要一起走,價格能飛上天。
湛長風與幾個旅客聊了一些,其中一人也是從小界出來的,竟走了整整三年還沒看見下一個星界的影子,見王恆願意捎他一程,瞬時痛哭出聲,觀他的模樣,在原世界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
此時湛長風纔對闖蕩界外的艱辛有了幾分認知,路太遠,運氣不好,還沒蕩就蹉跎在路上了。
三個月後,王恆叫她過來,指了指艙窗外,“那裡就是山海界了。”
在虛空鳥瞰,山海界渾似一個橢圓球體,蔚藍的海與深色陸地間隔,白色氣流如雲霧淌在地表,瑰麗壯美,震撼心神。
“怎麼樣,漂亮吧。”王恆平時話不多,扳着一張臉,此時指着山海界,眉眼全是自豪與得意,像小孩子一樣炫耀起來。
“超然如華蓋。”湛長風看不見,但她用清鑑魂印做了一塊玉出來掛在胸前,清鑑魂印感應到的畫面會反饋給她。
王恆知道華蓋星象徵威儀.清高,這句話是極高的評價了,開懷笑道,“行,過了界門,我帶你去山海界飛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