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非魚站在降神臺上,她說了個笑話,但沒人笑。
鴻一心中毫無波動,功德沒了又如何。
如果是指逢帝會擇五帝正選,需要以功德論勝負,那據下一屆逢帝會還有兩百年,足夠祂殺滅太一,統治半壁九天,有的是時間重聚功德。
若聚不起,那便改了選帝制度。
鴻一壯志豪邁,叫巫非魚不由冷了臉色,「你自稱二分九天,九天可在你眼中。」
斂微出聲,「發生什麼了?」
巫非魚的出現本不在計劃內,肯定是有了變故。
巫非魚淡淡道,「根據天軌帝君的預測,第三次浩劫降臨了。」
「胡說八道,這不過是太一的拖延之計!」
「你說浩劫就浩劫啊!」
西天庭一方又驚又懼,完全不相信,怎樣纔算浩劫,自然是生靈塗炭,星界崩潰,一切都趨向消亡,可現在都好好的,祂們再怎麼樣,都不會直接毀滅一界,又怎麼會發生萬物凋敝的事。
鴻一卻擡手停止了戰役,「原地待命,去查各天域異動。」
很快,祂意識到了那場對話背後的含義。
廣平天朝分崩離析,春秋苦境失守,聖地衆人在武祖的安排下,或藏匿於點將臺連通的新地界,或躲進了古天庭。
噬天之名再度進入準聖們的視線。
另一邊顥天深陷惡源之禍,蓬萊遭魔道阻擊的消息也終於瞞不住了,叫人知道,寰宇之中,並非只有祂想要染指九天。
其背後勢力厚積薄發,顯露於人前之時,便是無人能擋時。
玄天、顥天、春秋苦境、蓬萊仙境的落敗是表面上的,萬界惡意叢生,秩序混沌,走向自我毀滅纔是真正的恐怖。
終南大界是第一個犧牲品,無罪老祖毀其人心,壞其秩序,亂其本源,讓它慢慢死去,以致一界向中心坍縮,形成龐大的無底洞,那強大的引力源源不斷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星體和生命!
大質量星界衰老坍縮,確實有可能形成這種引力巨大的無底洞,這是自然規則下的結果。
準聖也許可以徒手打爆一個大界,但很難對付一個無底洞,因爲在它坍縮的過程中,它裡面的時間和空間也被不斷扭曲壓縮,任何攻擊都會被吞噬化解掉。
更可怕的是這個無底洞在誕生之時被施展了牽引之術,它會向任何存在惡意的星界移動,理論上有將整一界域,乃至一天域吞進去的可能!
知道這個消息的準聖都坐不住了,這是有多喪心病狂,能做出如此毀滅前程的事!
但等祂們趕去顥天時,已不見無罪老祖的身影,只剩不停壯大的無底洞,和無數被惡源之炁侵染的世界。
事關一大天域,西天庭不能不管,當即組織人馬研究遏制之法。
神脈前的戰局也因此僵持了下來。
「沒想到是顥天最先出了問題。」斂微問巫非魚,「如何解決。」
巫非魚搖搖頭,「自古當局者迷,要不是花間辭說浩劫降臨了,我也不知道我們已身處浩劫之中。」
凡大能,尤其是天才大能,總有一種勇冠當世的自信,臨到末路,驟然回首,才彷彿迷途羔羊。
上一輪浩劫,好歹是知道在跟天庭、妖庭鬥,這一輪就離譜了,跟聖地、跟鴻一都鬥到現在了,突然發現,真正會引發浩劫的好像不是對方?
斂微又問上方與左逐之對持的歲清寒,「顥天作爲仙道門戶,在九天之亂中獨得清靜,怎會給人可乘之機?」
歲清寒:「太清靜了。」
巫非魚給她翻譯,「人吃飽就飄了。」
斂微制止她胡亂猜測,
「這跟功德又有什麼關係?」
「不是功德,是秩序。」
......
