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城地處東部,往外一里就是平直單調的沙灘,海風吹上來帶來一陣陣躁意,圍堵在城主府前的人羣卻沒有絲毫退卻的跡象。
他們有的是要討說法,像公家的那些鹽場.珍珠坊說關就關,有技藝在身的人都被朱有福帶走了,就剩他們無路可去了嗎?
有的是要債,朱有福將場子都關了,他們曾跟場子訂好的單做一半就沒了,損失不得來要他賠?
還有的人,就是要求島主方面回購他們手中的房契。
第一種是最好解決的,公家經營不下去解僱你是正常的,就算你說你在這裡幹了一輩子,也不能讓公家養你一輩子吧。朱有福對這些人很簡單粗暴,“多給你們一個月月錢,知趣的拿錢走人,場子還開不開,等新島主說了算。”
碰上要債的,都是精明的商人,扯皮就要扯大半天,這是最累人的。
島主府的大門依舊緊閉,進來一個,談完,放出去,再下一個。
從日出到日落,少了小半人。
一個錦袍修士眼見那些人滿意離開,眼神一暗,哐哐砸起大門,“什麼時候輪到我們,我們房契都快攥爛了,再不解決休怪我們闖府!”
“對對對!講道理,當初我可是花了二十萬靈石買下的店面,現在卻開不下去了,這都是你們和海族的戰爭引起的!”
“趕快讓朱有福出來見我們,當什麼縮頭烏龜!”
小廝隔門喊,“關於房契的都後天來,新島主會解決!”
錦袍修士不樂意了,“新島主會管這種事,你當我們傻啊,必須讓朱有福出面!”
“就是,趕快開門,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愛信不信。”小廝閉上嘴,不再理他們了,他縱使字識得少,也知賣出去的東西,沒有退貨的呢,這些人着實強買強賣,只是他們人多勢衆,就成了有理的一方,唉,那新島主怕是有苦頭吃了。
“諸位,那朱有福給他們解決問題卻不給我們解決,明顯讓我們滾一邊啊,我們爲了在珍珠島買一個店面,買一座洞府,砸下的靈石可不少,甚至有的道友還爲此花去了大半身價,掙了我們的錢,毀了我們的財路,他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那麼好的事!”
錦袍修士話落,不少人面色憤憤,紛紛附和。
“幾個月前這地段還金貴呢,現在就一文不值了!”
“買這座院落花了我十幾萬靈石,半生積蓄,現在我兜裡就千塊靈石,連坐船離開這裡的路費都不夠。”
“實在是毀人生計,我剛落腳,重金買了店鋪,期望過幾年翻幾倍,纔多久,就連老本都搭下去了!”
錦袍修士道,“大家堵了門口,不給我們解決問題,他們也別想進去!”
“對,堵了它!”
不是來問房契問題的人急了,“你們這什麼心態,大家都別想好了是不是?”
“別把門堵着啊,我還等着進去呢。”
“臥槽,你這個鱉孫子居然打我!”
小廝貼門聽見外面的喧嚷打鬥,連忙進去稟報。
“這真真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朱有福對旁聽的湛長風說,“湛道友,這情況,沒法弄啊。”
湛長風掀起嘴角,“島主,你的島軍呢?”
朱有福目光一閃,苦笑,“一言難盡,島軍在跟海族的幾場戰役裡死得七七八八,還剩一些人正守着各個關要。”
“那些人你也要帶走?”
“這就看你的意思了,你要就去收編了,不要就隨他們去。”
“你說他們現在守着關要,我怎能隨他們去。”新舊島主交接在即,島軍卻一個都不出現,態度很抗拒啊,然她人手不夠,不能完全接收珍珠島的主權,這是個大問題,“請島主將島上的軍事部署圖交給我,再給我講講島軍現有的編制和人數。”
“理所應當。”朱有福原本還以爲她會帶一大羣人來接手各城各要塞,誰知她就來了一個人,再加上他與島軍有點分歧,便沒有提到島軍。
島軍有三個編制:巡城衛.邊兵.水師。
巡城衛在各城各鎮行保衛之責,現城池空虛,他們也離開得七七八八。
邊兵主要有兩支,駐守在西部的巖岸,北部的珊瑚礁岸,戰役過後元氣大傷。
水師的實力最強大,巡察.守衛內海,駐地就在東.南海岸交界的軍用港。
不過在與海族的戰鬥中,水師的損失是最慘重的,五萬人銳減至三萬,三十艘低配艦船全部覆沒,二十艘中配艦船隻剩七艘,十艘高配艦船僅餘一。
其中還有一名叫虎崇歡的水師統領,帶着八百多人到遠處的海島上落草爲寇了。
朱有福說完,咋舌,實在慘不忍睹,這樣一個破地方竟然真的拍賣出去了,錦衣侯是因爲有目的,但她好好的新秀不當,跑這兒來做什麼?
瞥眼看向攬下一攤子麻煩的年輕修士,朱有福好死不死問一句,“道友以爲如何啊?”
湛長風略頷首,“挺好的。”
“......”到底好在哪裡喂!
“島主,快繼續你的正事,別讓人等急了。”島軍的事,還得等她接手了這座島再說。
“外面那麼亂,我這邊又沒人手,能怎麼辦?”
“府衛?”
朱有福摸了摸脣上的兩撇鬍子,“我想着以後都不在這裡了,留着曾效忠我的人給你,也不太好,就都遣散了。”
湛長風聽得他的音調微高了一度,想也知道,他將人都帶走了。
這島主要將那麼多人,外加物資帶出珍珠島,行過海洋,風險可不小。
她對他的後路沒什麼興趣,靠着椅背,慵懶而冷漠,“那我便再幫你一次。”
那邊包括碩獄.堇棘在內的二十四位築基修士剛踏上沙灘,一身煞氣都沒來得及收起來。
“這都什麼玩意兒。”碩獄張口吐出一條小魚,抹着嘴呸了好幾聲,總覺一股腥味散不去。
光着膀子,滿是壯碩肌肉的魏束擦乾身上的水,身形一下精廋起來,“珍珠島的內海被佔得夠徹底啊,得我們自己打進來。”
“我只想知道一株植物爲什麼會暈船。”身材高挑的鐘環衣衫倒沒溼,一把霸氣生寒的彎刀別在腰側,怎看都是英姿颯爽之輩,就是左手纏着根焉了吧唧的黑藤,這藤聽到她的話,默默鑽進了沙子裡。
衆人發笑,“快出來,這時候不好意思有什麼用。”
堇棘嘆了口氣,化出身形,“從山裡來,未識大海,見笑見笑。”
“哈哈哈,那海里的東西吃不吃?”胡茂拽着一人高的網兜子從淺水裡踏上來,“都是奇珍海味,夠幾天的口糧了。”
“那感情好,我估摸着這地方不太平,吃的東西自己準備才放心。”
碩獄表情頓了一瞬,笑道,“走,有事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