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浪濤不息,諸多出海的船隻都被困在風浪中不得動彈,這也是長老會議不想看到的。
然硃紅媚身死,蜃妖雖沒找到蹤跡,如無意外也是隨着程佔峰死了,海域四位領主哪裡肯罷休,現下鬧着要見到小蜃妖的屍體,否則就要血洗百草院。
“這四妖道怎會如此忠心,不過是想得到好處罷了,我百草院絕不會放任他們進來搜尋!”院主白莘不肯退讓。
百草院議事廳裡,只有兩人,一是白莘,另一人是白痕。
長老會議最早由六院設立的,它有三個主要機構,分別是十長老.司巡府.司天監,又分別負責日常事務.武力監管.星象和常任議員的培養。
十長老中,有六個固定席位,由六院退休院主接任,白痕長老就曾是百草院的院主,也是白莘的師叔,只不過接任長老後要脫離六院,當個不受私情影響的決策者,但香火情總是在的。
白痕長老知道百草院出了如此事故後,立馬趕了過來。
他是個身量矮小的老頭,披着白色輕裘,說話慢吞吞的,面對白莘的強硬語氣也僅是笑笑,“這話對也不對,他們的不肯退讓,是因爲他們要爭奪洪源寶珠成爲海域霸主,沒什麼比在懲罰害死‘幼主’的兇手這件事上大獲全勝,更能贏得海域子民信任了。”
“不過我們不會讓大陸成爲他們爭鬥中的踏腳石,你懂嗎?”
白痕的“我們”,不是他和白莘,而是指長老會議。
“你必須做出退讓,他們要找,就讓他們進來找,滿足了他們之後,我們纔好出面調解,將他們送回去。”
白莘不太滿意,握着盤龍杖的手驟緊,“此事關乎百草院的尊嚴,恕我難以從命。”
“若你在乎尊嚴,何至於此,好好考慮吧,別將事情繼續鬧大,及時止損纔是道理。”
.....
百草院中除了守衛更加森嚴外,弟子們的日常沒多大變化,用完早膳,夏半月挽着湛長風的胳膊,朝禪堂走去,百草院的醫門要求醫者禪心,從醫必得遇到種種不一的病痛,碰見言語難述的炎涼之態,如果醫者自己不看透,又怎麼抱着平常心去面對衆生疾苦。
坐禪,也是爲了更好地修煉自己的心境。
新入院的弟子要求每日卯時統一到禪堂坐禪,辰時去修行學習。
蘇洛淺盯着圓球裡親暱談笑的兩人,差點沒氣暈過去,內裡又心酸非常,好你個夏半月,居然連是不是我都分辨不出來!
哼。沒關係,我會讓她露出破綻的。
禪堂裡的地上都是蒲團,一年多來,她都是和夏半月比鄰而坐,但她昨天故意說爲了靜心,通常是遠離夏半月,獨自坐在靠窗的角落裡的。
待會兒這惡人一旦坐那角落裡去,定會引發夏半月的疑心!
蘇洛淺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圓球,隱隱興奮,她們進入禪堂了!
因爲圓球是在湛長風身上的緣故,她並不能看到湛長風的臉,只能看到部分肢體和身邊的人物景象,此時她聽湛長風用她的聲音說,“今天太困了,我要坐角落偷會兒懶。”
夏半月擔憂地望着她,“我陪你坐過去,先生來巡視時也好提醒你。”
蘇洛淺,“.....”
不,我不信!
不管她信不信,湛長風和夏半月已經在角落裡盤膝坐下了,進禪堂者不得喧譁不得言語,是以堂內相當安靜,諸位新弟子各自坐禪。
沒多少功夫,進來位持着戒尺的先生,將那些假模假樣不認真的弟子抽了一頓後又負手走了。
夏半月偷眼瞧了瞧“好友”,傳音道,“你可以眯一會兒了,他一般會隔半個時辰再來。”
蘇洛淺聽不到傳音,但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嘿呀,平時也沒見你那麼體貼!
日頭高躍,禪坐結束,弟子們轉道去傳法堂聽講。因爲都是新入院的弟子,還沒滿一年,所以活動基本都是固定統一的,等通過考覈擺脫了新弟子的名號,才能擇師修行。
禪坐之後,就是傳法堂的內經講授,這內經也是蘇洛淺被罰抄二十遍醫書的緣由。
“這不是蘇洛淺嘛,醫書抄完了?”
“小心澤蘭先生再喊你回答問題。”
幾個弟子說笑着從湛長風身邊路過,語氣滿是調笑,夏半月挺身而出,那幾個弟子也不理,自顧笑着走了。
“洛淺啊,你......長點心吧。”夏半月既憤恨那幾個人哪壺不提開哪壺,又十分無奈,因爲蘇洛淺的內經課實在是差,內經講的是病理基礎,這要是學不好,很難通過新弟子考覈。
湛長風依着蘇洛淺的性格回道,“長心也沒用啊,要腦子。”
夏半月嘆氣,“你咋那麼誠實。”
“.....”蘇洛淺感覺牀底悶到無法呼吸,她雖然也時常自嘲,怎麼聽這人講出來,自己好像真的沒救了呢。
“不管怎麼說,快去傳法堂搶蒲團。”夏半月拉着湛長風就跑,湛長風倒也沒抽回手,感覺挺新奇的。
不比坐禪,內經這些重要課程對弟子來說非常關鍵,所以到傳法堂搶佔靠近先生坐席的位置也是重中之重。
也不是爲了聽不聽清的問題,而是爲了讓先生注意到自己,說不定能被收爲記名弟子呢。
要想讓先生記住,坐前排是種方式,學得優秀是種方式,每次坐前排還成績糟糕更讓人印象深刻。
蘇洛淺就是後面比較傻缺的那一種,澤蘭先生一度以爲這弟子在挑釁自己,然而後來發現她真的是想認真聽講卻真的學不好時,也頗感無奈。
已然放棄幫她舉一反三,只要求她死記硬背。
蘇洛淺害怕見到澤蘭先生,卻也感激她沒有無視自己,於是這時看見圓球中出現澤蘭先生的身影,後悔與激動交雜,如果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讓先生失望!
“今天講氣府論,在此之前,我先抽問幾個前篇氣穴論的問題。”澤蘭先生眉眼如黛,身姿纖柔,氣質卻冷如冰,一眼望來,好幾個弟子都心顫顫。
“蘇洛淺,髒俞.腑俞.熱俞.水俞,有多少穴?”
諸位弟子悶聲偷笑,這蘇洛淺十有九次回答不上來,此次恐怕又要被教訓了。
湛長風起身回道,“髒俞五十穴,腑俞七十二穴,熱俞五十九穴,水俞五十七穴,共二百三十八穴,”
澤蘭先生又問,“治熱病的五十七穴在何處?”
“在精氣聚會之處。”
“大禁之穴在何處?”
“天府下五寸處。”
“氣穴乃行鍼之處,若豀谷會合部位被邪氣溢滿,會如何?”
“導致營衛不暢,腐肉化膿,敗壞筋骨,用微針疏導邪氣即可。”
澤蘭先生臉色好了些,“沒白抄。”
蘇洛淺麻木了,她好像還是不會。
說到氣穴,自己應該是她封住了氣穴,若她能了徹全身經脈氣穴,指不定現在就能衝破被封的氣穴了!
蘇洛淺腦中劃過閃電,驚得渾身發熱,對啊,她爲什麼不自己試着衝開氣穴,快,快想想昨晚抄過九遍的經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