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深處,兀地傳來一聲暴喝,“帝長生,十二萬前的東西你也敢拿,可將天下道修放在眼中!”
鈞天混沌海中飛出一道利光,穿透天域,勁風揮向湛長風。
湛長風單手一拉一推,將力卸了,甩開了攻上來的人。
這人身着藍、灰、銀三色羽衣,高冠束髮,鬢角泛白,長鬚拖胸,手持一人高的巨傘,面目嚴酷。
“孤爲何不敢拿,因爲你們都拿不到嗎。”她冷睨着這攔路之徒,“你是何人。”
暗暗關注此間事的上尊們卻心裡一頓,是昧色道人!
這亦是一尊古老的準聖,活躍於十二萬年前,三庭之戰中,曾作爲天庭一方的大能參戰,後避入混沌海修行,不再現於世間。
昧色道人瞧着那冷冰冰懸於空中的龐然大物,神情凝如霜,不回她的話,質問,“你爲何能驅得動它,是得了神朝傳承,亦或......”
他重重落下音,“本就是那神朝的神!”
“着實可笑,平日也沒見你們幹出值得讚揚的事,給人安排起身份來倒是熟練,你怎不說每個創界的皇者都是神王轉世。”湛長風道,“無主之物,能者居之,你若想奪便出手,不想就走開。”
昧色道人沒有證據,只有猜測,他堅信湛長風和神朝脫不了干係。
王侯帝君承神朝部分治世之法,皇者承神朝創界之法,這是不假,偶爾也有人會得到一些神朝遺落的寶物,可從沒人接觸過不朽天子劍、神墟這等核心重寶。
當年要不是她將不朽天子劍交給了春秋苦境,他不至於鬆了戒心,沒出來將她斬殺。
不朽天子劍、萬法神鏡、神墟是什麼樣的神物?
它們的現世,不啻於神朝復辟的訊號!
哪怕她不清楚自己是什麼位置,本身也沒跟神朝接觸過,他也有理由認爲,神朝在她身上布了局,將後手放在了她身上。
“哼,你不是問本座爲何人嗎,本座乃天庭專司神朝餘黨之事的道使,神朝是天庭的大道之敵,只要天庭氣運一息尚存,本座就要替它除掉一切危險!”
昧色道人從沒想過這樣揭露自己的身份,但因面前之人身份地位不可小覷,他必須尋找盟友。
天庭道使有明面上的,也有暗地裡的,天庭消亡後,明面上的道使已經消失,只有暗地裡的道使,這些道使各負使命,不知道彼此的底細。
他們的存在,僅爲重現天庭。
那麼多年來,他也就從經業上尊的行事上,大致推測出他是負責尋找天帝的道使。
事到如今,唯怨自己當時被糊了眼,覺得經業上尊小題大做、怪誕可笑,莫名跟一實力低微的小輩過不去,反搭上了半條性命。
加之湛長風那會兒沒有冒出與神朝有關的苗頭,他就沒幫助經業。
細想來,他體會到了經業上尊當時的無奈,沒有證據,且明面上天庭已經毀了,無人在意他肩負的使命,只能不管不顧出手,平白成了“欺弱”、“被反殺”的笑話。
像現在,他如果不搬出道使身份,怕也預定了意圖殺人奪寶的污名。
但承諾早已出口,凡天庭尚未徹底毀滅,他就要替天庭將任何可能復興神朝的存在剷除,叫神朝沒有一絲翻身的機會。
“帝長生,你若放棄神墟,永不踏出朱天,此仗可消。”
“異想天開。”湛長風懶得揣測他是在拖延時間,還是想靠嘴取勝,只道出了聲“殺”。
空間波紋遊動,碩大的龍頭破空而出,一口將昧色道人吞了下去。
“龍虢,你竟也在,別忘了你也曾歸屬妖庭!”
肚子裡傳來悶悶的聲響,龍尊嗤笑,“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們活在過去的樣子真可憐。”
“本尊,一直是這九天的龍,誰能讓本尊與同族翱翔九天,本尊便尊誰。”
龍尊也厭了每個“故人”見到他,就將過去的事拎出來溜一遍,乾脆當着湛長風的面表明了態度。
他這發言狂傲而不奉迎,直白功利,目的明確,然湛長風不會因此生嫌隙。
強者,才能保住自己選擇的權利,這點放在任何種族、任何道統的生靈身上都有效。
而湛長風此行讓他護法,一是爲了防止有人在自己重耗下搞突襲,二也是給龍尊出手的機會,消除天朝中唱衰妖族的聲音——凰帝成爲輔帝,在九天的影響愈大後,一直有人認爲,妖族會歸向凰帝,建立獨屬於九天妖族的勢力。
龍尊打了個嗝,他的天賦是空間,肚內有乾坤,關住一個準聖有點難,但也不是大問題,不過他料錯了昧色道人的手段。
這傢伙竟然在他肚子裡燒龍草!
龍草誕生於龍血滴落之地,在其他人眼中是罕見的寶物,卻也是龍族最厭惡的東西,道行淺的龍族,聞到龍草就會反胃,甚至虛弱,道行高的龍族雖能無視它的味道,然也架不住心理厭惡。
昧色道人燒的龍草能讓他不舒服,至少是用返虛龍族的血澆灌成的。
伴着龍草的燃燒,昧色道人又一通折騰,惹得龍尊肚內翻江倒海,喉嚨癢癢。
哇地把他吐了出來,粘液澆了他一頭。
湛長風一道衆生枯骨兜住了他,他還沒將糊眼的粘液抹掉,劫火已起!
“長生大帝何必趕盡殺絕。”
一莊嚴坤道臨至,擡手灑下甘露,壓下了昧色道人身上的劫火。
“本尊,南墨神皇,與其有舊,但無意與你爲敵。”
此人臂彎間纏着綾帶,周身透着霞彩神光,所至之處,道音相隨,異象迭起,不急不躁,眼神也不曾瞥向神墟。
正因此,湛長風起了一點警惕,“真神不常見,昧色道人能讓你出面作保,看來確實是舊友。”
昧色道人並未完全陷入因果世界,他認出來者,心下也驚了。
這南墨神皇,原爲天庭一方帝君,也是最早得到創界功法,轉入神道的一批道者!
然在天庭時,二人交集不多,她會出面,着實意外,難道她其實也是天庭道使,聽到他揭露了身份,特來相救?
昧色道人慾開口,卻張不開嘴,猶疑地看了眼直視着湛長風的南墨神皇,終是作罷。
南墨神皇不接湛長風的話,只是莊嚴地看着她。
湛長風權衡一二,鬆口,“望神皇管住你這位好友的腿,再攔孤的路,孤不會客氣。”
“多謝長生大帝。”