「鴻一陛下,沒有辦法啊,不論是我們的道法,還是天地元氣,進入那個無底洞就不見了!」
「恕我無能,空間封印對它不起作用!」
揚湯神皇遣分身過來時,聽到唉聲連連,這也是西天庭的準聖第一次對祂露出笑容,恭維的話一聲聲往外冒。
「神皇擁有創界之力,想必對付這黑洞,綽綽有餘。」
「請神皇與我們共同拯救一域安危。」
揚湯神皇神色嚴峻,眼中映着一道無邊無際的璀璨光輪,誰能料到這寂寂宇宙中的璀璨光輪是正在吞噬星界的恐怖無底洞。
僅僅是遠觀,祂就有要被吸進去的錯覺。
有史以來,再沒有這樣恐怖的事了。
鴻一見祂許久不出聲,開口請教,「神皇有何高見?」
「問朕,不如問製造出這個無底洞的狂徒,依朕之見,不用它吞光顥天,只需吞掉一半,它的引力就會大到,將整個九天拖曳向它。」
「沒有辦法阻止嗎?」
「朕不知道,朕從未見過這樣的災難。」
鴻一下意識想到了提出功德一說的巫非魚,雖略有猜測,但祂做不到向死敵討教原委,當即下令,「瓚行上尊,你帶部衆銷燬前線惡源,拖延速度,聞勤上尊聚集陣道大家,構築空間隔離帶,阻擋它前行!」
被祂點名的兩位上尊急了。
瓚行道:「鴻一陛下,我觀顥天惡源有兩種,一是外部惡源侵染,導致天災人禍頻發,諸心向惡,一是諸心向惡,禍事頻發,自生惡源,後者更爲普遍,可見顥天積垢已久,我、我無從下手啊。」
聞勤緊跟着道,「我粗略涉及空間之道,早已試過,奈何淺薄。」
「你們一個天水淨石所化,生性剋制惡念,一個陣道大家,你們不領命,誰還能領命?」
鴻一掃視一圈,衆準聖支支吾吾,沒人應聲。
揚湯神皇心中嗤笑,原就是一幫避世的準聖,能指望祂們承擔什麼責任。
祂也看不慣鴻一強控蒼生意志的行爲,說到底,太過漠視生命的意志了,開口添堵,「昔年惡源跡象顯露,提供大量有效陣法和寶具的是太一,對付惡源的主力是天道盟、衛道庭,想必他們有大規模撲滅惡源的經驗。」
聞勤立馬斥責,「果然不堪大用,他們要是將惡源一事徹底解決了,哪還有今日!」
「放肆!」揚湯神皇冷哼,祂當年好歹也是天道盟的一大成員,受夠了聖地和三千準聖的提防打壓。
「若非你們推動古天庭選帝,九天怎會大動干戈,怎會世道崩亂
,怎會大肆滋長惡念,我等王侯帝君,又怎會沒有餘力治世教化!」
「更不要說,當初天道盟沒有強力推行清除惡源一事,背後是受了六大聖地的阻擾!」
「帝長生提議用不朽天子劍鎮壓地脈,梳理星界氣機,恢復天運,從根源上遏制惡源的誕生,明明天道盟已說服我等敞開疆域,踐行此事,卻在借劍一事上沒了下文!」
「是聖地要守住不朽天子劍,推三阻四!」
「是聖地怕王侯帝君將精力花在清除惡源上,延誤了征伐,說什麼善惡相依相存,不能對惡道趕盡殺絕!」
「是你們三千準聖弄出了扶公盟,擺出了作爲天道盟創始者的冠世天師,提出將王侯帝君排除在帝選之外,激化我等與天道盟的矛盾,擱置了惡源清除進程,削弱了天道盟,也擴大了戰爭!」
「惡源降世,該有此劫!」
在場的準聖都不幹
了,「這有我們什麼事情,我們只是湊個數,從衆表個態,可什麼都沒做。」
「掀起戰亂的是你們這些爭權奪利者,反倒怪我們了。」
鴻一沉聲喝道,「神皇如此慷慨激昂,是後悔合作了?」
揚湯神皇昂首拂袖,「落子無悔,朕只是告訴你們,沒了聖地,沒了三千這個數量,你們不過是烏合之衆,擔不起大局,很遺憾,聖地都快沒了,三千也都快沒了,那聚集中立勢力的衛道庭已經離散,曾經作爲總天朝的天道盟有名無實,輝煌一時的太一也只輝煌一時,普天之下,唯我皇樓代天宣化!」
鴻一眼蘊薄怒,「那就請教神皇,此劫何解!」
「呵。」揚湯往外踱了三步,「其一,普世靈帝擁有天道眼,可窺天機,授命祂總領顥天,仙道出主力,你我輔助,對抗這無底洞。」
「其二,你應該還記得萬法神鏡,萬法神鏡能窺天下道,靈壓蓋世,威力無窮,更曾在帝長生手中顯化萬種天地法則,若有它在,何愁鎮不住這一劫。」
鴻一心中一動,天庭供奉萬法神鏡時,每每向其問道,都要獻祭海量功德,換句話說,萬法神鏡不僅擁有天下法則,而且功德無量,或許真能解此困局。
「聽聞萬法神鏡重鑄道胎,拜了帝長生爲師,了無蹤跡,如何尋?」
「你尋不到,與天道共鳴的普世靈帝總尋得到,太一總尋得到,不過這都是你的事了,你主宰一半九天,不能處處指望我。」
揚湯神皇這會兒圖窮匕見,「我能幫忙的,唯有執掌不朽天子劍,統率界之氣機,重立天地秩序,教化蒼生,以向善之力,消弭惡源。」
「神皇打得好主意。」
「不朽天子劍需要神力驅使,你有嗎?」
兩尊氣場互壓,針鋒相對,百般算計一閃而過,卻是默契地別開了眼,一同看向那璀璨光輪。
而後,西天庭齊齊出動,尋找普世靈帝與萬法神鏡。
皇樓劍指春秋苦境餘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